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处以全然的黑所建构的世界。之所以但只「黑」,并不能说是全然的黑暗,也不是没有光的夜幕低垂落下,毕竟伸出手尚能辨认出指掌的轮廓,可见视觉并未因为失去光线而被剥夺。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赤脚踩在说不清是单纯的色彩亦或是由什么东西剥落形成的黑色地板,冰冷的触觉自脚底板一路传达到了全身,身体一个战慄,不觉止住步伐。
    这一停顿却不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止,他站在原地,黑色的空间突然缓慢地、渐次染上了色彩,起先有点像泛黄的老照片,而后色彩逐渐转新,彷彿扭转了时间轴线一般地让整个世界找回了应有的光景。
    于是,黑色冰冷质地的地板上遍佈石砾、被毁坏的医疗器材和满地的玻璃试管碎片,踩踏其上的脚底板感觉细碎的刺痛,四周磁砖染着褐色的液体,铁锈味儿与消毒水混杂的古怪气味鑽入鼻腔,让人不得不相信眼前超越现实的画面恐怕是真正的现实。
    他注意到这个空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蜷缩在脏乱空间的一角,双手抱着膝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一旁被破坏得露出尖端与锐利稜面的器材和割人的玻璃纤维与碎片,一头长发纷乱不齐,黏稠又腥臭的液体沾染在上头,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顏色,只能透过些许乾净的发丝得知,原来该是浅淡的色泽。
    他缓慢地朝那人走去。一步、两步,最终来到那人跟前,察觉响动的人儿抬起头来——
    泽田纲吉在卧室的床铺惊醒过来。
    这时时鐘的短针尚为到达罗马数字五的位置上,再看看窗外晦暗的天色,距离天亮显然还有一段时间。
    「又是那个梦……」
    回归现实的泽田纲吉叹了一口气,随手揉揉眼睛,彷彿很是习惯被恶梦惊醒一般,那理应疲乏睏顿的躯体意外俐落地离开了床铺。接着他穿上了拖鞋,连睡衣都没换就踏出了房门。
    一路上毫无停顿和犹豫,他来到了彭格列宿舍的厨房,果不其然在转角便能看见那里亮着灯,显然有人在里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肯定又是不服输半夜起床锻鍊厨艺的狱寺吧?虽然每回都装得漫不经心,实际上还是很在意自己明明是按照食谱说的去做、却还是把食物烧焦这件事,大概真的是在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着跟毒蝎子碧昂琪相似的潜质。
    反正都已经惊醒也失眠了,不如去跟对方说两句话至少让他打起精神吧?
    原本来这么想着的泽田纲吉,在转过转角后却发现鬼鬼祟祟扒着门框在窥视厨房内部的他家嵐守:「……」
    泽田纲吉发誓,他那句「大半夜的你搞啥呢」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他眼尾一瞄迅速看清了厨房那的人影后,却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捂住了狱寺隼人的嘴,将对方的那句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十代目!」死命塞回嘴里。
    「……!」狱寺隼人眼神震动,然而在泽田纲吉努力无声地眼神暗示过后,似乎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的小心地点点头,遮挡在口鼻上的手总算松开了。
    泽田纲吉松了一口气,接着转头以跟狱寺方才差不多的动作,自稍稍打开的门缝窥视厨房里的人——灰发少女正在里头製作料理。
