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生产队,不止这么点人吧?”冯凯高声说道,“魏甲,魏甲在不在?”
    一片死寂,但冯凯注意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轻蔑之色。
    “点第一个人名儿,就不在。”冯凯喊道,“究竟还有多少人不在?魏甲呢?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还是没人说话。
    冯凯低声对顾红星说:“估计又去偷了,但是他们家族大,即便溜号,其他人也敢怒不敢言。”
    “所以,点完名字,就知道这个团伙的情况了。”顾红星点了点头,佩服地说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得趁势追击一下。”冯凯说完,转头继续喊道,“生产队长点名,把今天下午溜号的人的名单都交给我,不干活儿还赚工分,想得美!”
    在场的农民的眼神里,都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另外,你们通知今天下午所有没来的人,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分别找他们谈话,让他们准备好检查材料向我汇报。”说完,冯凯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你真要一个个审啊?”顾红星小跑几步,跟上了冯凯,问道。
    “不需要,今晚就可以收网了。”冯凯说道。
    顾红星蹬开自行车的支撑架,想了想,说:“我明白了,你这是逼他们连夜开会,攻守同盟,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一网打尽。”
    “对。”冯凯骑上自行车,说,“这么老远的路,抓这么多人,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把他们带回来。”
    夜幕降临,十几辆自行车排成两路纵队,行驶在林间小路上。夏天的夜里,路边的蛐蛐叫个不停,给有节奏的自行车链条声形成了点缀。市公安局刑侦科和治安科全员出动,借用了局里所有的自行车,向远离市区的城北上魏家村进发,领头的两辆自行车是冯凯和辖区的派出所所长骑的。
    “我们前线的侦查员已经摸清楚了,包括魏甲在内的十二个人,都在魏长江的家里开会。”所长一边骑车,一边小声说道,“魏长江是魏甲的二伯,其余十个人都是魏甲的亲兄弟和堂兄弟。”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家族企业。”冯凯朝顾红星挤了挤眼睛。
    “魏长江是他们团伙中唯一的长辈吗?”顾红星紧蹬了几下,跟上冯凯,问道。
    “是的,而且是在这个魏长江家里开会,说明魏长江就是团伙首脑了。”所长说道。
    “可是他们这都开了二十分钟会了,我们到得是不是晚了点?攻守同盟恐怕都已经达成了。我们怎么问,他们都会统一口径的。”顾红星担心道。
    “嗨,这个怕什么。怕的就是只有一个犯罪分子,只要是团伙作案,就没有无法攻破的同盟。”冯凯自信地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魏长江家的门外。穆科长招了招手,十几个人把那一座小砖房围了起来。穆科长从腰间掏出五四式手枪,一个箭步冲到前面,一脚踹开了大门,“砰砰”朝天上开了两枪。
    冯凯一哆嗦,心想这老头儿可真是够心急的,抓贼也要开枪。他拍了拍一脸崇拜的顾红星说:“走吧,发什么呆,老穆干公安干了一辈子,这可能是他的常规操作。”
    听到了枪响,屋里的人都吓傻了,不自觉地一个个蹲在了地上,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心思。
    “怎么了,不就没上工吗?公安也管这个?是闲着没事干吗?”魏长江倒是没蹲下,仍坐在椅子上一脸淡定。
    “少废话,都给我铐起来。”穆科长一挥手,民警们纷纷挤进小房子,一人管一个,把他们铐了起来。
    “科长,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带回去啊?”冯凯哭笑不得地说,“总不能一辆自行车带一个吧?”
