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客人一路颠簸辛苦,陆父留客吃顿午饭再走。
    白衣公子似乎吃不惯桌上的饭菜,没有动筷,闷声也无便离开座位。范带雨见主人没有多瞧自己一眼,便道:「咱们吃,我主人不想让别人叨扰。」
    陆父和蒋氏不太高兴,三人在饭桌前都不怎么敢动筷,直至陆父沉着脸说道吃饭眾人才有了动作。
    蒋氏先是在饭间开了口:「带雨啊!你家公子是怎么回事儿啊?好大的脾气!」
    范带雨道:「欸!您别问,这还真不是我等下人能够多嘴的。」
    蒋氏突然来了兴致,她道:「说到这个,我曾听说陈通判家里有个女儿十八了,要让她许给徐家那个考上进士的徐老三。就上个月请你去看诊的那个山腰那儿的记得不?哎呀!结果那千金知道后不同意,因为她早就暗暗许了家里的僕人了。后来这件事传遍乡里,一位砍柴的能识得几个字,就写书批评。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自古早就有的,没想到他这么一说,那个陈千金就自杀了,那个砍柴的隔没几天也······」
    陆父皱着眉头,挤成一个川字,说道:「慎言。」
    他便是这样愁苦面相,即使是笑了也让人觉得他是愁笑,不过每当他眉头一皱,蒋氏立刻就闭起嘴来。
    陆放舟其实也想说些什么,不过看着气氛不对,只好是专心吃饭,不多说话。
    范带雨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不过似乎看不惯这种阴沉沉的气氛,主动说道:「欸?陆姑娘,范某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就算饿极了,你也不该随便就把不明的昆虫给吃了啊!」
    话题一转,陆放舟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说道:「什么?」范带雨很有耐心的再说了一次:「我说,你们家的收入虽不比京城,但三餐勉强也能温饱,你也不必想不开吃一隻蝉吧!要是牠有毒该怎么办?」
    不说吃掉了,怎么说牠凭空消失了呢?
    总不能说把自己献给你家公子吧?自己是蝉精这种事情,说出来多吓人。
    说随手丢了,那么却那么刚好留下一片蝉翼又该如何解释?
    「当时很饿,也想不了那么多。」陆放舟空嚼食物,拒绝答话。
    范带雨道:「唉!你说咱公子也不是真要让你随他去京城,他找十二节蝉这么多年,是谁服侍他他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公子既然开口了,你也选择了,去京城跟随公子做事那便是你的福气,好好做就是了,应有的酬劳不会少。」
    「等一下,」陆父突然开口,「舟儿,你是当真要去?」陆放舟点头,陆父问道:「你可以选择不的,赵公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陆放舟突然想起风家,想起那片池,还有池边的梧桐树,她说道:「总要见世面的,而且我也不是白去。」
    陆父没有再说话,倒是蒋氏叨叨的叮嘱陆放舟一些事情,说完后范带雨接着不停休的说关于那个白衣公子的事。如何服侍、几时起、几时休、各个时间段要做什么,精简的说给陆放舟听。
    陆放舟点头示意了解,但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碗筷,「你说他至始至终的目的只是为了那一隻十二节蝉?那前面跟我说了那么多句话只是为了告诉我前面是一个大坑不要跳,就算我跳了他也不亏是这么个回事吧?」
    范带雨一愣,捉错了重点,说道:「你说很多句,是多少句?」陆放舟想了一会儿,道:「应该八、九、十句吧!不带停歇的那种。」
    范带雨突然一阵难过,他主子每次与他说话都不超过五句就赶人了,却与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有八九十句,伤心了。
    此时正值傍晚,山林间渐渐透出一丝凉意。从村外以马车为行走工具也得要三、四天才能看到一个聚落,因此他们收拾东西后也不计较时间早晚,就赶紧出发了。
    白衣公子坐在马车里头浅眠,做随从的范带雨和陆放舟便只能坐在马车外头,辛苦是辛苦了点,而且大部分辛苦的是驾车带路的范带雨,陆放舟怕晕车,基本上上车就睡了。
    等醒来天色已经明显暗下来,刚刚飘了细细地小雨,林野间有一股闷湿的雨味。陆放舟睡眼惺忪的跟呆了没有什么两样,范带雨见身旁有动静,说道:「醒了啊!正好,前半夜你守夜。」
    陆放舟没有半点回应,范带雨也不计较,当她是刚睡醒需要反应一下,又道:「今后你就是裴家的侍女,会跟着余阿姨做事,有什么事情问她,也可以问我,期盼你能做到主子一个眼神就能判断主子要什么。」
    他说话很小声,怕惊扰车内里的人,陆放舟转头看向范带雨,问道:「不是赵家吗?为什么变裴家了呢?」她的声音软软的没有甚么力气,奶萌奶萌的,眼神也依旧是没睡醒的样子,搞不清状况。
    「咱家主子出门在外多多少少要偽装的嘛!」范带雨带尷尬的笑着说。
    本以为陆放舟要追问什么,却没料她朱唇轻啟,却又没说任何一个字,隔了好一会儿,期间范带雨都要忘了搭理身旁的陆放舟时,陆放舟突然说了一句,「好香。」
    范带雨:「什么?」
    白衣公子也朝车门好奇地一看,不过一瞬却又收了回来。
    陆放舟抿起嘴巴,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又道:「好香。」
    像是魔怔,马车还在行驶,陆放舟却张臂一跳,跳下马车然后迫切的向某处跑去。
    范带雨一声大叫,「陆姑娘,从车上跳下来危险啊!」韁绳一拉,停下车来,他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这姑娘该不会有什么毛病?」
    飞鸟惊起,范带雨提起警觉心,拔出随身佩带的剑。果然剑刚出窍,飞镖至四面八方射来,统统射在了马车上头。
    车内的人瞧见飞镖刺入的尖端,除了捅破几个洞,也不至于坏了。
    马儿受了惊吓,蹶着蹄子又要向外蹬,范带雨连忙拉紧韁绳,如此一扯一拉,彷彿是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马车顿时四面敞开,跟开花似的,毁了。
    三名红衣人齐刷刷的站在面前,范带雨忍不住喊出了他们的身份:一弒红锦。
    刺客一弒红锦一旦杀人,那被杀害之人锦袍必定沾染鲜红色的鲜血,而刺客们又身穿与血红顏色极为相近的对襟短打,杀人的夜必定红的吓人。
    「你们杀人,这么明目张胆啊?红色那么显眼,是谁在哪不都看得清清楚楚?」范带雨先是这么无情的吐嘲。
    其中带着帷帽的男子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是刺客,杀人的,又不是做贼要偷偷摸摸。摊开了说,容家买你们性命,老规矩,以相同价格抵命,看要是交命,还是交什么?」
    白衣公子始终没有出声,范带雨也拿不清主意,都未答话。良久,帷帽下的刺客邪魅一笑,「可有什么打算,裴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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