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光线的影响, 平时在视频里不太能看得出来, 可现在这样面对面看着真人,彦卓一下子就觉出了他的变化。
    这里的方言有些难懂,他们的语速很快, 语调又高,而且发言并不依次按照顺序来, 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听起来甚至有些像在吵架。
    彦卓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会议氛围, 如果不是白祺正坐在这里, 屏幕上正放映着ppt, 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办公楼的茶水间或是团建现场。
    可白祺却没有露出费解或困惑的表情, 他单手撑着下巴, 安静且认真地旁听着, 并不太参与他们的交流, 只是当气氛到了某一个节点的时候, 他又会适时地开口打断,引导他们回归到正常的议事节奏上来。
    半个小时之后,彦卓的腿都快站麻了,白祺才终于结束了这场会议,“今天先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做得不错,继续加油,下周三我们再对一下。”红x少x队
    “好的老大!”
    “觉得我们辛苦,那要不要请我们喝奶茶?”
    在座的员工看起来都跟他的关系很好,而且各个都元气满满,跟总部那些成熟沉稳的精英高层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彦卓觉得有些新奇,又觉得有些骄傲。
    白祺语气温和地答应了下来,“下午请大家喝奶茶,再每人一份小蛋糕,怎么样?”
    “好耶!”
    “老大真好!”
    “今天又是热爱工作的一天!”
    白祺笑了笑,对他们道:“快回去工作吧。今天周五了,晚上该约会的约会,该去嗨的去嗨,该回家的回家,不要因为加班耽误了休息的时间。”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彦卓见状连忙后退几步,躲进了旁边一个空着的会议室。
    待其余人都已经离开,他才回到刚刚的会议室门外,继续暗中打量着他的alpha。
    跟在下属展现出来的游刃有余和从容斯文不同,只剩白祺自己一人的时候,他先是摘下了那副银边眼镜,而后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报告,轻轻叹了口气,又有些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彦卓意识到,他对现在的工作成果有可能并不是特别满意。或者是他觉得,还可以做到更好。
    从前他就是这样。
    白祺一向都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所以即使他对目前的工作进度不满意,他也不会苛责下属,而会选择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彦卓终于有点心疼了。
    生怕白祺注意不到他的动静,他一个用力推开门,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白祺果然被开门声惊醒,瞬间睁开了眼睛。
    看见彦卓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愣,而后猛地直起了身子。
    “你……”
    白祺本来想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但转念一想,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彦卓当然是因为想见他才会来。
    四目相对之间,彦卓又一次当面说出了昨晚在视频通话中说过的那句:“我很想你。”
    白祺也再一次给出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回答:“我也很想你。”
    常听人说小别胜新婚,白祺此刻却是第一次深有体会。
    从前,他一度以为自己跟彦卓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爱情已经融入了日常生活的每一部分,从轰轰烈烈演变成了细水长流。
    他第一次跟彦卓分别这么久,第一次过上对彦卓看得见摸不着的生活,即使繁忙的工作已经让他每天无暇多虑,可一到工作结束,自己躺在床上,他还是一闭眼就会想起彦卓。
    想牵他的手,想跟他拥抱,想跟他亲吻,想跟他……
    此刻,这一切终于变成了现实。
    彦卓的指尖摩挲着白祺湿润的唇,微微喘息着。
    本该是十足旖旎的场景,彦卓却心疼地低声叹道:“瘦了。”
    “你也有一点。”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有每天按时吃饭吗?”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问了这个问题,而后同时愣住,又一齐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白祺先答道:“有的。没关系,吃几顿好的就补回来了。”
    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可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彦卓也不想当面揭穿,于是又问起另一个问题来:“怎么戴上眼镜了?”
    怪好看的。
    “防蓝光的,你不喜欢我就不戴了。”
    “喜欢。”
    彦卓拿过那副眼镜,小心翼翼地帮他架到了鼻梁上,而后又满意地近距离端详了一会儿他戴着眼镜的模样,感慨道:“你现在比我还像个总裁。”
    “那还是你比较总裁。”
    白祺是真学不来彦卓那副天凉王破的霸总范儿。
    两个人只腻歪了一小会儿,白祺新招的助手就来喊人了。
    彦卓有点不想放白祺走,但是他也知道白祺很重视眼前的工作,所以故作大方地道:“你去吧。”
    没想到,白祺却拉起了他的手,“跟我一起去,别想逃避工作。”
    虽然彦卓来找他他确实很高兴,但这并不能改变彦卓在工作日就擅离职守不去公司上班的事实。
    彦卓:“……”
    午饭之前,所有的员工都收到了大群里的一则通知——
    “大老板从总部过来视察工作,对大家的工作氛围很满意,中午包了餐厅,请大家吃饭。”
    看着群里大家的欢呼雀跃,就连办公区都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讨论声,彦卓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他们真的想吃这顿饭?”