    少女将一头灰发扎成马尾,身上穿着围裙,站在琉璃台前专心地打蛋,动作十分熟练,看来是不会犯下把蛋壳误混入蛋液中悲剧的料理苦手——后者说的就是他们这群粗手粗脚的傢伙——而深海光流的确也是个料理能手。
    凌晨,还不到天亮的时间点,泽田纲吉和他的嵐守俩人挤一块偷窥深海少女煮早点;虽然不知道狱寺怎么想,不过泽田纲吉望着深海光流那认真打着蛋液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有点发烫,温暖的眼眸酿出更加澄亮的色泽。
    深究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少女那个样子实在太稀松平常了,而泽田纲吉正巧是最理解和平日常来之不易、恰须珍重惜爱的人。
    而一旁狱寺隼人皱着眉头,祖母绿的眼眸同样盯着厨房里的深海光流瞧,渐渐才微微松开眉头,似乎也跟着放了下心。
    然而大概是因为她太过专注于料理了吧?这一切少女都未曾觉察,只见她将打好的蛋液搁置在一旁,打开水龙头冲洗了手,将还未完全沥乾的水滴擦在围裙面上……然后,从背影来看也能感觉到她似乎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将手伸向一旁刀架上摆掛的菜刀。
    深海光流将刀拿到手里,从后方正巧能看清那突出的刀刃正微微发颤,随着握着它的那只手一同震动;儘管如此,那只苍白而细瘦的指节仍攒紧了刀,甚至以一种吃力的不合理的姿态将双手覆上刀柄施力。
    然而———颤抖的手却承受不住刀子的重量,冰凉的刀刃敲击在同样寒凉的磁砖地上,并没有伤到少女分毫,只在敲击后发出清脆的鏗鏘声,翻滚一圈后便安静地平躺在地面。
    深海光流垂下眼睫,灰色的眼瞳在睫毛扑扇扑扇地翩飞之下,彷彿内里正闪烁着什么不甚清明的情绪。
    然而,这些都不能从她毫无起伏的表情中看出分毫,只看见她缓缓蹲下身手环着膝,却不再动作,只是盯着落在地上的菜刀发着呆。
    泽田纲吉与狱寺隼人愣着看了几秒,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忽而感觉门被推得敞开,身旁闪过一道人影。
    「阿流,你没事吧!」
    少年提着菜篮跨着大步急躁地上前查看,眼见少女只是盯着落在地上的刀瞧,到不见得有受什么伤,这才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呼,看来没有受伤……太好了。」
    「……啊,抱歉。」深海光流像是这时才恰回过神,抬起头眼带歉意地看着弯腰屈就自己的少年,「刚刚失神把刀弄掉了,又晃神想了别的事情,没注意到你。」
    「哈哈,没事。」俯身拾起菜刀的少年不甚在意地笑了两声,把刀子掛回刀架上后,伸出手一把将少女拉起,「本来就说擅自要跟来练习的嘛——最近狱寺常常私下练习做菜,很认真呢,我也不能输给他呀!」
    必须做出更多适合在早上的时候吃的寿司种类——听到山本少年握着拳这么说,一旁深海光流还来不及针对槽点做什么点评,站在门边的狱寺隼人一句「应该放弃在早餐做寿司吧?你这个寿司脑!」让两人的目光齐齐移向门口。
    场面一度有点尷尬——也许还不至于,但还是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直到泽田纲吉受不住了开口:「呃,我起床上个厕所,遇上了也来上厕所的狱寺……总之,要不一起吧?」
    听了首领一番话,几人面面相覷看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地就一块弄早点了;倒也没人问说为什么「所有房间都有单独卫浴设备为什么还得走出来大厅找厕所」这种让场面更尷尬的问题,只是一个劲专心学切菜烧水煮饭等等。
    「做得很好呢。」带到所有餐点完成,深海少女端详了成品,点点头后认真地给予褒扬,「荷包蛋里没蛋壳了,菜叶也切得很整齐……那个……水也没烧焦。很厉害了。」
    「……」那难道不是不是因为蛋是你打的、菜是山本这个寿司店小开切的,而且水本来就烧不焦吗?
