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处理,其实她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处理方式。她不能动用人脉去让媒体帮周誉霆洗白,其他的记者也知道不行。倒也不是他们怕事,只是在这个当口,动用人脉洗白才是不智之举,一来显得欲盖弥彰,二来更有机会让对方抓到把柄。
    可是要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周誉霆蒙羞,她也真的做不到。
    周誉霆没跟她说过这事,如社会部的眾人所说,这件事应该早在一周前便开始发酵,可是在她南下跑报导的这段时间里,周誉霆什么也没说。
    她有些气愤,有些懊恼,有些想要鑽牛角尖,可是当她深思周誉霆不愿告诉她的原因,一颗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说穿了,不就是怕她担心自责吗?
    她不想多问,所以只能等,等两周后的舆论、等周誉霆告诉她、等她想到办法的那天。
    可她到底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不过等了一个礼拜便让她浑身烦躁,请人向周誉霆的同事打探他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有些错愕。
    晚上六点,方歆嫚站在街角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不远处有一家小吃店,据说是周誉霆的师母在这几个月开的,在她带周誉霆找到师母后,师母总算有勇气回到北市开店,而这家店的招牌依旧是熟悉的名字——老公的酸菜拉麵。
    大概是距离太远的关係,没有预想中的扑鼻酸菜香,可她依然站在骑楼下,望着那个一周没见、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周誉霆站在洗碗槽前,里头其中一组客人步出,周誉霆有些生涩的点头道谢,将钱收妥后步入店内收拾餐碗。而后将脏乱的碗盘放进洗手槽,将里头的汤碗依序洗净、冲水、擦乾,同样的动作做了许久,却不见他有半点不耐。偶尔水龙头的水不小心开得太大,盘子的水便这么溅上他那刚毅的脸庞,狼狈的模样让她有些想笑,却也有些想哭。
    她就这样在街角看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天暗了、只知道自己红了眼眶、只知道脸上难得地留下泪痕。看着这个始终西装鼻挺的男人如今在这里洗碗,她止不住的心疼。
    不是觉得他丢人,就只是心疼。
    她没忍住,趁着店里没人,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正在洗碗的周誉霆一顿,擦乾手后拿出手机,在看见来电显示时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接通:「方歆嫚,怎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吞下满腔的酸涩,故作轻松的道:「你在哪?」
    「我……在工作。」他说着一顿,明明隔着马路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却彷彿能感觉到他的心虚,「你感冒了吗?鼻音好重。」
    「哦……」她抿着唇,努力抑制想哭的衝动,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好一会才开口,「可能刚刚切洋葱吧,眼睛有点痛。」
    隔着街头的周誉霆蹙眉,依旧没有发现她就站在对面的街角:「你下厨了?」
    「嗯,你好久没有找我了,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想说刚好有空,就自己煮了。」
    电话那头的周誉霆沉默了很久,隔着街道,方歆嫚明显的看见他的肩膀垮了下来,那举动让她闭上双眼,不忍看见。良久,他才沉沉的开口:「对不起。」
    她抿唇:「是我该跟你道歉。」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嗯……」她抬头望向天空,试图让自己正常一点,「道歉我越来越爱你,然后越来越放不下你了。」
    「……」他沉默,「再等我一阵子,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方歆嫚望着对街的男人,一阵子,天晓得这个一阵子是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记者与警察的禁忌爱情,那之间的横沟……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一辈子。
    「好。」她轻声应着,「掰掰。」
    「掰掰。」
    周誉霆掛了电话继续洗碗,过了一会,他总算放下最后一个盘子,见店家老闆不在,她索性穿越马路绕到摊贩后方,望着那始终让人安心的宽阔后背,方歆嫚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由后环上他的腰间。
    长年接受警察训练的周誉霆登时警觉,下意识地想转身制伏来人,不过她的反应更快,开口说了一句:「欸,是我。」
    一片寂静。
    周誉霆沉默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他总算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嗯。」她环在腰间的手没有放开,轻声应着。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被停职调查的隔天吧,记者界的消息传很快。」
    他没有说话,只是让她松开手,转过身看着她。两人便这么定定地对望,一旁的车水马龙彷彿都成了陪衬。
    最终,她扬起笑,低头牵起他的手。那双大手有些冰冷,但她不在意,心是暖的,身体再冷她都无所谓。
    抬起头,她望进他眼底,语调难得的温柔:「周警官,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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