等着,我马上来。
    凌晨三点,甘城市第一医院急诊科,乌天臂弯里托着聂原的头,年轻的医生正往聂原下巴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上擦碘酒。
    随着聂原因疼痛而一下接一下地抽气,他的头发在乌天下巴上蹭来蹭去。乌天轻轻捏住聂原打颤的肩膀。
    乌天第一次意识到,聂原的肩膀怎么这么薄。
    处理完伤口,聂原还靠在乌天臂弯里喘着粗气。
    那天的事儿,对不起。
    片刻后,乌天听见聂原哑声说。
    ☆、揉揉
    乌天愣了一下,没想到聂原会道歉。
    你不用这么样后来我回去想了想,那天也是我太鲁莽。
    聂原一身狼狈,T恤上有几个显而易见的灰脚印,膝盖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所幸都不大严重,只有下巴上那道伤口见了血。
    刚刚上药的大夫转身出去了,此时此刻,静谧的医院显得有些空旷。
    聂原闭着眼,低声说:谢了。
    乌天嗯了一声。
    时间拉回四十分钟之前,乌天下了出租车,连司机的找零也顾不上要了,朝着聂原家飞奔而去。
    他刚跑到楼道口,就已经听见了乒铃乓啷的声音,兼有女人的号啕。
    乌天攥紧了拳头走过去,看见聂原家连门都是半掩着的。
    乌哥!小梁本来畏缩地躲在聂原身后,见乌天走进来了,终于等到救星般大叫。
    又是聂原的后爸,和聂原他妈,以及几个年轻男人。
    聂原跟他后爸面对面站着,脸上已经挂了彩,见到乌□□自己走来,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复又冷下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后爸。
    小原,你怎么这么犟啊,小原聂原他妈抽泣着说。
    你就给脸不要脸是吧,聂原,那行,老子让你男人话没说完,聂原已经一拳挥了上去!
    那几个年轻男人见状迅速围过去,小梁被他们扔在包围圈外,乌天直接从角落里拾起被踹翻的塑料板凳,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后脑勺使劲儿砸了上去!
    几分钟后片儿.警就到了,乌天进门前就知道情况大概很棘手,便提前报了警。
    聂原后爸连同那几个男人被直接带走了,乌天则带着聂原和他妈去医院刚开始乱糟糟的乌天没仔细看,那伙人被带走了,乌天才看清聂远他妈双颊都肿起来了,明显是挨过打。
    我们不用去派出.所吗?去医院的出租车上,聂原问。
    市局局长是我爸熟人,刚刚我打过招呼了。这次确实是借用乌海东的关系,大半夜给市局局长打了个电话,才得以受到优待。
    乌天和聂原坐在医院走廊上,聂原他妈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排椅子上。他妈脸被打肿了,抹了点药。聂原告诉乌天:那是陈来运打的就我后爸。
    乌天诧异:他来找你的事儿,为什么打你妈?
    聂原冷笑,也不管他妈听得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陈来运经常打她就是家暴,他今天晚上带着我妈来,说我不给他跪着认错,他就打死我妈然后就打了。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乌天倒抽一口气,跪着认错,这次是自己来了,那以前自己不在的时候,聂原
    那你妈就让他打?
    聂原闭上眼,后脑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嗯,大概她就是被打残了打死了,也心甘情愿吧。
    与此同时,聂原他妈再度捂着脸呜咽起来。
    乌天知道她是因为听见了聂原的话才哭,也不敢继续追问了:啊哦。
    却没想到聂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陈来运带她进城。好笑不好笑,陈来运又老又恶心,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流氓,还有事儿没事儿就打她她也能忍着,就因为跟着陈来运能在城里住,就高出村里那些人一等了。
    聂原他妈已经从低声呜咽转为嚎啕大哭,女人尖锐的哭声在寂静的急诊科显得极其刺耳,她边哭边骂道:聂原你就是个报应!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你给了我什么还这么说我报应!
    聂原仍旧闭着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说话。
    乌天不清楚他们母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安抚似的拍拍聂原的肩膀。
    这是兵荒马乱的一晚,他们离开医院后又去了派出.所做笔录,乱七八糟一堆事情。直到早上七点多,乌天和聂原才走出派出.所,陈来运那一伙人要被拘留几天具体几天,要取决于交多少钱。聂原他妈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一句话没和聂原说,去取钱交保释金了。
    这会儿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乌天和聂原一身狼狈,引来不少目光。
    我得回去收拾收拾屋子,被那帮孙子弄得没法住这次谢谢你,具体怎么谢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等我缓两天再好好谢你,行吗?
    乌天跑前跑后折腾了一晚上,其实已经累成死狗了,但听聂原这么说,又迅速转了转脑子:我跟你一起回去收拾吧,你身上还有伤,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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