    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损人啦?儘管心怀此等困惑,泽田纲吉还是乖乖接受了少女绞尽脑汁给出的不伤人自尊的评价,毕竟连狱寺都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不过这,这几个礼拜都由他们几个轮流来做早饭,就连忙着晨练的大哥偶尔都会来帮忙赢点早餐回来;作为燃烧生命的极限男子,笹川了平彷彿天赋技能全都拿去点给了筋肉耐力,半点没剩下给日常生活技能的份,上回进厨房差点没搞得宿舍里的防火警铃响起来。
    最后搞得连一向不大爱搭理他们的云雀都过来查看状况,事后当然没发生什么事,房子也没真的烧起来,就是他们一伙人被云雀狠狠打了一顿……
    从此以后,面对大哥热情参与做早点,他们只好认真地表现出「十分感动然而容我们郑重婉拒了」态度,力求对方放弃烧厨房顺便引来云雀恭弥来咬杀的行动。
    吃完了早饭,深海小姐表示自己仍然有事,要去找库洛姆,一如往常地先离席了;留下他们三个坐在桌前面面相覷,沉默相对。
    「……誒,那个。」率先开口的是山本,他搔了搔脸,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是我找阿流来做早餐的,这件事夏马尔大叔也同意了。」
    「哼,谁让你找她的?」狱寺接话,语气却不大开心,「那个色鬼庸医说好你还真的相信了?而且你难道忘记上次那傢伙打算做饭的是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听狱寺一说,泽田纲吉想起了深海少女刚回到现在的那礼拜,手上的绷带才刚缠上仍想照常给大伙儿做饭,结果——满是蛋液的料理台、乱七八糟碎成一团的碗盘,倒下一天的调味料,整个厨房变得几乎比他们这群新手使用还要惨烈。
    当时夏马尔医师还严厉批评了深海光流的行为,更要他们这群男人自己看着办,反正深海少女的手必须好好休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们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深海光流受伤最重的部位是作为医者最重要的双手。
    「……算了算了,狱寺。」泽田纲吉勉强开口缓和气氛,「山本有他的考量吧?而且光流自己也很想帮忙……」
    「可是……那傢伙每次都是那样子!」
    狱寺隼人突然开口说道。
    「那傢伙从以前就是那副死德性,以为自己很行就逞强,以前也偷偷把大姐做给我的有毒饼乾吃掉……明明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揽什么事……难道是以为她少做一餐饭我们就会饿死吗?!」
    「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那傢伙!看刚刚那样子,她的手根本——」
    情绪正激动,话说到一半语调抵达巔峰后,狱寺隼人却突然顿住,彷彿无法将那个最坏的结果宣之于口,张着嘴语塞片刻,句子的后半截只得石沉大海。
    泽田纲吉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清楚,狱寺这次无法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度去指正深海光流态度的原因,与现在说不出话的窘境一般,没有人能开得了口。
    「……嘛,我想阿流会没事的。」最后只听山本这么说,「毕竟那可是阿流——况且我们都在,肯定不会有事……对吧,阿纲?」
    「呃、嗯!是啊!」面对山本的询问,泽田纲吉也只能给予肯定,「暂时先这样吧?我们要相信光流……其他的事再问问夏马尔医生吧?」
    既然十代目都这么说了,那好吧——狱寺这么回道,三人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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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代目的前辈,你这样子不行啊!」緗黄色发扎成鱼骨辫的美少女挥舞着手上被卷成棒状的台本敲打桌面,不满地道,「要带感情!现在练习的部分是你在大混战之前的演说!要狠狠给对方下马威,还得慷慨激昂带动己方的气势啊!」
    「呃不……因为我没体验过。」泽田纲吉露出了有点尷尬的表情,战前演说是个什么鬼,之前去未来拯救世界的时候也没这规矩啊!
    「而且大混战又是哪来的?之前不是只说有一场火拼……」
    「那个喔,是我多加的啦。」奇古小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亮得晃眼,「毕竟火拼感觉还不够格做高潮戏份,所以最后要由白雪公主的七矮人、以及女王那里的七使徒展开决战,目标是争夺拥有无上智慧的魔镜仙子小姐!」
    「……」不是,这个人员分配是不是过于熟悉了……难怪演出名单连六弔花和幻骑士都列上了,感情是这里要出场?
    你是真的想要搞点大事是不是?
