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倒确实是秦欢传来的不错,却是个手持符纸,腰带明鼓,不停做法的状态。
    她的两个小厮,被他逼在角落,满屋都是烧的焦黑的符纸。
    而宁初二,从头至尾都坐在不远处的小塌上,盘腿磕着瓜子。
    秦欢的口里,一直像是在念叨某种驱鬼的口诀,手指头不停哆嗦着,面色僵硬。直到看见站在门口的他们,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见他一个箭步扑倒在连十九近前,抱着他的大腿道。
    连大人,我们大人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下官觉得他定是中邪了。而且方才进去的时候,他还...还...
    秦欢清秀的脸涨得通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想想一个干净小书生,被吓的鼻涕眼泪直流,还下意识的抖着自己手上的小鼓,着实凄惨了些。
    连十九挺温和的踢开他,含笑走到宁初二近前。
    冬官伺候的不好吗?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将人吓成这样。
    宁初二没动,及至认真的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才拍拍手掌站起身。
    她弯起一双杏眼,眉目含笑,白皙的脸蛋因为水汽的氤氲,泛出一抹淡粉。
    自然是觉得他不好的,既然县主开恩让我沐浴,不如...你伺候我?
    这话并没有征求的意思,就是一个肯定句。
    让连十九伺候?!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程元听后瞪大了眼珠,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是正主还没说话,轮不着她来接口。
    连十九懒洋洋的靠在门边,笑了,语带轻佻的说。
    我很贵的。
    是吗?
    宁初二挑眉,上扬的眼角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那你肯不肯呢?
    却之不恭。
    *
    直到丫鬟将破碎的扇门重新换上新的,连小爷轻卷袍袖走进门内程元都没想明白。这里面的人,究竟是宁初一,还是假凤虚鸾的宁初二。
    如果是宁初一,那冬官为什么会被吓成这副德行。
    如果那里面的人是宁初二!
    她紧了紧拳头。
    那也...太不要脸了!!身为女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个男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隔着一扇大门,她也懒得再在人前装娴熟,抬脚狠狠踹了秦欢一脚。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伺候不好,你倒是说说到底看见什么了?就慌张成这样?
    冬官却并不说话,瘫坐在汤阁的一角,傻傻抱住自己的小鼓。眼神放空,神情若有所思。
    程元看他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就一阵光火,再要问他,他居然已经擦着额角的细汗站起身,闷声不响的走了。
    这钦天监的人,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了?!
    程元脸色阴沉的厉害,只恨满头的气恼无处发泄。
    正巧云锦低着头送上一盏热茶给她败火,被她连着托子一起掀翻,烫的整个手背都红肿一片。
    主子发火找茬,即便是没来由的迁怒,底下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云锦双手不停哆嗦着,也不敢现下就下去用冷水敷一敷。
    外头的仆从皆屏息垂首,只求不要引火上身。屋外寂静无声,程元不死心的靠近木门,将整个耳朵都贴了上去。
    可叹这汤阁,当初建的时候是分内外两间,外间只做更衣休息,内间虽只摆了一面绣着紫气东来的屏风,到底太过宽敞了些。
    纵是整张脸都贴上去,也只能模糊听到几声低语。
    正常的交谈,自然不比冬官的那种哭嚎。程元约莫听见几个音色,接着便是有人入水的声响。
    她扯着刚才屋里伺候的小厮说。
    都看见什么了?
    得到的答案却只是。
    咱们还没等上前呢,冬官正大人就发了疯,围着屋内开始烧纸。
    这简直跟没说一样。
    程元深吸一口气,她哪里这样就能甘心?!
    柳眉倒竖,思量再三。又侧耳听着对方当真开始沐浴了,一咬牙,命人猛的将门再次撞开。
    方才未及说,这池子里的水可要换过?
    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冲了进去。
    伴随着那话的尾音,是一声惊吓所致的呼喊。
    低沉的,又有几分尖细。
    程元心下多了几分计较,抬袖佯装害羞的遮了自己大半张脸。
    已经洗上了?...本宫才刚想起来,这屋内烧了纸,池子里的水难保干净。宁大人还是等下人换过再洗才好。
    这样的瞎话,便是当真如她所说,也犯不着让她一个县主来亲自通知。
    男女授受不亲,程元堂堂县主,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一个大男人沐浴的屋内,着实失了身份。
    但是,她孤注一掷了?
    即便丢了颜面,她今日也要知道这个宁初一,究竟是男是女?!
    水汽氤氲中,宁大人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水中。脸色潮红,眸色闪烁。若隐若现的,是她挡在胸前的一块厚帕。
    程元干脆又上前了几步。
    本宫的意思,宁大人还是出来的好,等下人换过了水,再行沐浴。
    程元的心思,全部摆在了明面上。再僵持下去,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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