    总部的员工看见他就像中学生看见了教导主任似的,更别提一起吃饭了,就连一年一度的公司年会,除去抽奖环节,他一出现,本来还在谈笑风生的大家就会突然正襟危坐,噤声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员工不自在,所以一直都尽量避免直接跟他们产生接触,有必要的事情都会直接跟主管级别的谈,更别提请大家吃饭这种私下的场合了。
    白祺却说:“这里跟总部不一样。他们本来对总部就没有归属感,虽然顶着彦氏的名头,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实感,你的出现反而能够稳定军心,让他们意识到总部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也没有把这些不在总部工作的员工边缘化。”
    “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对领导老板没有太大的敬畏心,只想着工作搞钱,不会特别怕你的。”
    “再说——”
    白祺笑了下,又道:“大家对你都挺好奇的,他们平时跟我聊天也经常问起你。”
    “哦?”
    彦卓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致,“你是怎么跟他们讲起我的?”
    白祺一本正经地答道:“讲你又高又富又帅,决策非常英明,工作十分刻苦,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凌晨三四点,是公司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前半段十分贴切,彦卓听得也很满意,只觉得白祺不愧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只是后面他越听越觉得夸张,直到白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才反应过来,“你在反讽我呢?”
    白祺连忙收敛了神色,严肃道:“我哪里敢。”
    彦卓盯着他看了半天,很想恶狠狠地咬他一口,然而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只好恶狠狠地摸了他一把。
    既然说是来视察工作,那就必然要四处晃悠一圈。
    不过出乎彦卓的意料,这些员工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就故意摆出一副热火朝天工作的姿态,反而因为他的到来暂停了手头的工作,半是好奇半是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又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直到看够了才回归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甚至技术团队的办公室里还有几个正在拍桌争吵的员工,看见他之后只敷衍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去继续拍桌争吵。
    “……”
    彦卓低声问白祺:“你手下的人都这么特别吗?”
    白祺也小声地回:“他们的能力都很强的。”
    比如那个吵得最凶最大声的,就是他高薪从王富贵的公司挖过来的技术大佬,在业内都颇负盛名的。王富贵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给他发了消息,怒斥彦卓奸商挖他墙角。
    白祺当时坦白说自己其实才是那个奸商之后,王富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他:“……技术人才是全社会的财富,人才流通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我们青年企业家不能这么狭隘。”
    彦卓:“……看出来了。”
    虽然他只粗略看了看白祺提交上来的项目成果和执行进度,但依然能感受到这里的员工无论是工作热情还是工作效率,都并不输于总部的精英人才,甚至还要隐隐胜他们一筹。
    “大家都把这个项目当成自己的创业团队,投入了很多热情,倾注了很多心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知道自己对项目和公司的贡献有多大,才一点也不畏惧大老板的视察。
    看着这样的白祺,彦卓突然发现,白祺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适合成为一个领导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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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中午, 彦卓在附近的自助餐厅请当地团队的员工们吃了顿饭。
    席间,大家热情又积极地跟他聊着,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的彦卓虽然觉得新奇, 但毕竟见多识广, 经历过的场合不知凡几,于是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氛围。
    “之前常听老大跟我们说,总裁真人比官网上的照片帅多了, 我们还总是不信, 现在见到真人,总算服气啦!”
    说这话的是个娃娃脸的姑娘, 看起来年纪不大, 说话还带着点当地方言的口音, 笑得眉眼弯弯, 很是活泼开朗的样子。
    彦卓对她有点印象,今天上午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就属她语速最快, 彦卓当时站在门外偷听偷看,到她发言的时候, 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会议结束的时候,也是她先提议白祺请大家喝奶茶的, 看起来跟白祺的关系很不错。
    白祺听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笑着对她道:“天天拆我的台, 下午的奶茶小蛋糕没你的份了。”
    那姑娘当即不服气地嚷嚷起来:“不行, 你都答应我们啦!老大, 你这是公报私仇!”
    白祺奇道:“奇怪, 请你们喝奶茶难道是公事?那怎么还总是我来掏腰包?应该让总裁通知财务部给我报销才对。”
    围观的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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