    「这不是白雪公主的情节吧……」虽然早在知道这事reborn也凑了一脚时他就知道,《白雪公主》的成分肯定是名存实亡,泽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吐槽,「而且光流……戏份变得这么重,会不会太累了?」
    「no、no、no,事实上需要演出的部分变少了喔?」奇古却回道,「因为戏份分给了大混战,实际上光流前辈只要待在后台等待最后时刻,出来化解一切纠纷就好了,顺便为白雪公主加冕为王……」
    口中说着与白雪公主原着绝对无缘的剧情,艾萨莉奇古看了一眼泽田少年无言以对的表情:「……总之,因为光流前辈现在的状况,我当然不会让她太辛苦。你就放心吧,十代目前辈。」
    「别看我这样,我可能很通人情的唷!」艾萨莉手扠腰说着,「狱寺隼人跟山本武原本也该补戏的,不过狱寺好像去找夏马尔医生、另外一个也跟着笹川了平去找reborn前辈了解调查状况;库洛姆请假说要陪光流前辈还有波维诺逛街、米鲁菲欧蕾那群人似乎也去找了威尔帝博士……」
    她细数了一下所有人请假未到的理由,最后抬起头来:「综上所述,只有十代目前辈没有安排,而且戏份最多的也是前辈你。」
    「的确是这样啦……」泽田纲吉叹了口气。确实,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正在试图了解深海光流出了什么事,反倒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是……
    「——所以,十代目前辈可要加油喔?」奇古小姐说道,「光流前辈跟我说过,很期待这齣戏——作为主角,百分之八十的聚光灯都会在前辈你身上,也就是这齣戏的成败一大半都在你身上……绝对绝对不能让光流前辈失望啊!fighting!!」
    艾萨莉奇古此时一副燃起斗志的模样,说的话却让泽田纲吉想起前几个礼拜,他不放心地去医护中心寻找少女时,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
    『至少,我希望等到话剧表演结束再离开。』
    ——光流她想离开这里,就在完成了话剧表演以后。
    果然是受够黑手党带来的一切了吧?泽田纲吉说不出挽留的话,也无法将听到的转述给其他人,只能拽怀着苦恼自己前来排戏。
    「嗯,我会加油的。」泽田纲吉勉强打起精神回答,「那个,我会回去背熟台词,哪里不对的话,奇古你能指正我吗?」
    「noproblem!」艾萨莉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我很严格,但我也很友善唷!为了光流前辈一起加油吧!」
    「哈、哈……」泽田纲吉抽着嘴角乾笑两声,「奇古你还真的很崇拜光流……」
    「那是当然的啊!」奇古理所当然地说。
    「光流前辈对我可是救命之恩,还救了奇古家族的成员,人长得可爱又聪明,我肯定要崇拜的呀!不崇拜光流前辈,难不成要崇拜十代目前辈你?——啊别误会,我还是很崇拜穿着内裤燃着火炎的前辈你的,但平时果然还是有点缺乏魄力呢。」
    「……」不得不说,这傢伙还真适合跟幻骑士当朋友啊……后面的补充根本是多馀的!
    泽田纲吉差点就要大大叹息出声,到时免不了要被奇古小姐追问叹什么气;然而这时,演艺厅的大门被开啟,一颗烫着爆炸头的脑袋自门缝探出:「蓝波!」泽田纲吉惊呼。
    「还有我们……boss。」跟着探头出来的是库洛姆,她眨了眨眼,跨开一步踏进室内,后头那只手牵着的人竟是深海光流,「光流大人说暂时没有需要买的东西……所以、我们买了一些蛋糕来探班。」
    「嗯。」深海光流点点头,偏着头询问,「街上蛋糕店新出了系列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要吃吗,阿纲、小艾?」
    泽田纲吉看着表情一如往常平静的少女,看着她那似乎参杂询问色彩的回眸,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
    「前辈!」艾萨莉泪眼汪汪,「谢谢前辈!竟然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我和十代目前辈都被遗忘在冷清的角落了!」
    「——喂喂,给我放尊重一点!被遗忘的只有你这傢伙,十代目怎么可能被遗忘!」
    嚣张又带着不乐意的嗓音响起,狱寺隼人自外头踏了进来,手上还拿着蛋糕盒,「就算想起来你也是附带的!十代目才是主要重点!」
    「哈哈哈,有什么关係,反正蛋糕大家都有份啊?」跟着进来的山本武爽朗地接话,「光流没有漏了任何人的份呢,真了不起!」
    「必须的。」深海光流接话,还认真地点头,「还有恭弥的份,我等等会帮他送去。」
    「那傢伙真是极限的不合群——等等由我去把他抓过来,蛋糕当然要大家一起吃才会极限的好吃啊!」极限大哥也出现在后头,并且做出了极有可能引起混乱的行动发言。
    「欸……」这种阵仗看得泽田纲吉都怔住了,「大家都来了……?」