    “扯什么,新兵蛋子懂个屁啊。”穆科长皱着他那一脸的皱纹,说,“先拉开,分头审讯。等天亮了,走回去。”
    说完,穆科长又对治安科的一个民警说道:“你晚上先回去,通知沿途的辖区派出所,明早七点开始,他们负责沿途警卫,防止人跑了。”
    走回去!这二十几公里路呢。冯凯印象中,自己上一次走二十几公里路,还是在刑警学院拉练的时候。更何况,他们晚饭都没吃,还要通宵达旦审讯。
    穆科长嘱咐了几句,由刑侦科五个人分两组开展审讯,剩下的民警在原地看守这十来个人。
    审讯是在隔壁临时征用的民宅进行的。虽然村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盗窃团伙,但是他们在生产队点个卯就跑、不上工也能拿工分的举动,早就激起了民愤,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而已。隔壁邻居见这个庞大的家族此时被一网打尽,说不出的兴奋,不仅提供了自己家作为审讯室,还主动去门口烧了一大锅地瓜稀饭,招待这些一直在村口蹲守、连晚饭都没吃的民警。
    地瓜稀饭烧好了,在穆科长的强烈要求下,村民收了民警给的五块钱。可是捧着稀饭,大家都吃不下去,因为审讯进展困难,这些人早已达成攻守同盟,一口咬定是魏甲的堂兄家里的房子要倒了,大家都去帮忙修葺。对于盗窃的事情,都在装傻充愣。
    大家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冯凯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冯凯的车龙头上,挂着几袋油纸包和两瓶二锅头。他停好车,和穆科长耳语了几句,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审讯魏甲审讯了半个多小时,他缄口不言,穆科长摇了摇头,让顾红星带他去关押地等天亮。途经魏长江家厨房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嬉笑声。
    “怎么样,老魏,这猪头肉不错吧?”是冯凯的声音,“来,再走一个。”
    “你说你们这兴师动众的,干吗呀?”魏长江的声音里充满了醉意。
    “年轻人嘛,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冯凯说道,“再说了,我手上有东西,还怕治不了他们吗?”
    “他们都还年轻……”魏长江想说什么,却被冯凯打断了:“你放心,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们,我们不会对他们下手太狠的。”
    顾红星心中一惊,难道冯凯用两瓶酒、几包卤菜,就把这个魏长江搞定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被铐着的魏甲显然比顾红星还震惊,他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顾红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冯凯拎着裤子走了出来,朝顾红星挤眉弄眼。他陪着顾红星一直把魏甲押解到关押点附近,才说道:“今天这是妥了。”
    “为什么他能吃肉喝酒,我们只能喝稀饭?你们政府怎么这样?”魏甲从打战的牙齿里挤出了一句话。
    “废话,他什么都撂了,当然喝酒吃肉了。要不是他供出你是头头,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冯凯说,“你没听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因为这句话有“重口供、轻证据”的引导指向,所以在现代早已不用了,但在这个时候,还是家喻户晓的。
    “我是头头?”刚说出四个字,魏甲就瞪着眼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不要抵赖了,我刚才说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我们有你的指纹。”冯凯说,“像你们这种盗窃团伙,如果其他人都不交代,那就得把所有的罪责都算在你头上了,谁让你留下指纹了呢?”
    “盗窃团伙”四个字一出口,魏甲马上哆嗦得更厉害了。
    “别哆嗦了,我教你个办法。”冯凯故意凑到魏甲的耳朵边,说,“反正魏长江什么都交代了,你不如去说服大家,把你们真正的头头交代出来。其实我们都知道,老魏才是头头。你想想啊,要不是他的配合,我们怎么会在他召集你们到一起的时候下手、一网打尽呢?可是只有他交代了,我们也只有信他的话了。”
    魏甲有些半信半疑了。
    “哦,对了,你可能觉得老魏不会出卖你们,是吧?”冯凯说,“那是你不懂法,你们这次偷的两条大黄鱼,那可是大家伙。小偷小摸就判几年算了,偷了这个大家伙,那可是杀头的。当然,只是头头要枪毙,其他人也不会判太重。”
    魏甲的双眼通红,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想想,若不是能判死刑,我们领导能还没见面就开枪吗?”冯凯说,“子弹不要钱啊?所以,你好好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唯独审了你两次。”
    “行,行,我都交代。”魏甲突然崩溃了,“他老魏头真不是东西,我们走上这条道,都是他带的,现在好了,开会让我们什么都不准说,结果他来当好人。”
    “哎,对了嘛,你去和大家说说。”冯凯说,“都来指认一下他老魏才是头头,我们再好好分析一下,究竟是毙了你,还是毙了他。”
