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可不是琢磨这事儿的时候,脚下一抬就去了宁初二的房里。
    还算雅致的厢房内,燃着一盏灯烛,连方氏前脚刚一进屋里,就看到一地的花生壳。
    宁初二盘腿坐在床沿上,手里仍拿着一本《祈愿大福》读的仔细。
    听到脚步声,也只当是自己弟弟中秋回来了,胡乱指了下一旁的小几。
    要吃自己拿。
    连方氏就当真抓了一把,坐到她跟前。
    晚饭就吃这个?难怪你瘦的福相都没有了。
    宁初二险些从床上直接摔下来。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神奇的女人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真人。
    记忆中,她从未见她登过连府的大门,也难怪她会惊愕了。
    连,夫人。。。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顺着床沿下来将鞋子穿好。
    手足无措之下,却是习惯性的屈身行了个女子的礼仪。也不管那一身笔挺的朝服,做这个动作有多么不伦不类。
    初二说。
    您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也没让人提前知会一声,也好...给您预备些晚膳不是?
    她不敢说你发什么疯了?夜色降至赶着饭点闯人家的宅子。
    连方氏瞧见她这模样,却莫名觉得受用了,在儿子那受的那点憋屈也都舒坦了不少。
    抬手优雅的抚了抚头上摇晃的金珠坠子。
    来看看你,有什么吃的便拿出来放上吧,我也确实没用过饭呢。对了,许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加个鲈鱼,新鲜的。
    宁初二就赶紧吩咐人去准备,撸着胳膊去了后厨,半点不敢怠慢。
    席间初二的娘闷头吃完就走了,挺没义气的丢了宁初二坐那儿受气。
    这位婆婆今儿也奇怪,再不像三年前那般挑三拣四,吃的也还算香甜。
    你的手艺,细品之下倒是有些滋味的。
    她堪堪放了筷子,道出这么一句。
    宁初二愣是没敢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连方氏的突然造访,宁初二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面上也只笑着。
    夫人喜欢吃,下次再过来就是了。
    夫人?
    连方氏刚端起的茶碗复又放下了。
    怎地不叫婆婆?
    她承认,宁初二刚嫁进连府的时候,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她是大家出身,自幼根深蒂固的就是门第之分,这怪不得她。
    整个大堰朝的嫡子嫡女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她会有这样的观念,并不稀奇。
    只是越到后来,连方氏倒是越觉得这傻乎乎的姑娘有几分意思。
    孝顺,自不必说,自己作成什么样,她都傻傻陪着。
    就连她儿子看她上吊都看腻歪了,她还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官家千金,多少都有些矫情。她矫情惯了,有人配合着,自己都有点乐在其中。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恶趣味,不然她就不是连十九的亲娘了。
    宁初二自请和离,她也没觉出什么,琢磨着走不就走了,再抬进来一个更好的便是了。
    但是时日久了她才发现。
    她真的有点想她。
    便是隔三差五的想上会儿吊,都没人站在树下哭了。
    程元的到来,无非就是个引子。她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她,她也想将她劝回来,又碍于长辈的面子。
    生生抹了一脸的黄泥堵在她下衙的途中,哪里是担心什么县主,就是想让这个小东西回来罢了。
    宁初二没想到她婆婆用了这一顿饭之后,竟然说出这样的人话,差点就以外她回光返照了。
    低头瞅着面前的饭碗,小小声的说。
    我,已经不是连家的人了,再叫您婆婆,便不和规矩了。
    那怎样才算连家的人?
    连方氏刮着碗盖子,神色淡淡的说。
    我那孙儿?皇悄闵?模课夷嵌?用煌?闼??桓龃查剑恳徽欧现蕉サ檬裁从茫?闶橇?业娜耍?液土?魅狭耍??湃狭耍?獗阕愎涣恕!?
    宁初二几乎控制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将手里紧攥的那张符纸贴上她婆婆的脑门。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长期受到压迫的劳苦大众,是很难平静接受来自上头的无限关爱的。
    她呐呐的看着连方氏。
    您有什么,便直说行吗?您现下这样...
    她瞧着害怕。
    连方氏就不扯那些弯弯绕了,右手轻抬扣了下桌案。
    我儿子病的快要死了,你跟我回去看看。
    她心里明白,这两人有解不开的心结,直接让宁初二过去,她肯定是不会去的。
    你莫要当我是唬你的,我是十九的亲娘,自己儿子现如今的样子,我瞧着都戳心窝。自上次云都之行,他的伤寒便没好透,这几日更是连药
    都不肯吃,强撑着去钦天监看你。
    你倒是说说,你们那地界多冷啊。一个观星台,足有个城门楼高,不冻得严重了才怪。你就这么狠心,看着睡了你三年的男人就这么去了?
    我可跟你说,我儿子要真这么病死了,莫说是我,就是整个连府也与你宁家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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