    「——太失礼囉,纲吉君,我们可还没进来唷?」
    后面进来的是白兰杰索与真六弔花,一长串人浩浩荡荡的,由幻骑士偽装的梁衍殿后……后头应该没人了,幻骑士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把我们排除在外太过份了吧?」白兰笑着瞇起了眼,「稍微有点伤心呢,果然该做些事情刷一下存在感吗?」
    「咦?可是,都是因为白兰你说『主角都是最后登场的』,硬要走在最后面才会被忽略的吧?」一旁的铃兰撇了撇嘴吐槽,「而且走在最后面的是幻骑士,也不是白兰你啊。」
    「喂喂?」石榴颇为傻眼地看向铃兰,「你这傢伙,讲话用不着这么老实吧?做人太诚实可是会吃亏的呀,小丫头!」
    「石榴……你这样说,铃兰又要生气了。」雏菊抱紧了怀里的缝线布偶,神色有些不安定,「被波及……会死吧。死亡……」
    「哈哼,都别闹了。要相信白兰大人的判断。」最有威严的六弔花队长桔梗发话了,「铃兰你安分一点。不要忘了你本来要留守在宿舍看守,是狼毒帮你代班,再吵闹下去我要命令你回去了。」
    看见铃兰「咕!」的一声安分下来,桔梗满意地点头,接着与自家首领交换了个眼神,确认过对方的意思后便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前的幻骑士开口:
    「好了,幻骑士,你的任务到这里就完成了……快点把『最后赶到的一人』这个主角位置让给白兰大人。」
    「是……!」幻骑士低头,语气坚定地应了,似乎充满了杀生成仁壮烈牺牲的觉悟。
    「是个头啦!」泽田纲吉却按耐不住大声吐槽道,「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啦?!」来表演脱口秀搞笑的吗!
    「哎呀,当然是来排演的。」白兰理直气壮地道,「虽然本来觉得麻烦想翘掉,不过光酱来了嘛……还有蛋糕……嗯,果然还是要来跟大家一起排戏。学园祭也快到了嘛~」
    这傢伙完全是为了蛋糕来的吧——彭哥列少年们发现了这个让人发囧的真相。
    「等等,我并没有说参加排演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吃甜食吧?」连深海光流都忍不住怀疑道,然后收到了杰索少年故作可怜的眼神,「……算了,不要一次吃太多的话还能接受。」
    「光酱同意了呢,太好了~」白兰笑得甜,整个人似乎都阳光灿烂了几分,「那么,纲吉君,就从我们第一次对手戏开始吧?」
    「阿纲。」深海光流这时认真地看着泽田纲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嘱託,语重心长,「不要被白兰牵着走了,他的演艺细胞还有表演慾都很强烈……千万要记住你才是女主角,不要被抢了风头。」
    「……」为什么要说这种彷彿演艺圈经纪人会对手下的艺人说的话啦,光流?
    泽田纲吉觉得他应该要适时地吐槽一下这个状况,结果他一张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实在太突兀,就连正在和深海光流胡扯什么「谢谢光酱认同我的演技唷~」话题的白兰都停了下来。眾人看着,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看得泽田纲吉都不好意思得红了脸,只得訕笑:「呃……那个,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像平常一样——不是说近来担心沉鬱的那种日常,而是更早以前,大家一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胡搞瞎搞的寻常日子——只是这样想着,就让人心生嚮往,并忍不住笑意漫上心头。
    「总之、我们多加油吧?」泽田纲吉顿了顿,总结道,同时环顾四周围着的人,「希望表演能成功呢。」
    他果然……希望这齣话剧能顺利完成。
    不管光流到底遇上了什么、为什么想离开……但如果她希望能在完成了话剧以后再离开,那泽田纲吉想,他们都必须让话剧完美无缺。
    因为深海光流,必然是如此期待的吧。
    +++
    黑森林蛋糕被切了一口,里头黑色的巧克力酱如同岩浆一般流出,银色的餐叉便优雅地一插,送进口中,苦涩中带着甜蜜的滋味便在口中蔓延扩散。
    修长的手指手握叉子的执柄,银白色的尖端抵在唇上,他轻笑了一声,却不见得带有愉快的情绪,大约不过是习惯使然吧。
    他将叉子放下,伸手,粗鲁地用指腹擦去沾上的巧克力。
    「真是有趣啊……」喃喃自语着,一红一蓝的眼低垂,看着被切开的蛋糕;根据库洛姆的说法,这是深海光流挑选的蛋糕,「明明应该在那里重新认识了黑手党的骯脏,却仍然如此执迷不悔?」
    「kufufu……果真是与泽田纲吉一样的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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