    “不行,不行,他的几个儿子都太狠了,我只能和我的兄弟几个说。”魏甲透过窗户指了指屋里蹲在地上的人,说,“那三个就是老魏的儿子,其他人我可以帮忙劝服。真不是个东西,顺回来的好东西,都是他们家人先拣,现在倒打一耙。”
    冯凯微笑着安排民警把犯罪团伙的人分成两拨,让魏甲去其中一拨做工作去了。冯凯很是心满意足,在现代,即便是能使用这种反间计,但这种欺骗审讯的方式是绝对不允许的,而在这个年代,还真是好用。
    冯凯给一脸蒙的顾红星解释了一下,其实冯凯和魏长江根本就没有聊到盗窃的事情,只单说溜号的事儿。冯凯冒充人民公社的督导员,说他们手上拿到了溜号的名单,只是吓唬吓唬年轻人,希望魏长江这个岁数大的,给予理解。这顿酒肉,就是给老魏赔不是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魏长江根本就没有提起戒心。而带着魏甲来听到冯凯的这一段对话,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利用堂亲几家之间的嫌隙,离间成功。
    天亮的时候,除了魏长江和他三个健硕的儿子以外,其他人都全部交代完毕,以魏长江一家为首脑的盗窃团伙的组织结构、犯罪模式都说得清清楚楚,曾经做过的案子,也交代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之前盗窃所得,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或者是食品,要么被瓜分后吃掉了,要么就藏起了。按照这几个人的交代,警方起获了剩下的赃物,尤其是那两根保存完好的大黄鱼。
    大黄鱼是在魏长江床底下挖出来的,更能证明他是这个团伙的首脑。
    第二天一早,十几个公安民警和十几名犯罪嫌疑人浩浩荡荡地从上魏家村出发,开赴市公安局。
    十几名犯罪嫌疑人戴着手铐,手铐上又连着麻绳,十几个人被一根麻绳串在一起,两头被前后两名刑侦科的同事牵着。其他民警推着自行车走在队伍的两侧,负责警戒,有的民警还推了两辆自行车。
    看着这战争时代控制战俘的办法还在使用,冯凯大跌眼镜、哭笑不得,不过,除了这个办法,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押解嫌疑人了。
    走了二十几公里,冯凯脚腕都快走断了,好在拐过前面的弯,就要到公安局了。一路上有沿途辖区派出所的护送,嫌疑人内部也已经分裂,所以押解任务并没有什么问题。
    刚刚拐过弯,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把冯凯吓了一跳。在现代,龙番市早已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了,即便过年的时候他被鞭炮声吵了一夜,但这种熟悉的喜庆声,大多还只留在陶亮青少年的回忆里。
    原来,盗窃团伙被一网打尽的消息,被昨晚回来的治安科民警传开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播到了全城。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丢的东西大多数是找不回来了,但还是自发来到公安局门口,迎接公安同志们的凯旋。他们欢呼着、鼓着掌、放着鞭炮,比陶亮的年代过年还要热闹。
    冯凯心里想着,这个年代的人真是纯朴啊,居然还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赞扬。反正在现代他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过他转念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不愁吃、不愁穿了,当然会更加重视保护自己的权益。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自己不应该牢骚满腹。
    冯凯瞥了一眼顾红星,顾红星的脸上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满足和喜悦。冯凯觉得,警察的职业荣誉感恐怕就源于此情此景吧。
    “小顾!你是最棒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嘈杂中传了过来。
    费青青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哦,对了。”顾红星自言自语了一句,把自行车撑好,向费青青跑了过去。
    “你的东西忘拿了。”顾红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递给了费青青。
    人群更加嘈杂了,大家都在起着哄。这让顾红星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一时红着脸,想解释什么,可是并没有人听他说话。
    冯凯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因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转头从人群里消失了。
    (1)
    白日闯:又称“白日鬼”,指犯罪嫌疑人在大白天入室盗窃的犯罪行为。
    (2)
    《黑三角》:1977年上映的一部著名的电影,说的是抓特务的故事。
    第七章 无名尸
    1
    受到了群众欢迎、赞扬后的顾红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一天,他像打了鸡血一样,跑进跑出,一会儿采捺指纹卡,一会儿帮忙整理口供,一会儿联系看守所。倒是以往激情昂扬的冯凯,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的原因,今天一直打不起精神,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顾红星知道冯凯自己会好起来的,所以也没多过问,只顾自己忙了。
    一直忙到晚上,顾红星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模糊中感觉对面的冯凯正在辗转反侧,也没力气去关心他了,顾红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顾红星就被顶着黑眼圈的冯凯喊了起来。可能是终于破案,加之之前连夜工作的原因,顾红星睡得真是天昏地暗的。
    “今早有任务,得去法院门口待命。”冯凯说完,又盯着顾红星欲言又止。
    顾红星也没管那么多,洗漱完毕后,就和冯凯一起骑着车去了法院门口。
    原来,这一天是对陈三和赵丰收两人的公开审判大会。冯凯知道,这个年代所谓的公开审判大会,不如叫作公开宣判大会。因为审理程序在之前就已经走完了,这时候在礼堂公开宣判,是起到震慑犯罪、教育大众的作用。让顾红星和冯凯作为办案人在法院门口待命,主要是让他们作为警卫力量的一部分,对之后进行的游街活动提供安全保障。这个任务,穆科长在昨天晚间的时候,就已经布置过了。顾红星可能是一直沉浸在那种无以言表的荣誉感中,差点把这个任务给忘记了。
    公开审判大会是在法院的一个小礼堂进行的,可能是因为龙番市好几年没有发生命案了,这一发就连续发了两起,所以审判大会受到了市民的高度关注。既然是为了震慑犯罪、教育民众,那么和现代完全不同,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审判现场旁听。所以等冯凯和顾红星到达法院的时候,小礼堂外都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冯凯和顾红星见挤也挤不进去,就站在审判台后面的小门处,听着审讯。在现代,陶亮也出过几次庭,听过几次审判。那时候庭审还是比较复杂的,程序、流程都很多,对于证据的审核、溯源都很严格,控辩双方的交锋也都很激烈。可是现在的这个审判大会,因为之前的流程已经走完了,内容只剩犯人陈述犯罪事实加上法官宣判,所以很简单。法官直接宣判了陈三和赵丰收两人死刑,而且还是立即执行。
    审判长一宣判,观众席立即爆发出叫好声和鼓掌声。四名武装整齐的法警,往两人的背后分别插了块牌子。冯凯他们站得远,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是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背后那块牌子在不停颤抖。
    不一会儿,两队法警押解着两名罪犯,从冯凯和顾红星的身边经过,径直走到礼堂后院。冯凯清清楚楚看到了面色苍白、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陈三和赵丰收,看来无论一个人心理有多强大、强大到可以视别人的生命为草芥,轮到他自己的时候,都是一样脆弱不堪。
    礼堂后院里,停着两辆圆头的解放大卡车。罪犯被法警像拎小鸡一样拎上了卡车的斗里,他们全身被五花大绑,背后插着写有“杀人犯,陈三”“杀人犯,赵丰收”字样、名字上还有油漆刷的红叉的木牌。他们被押在解放卡车的最前面,后面站着一队荷枪实弹的、戴着钢盔的法警。
    两名法官走到法院的门口,在门口公示栏上贴上了两张告示,告示上的字很小,冯凯看不清内容,但是告示上血红的钩号,让他知道这就是宣布两人死刑的告示。执行死刑会贴出告示,而这种特殊的告示上会画上红色的钩号,这种制度一直沿用到了陶亮小时候,以致他小时候在卷子上看到红钩,心里都不太舒服。
    法院的一辆绿色吉普车,闪着警灯在前面开道,两辆卡车随后徐徐而动。按照穆科长的要求,冯凯和顾红星两人也跨上自行车,紧随着解放卡车,执行警卫任务。
    卡车开得不快,绕着龙番市并不大的市区走了一圈,然后径直向郊区开去。因为车开得不快,所以有不少群众骑着车或者跑着步跟在卡车的后面,看这架势,他们是要围观枪决了。
    虽然陶亮当警察很多年,但是执行死刑还真是没看过。二十一世纪以来,注射死刑逐步在全国范围内替代了枪决,用更人道的方式结束罪犯的生命。作为侦查部门的陶亮,从来没有被准许出现在死刑执行的现场。但毕竟在现代时接触过不少死刑犯,而且后来也知道他们都死了,所以冯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对即将能看到的枪决现场甚至还有一些期待,就像那些尾随着卡车的群众一样。而顾红星就不行了,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人,去看杀人,确实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挑战。可是没办法,既然要承担警卫任务,顾红星也躲不掉。
    卡车开到了郊外的一座荒山,冯凯知道,这里是公安局的靶场。
    靶场位于三面环山的一个小山坳内,而卡车开过的一条土路就是靶场的唯一入口处。此时入口处已经有几名治安科的民警在等候了,冯凯见状,连忙拉着顾红星和他们会合,然后在入口处形成了一道屏障,防止围观群众进入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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