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走过来的士兵被撤下,希利王舒缓了眉眼,附耳在自己的心腹身上说了些什么,须臾,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纷纷涌进殿里,直朝着李砚的方向去。
    一名为首的女子率先伸出帕子在他眼前若有似无地晃了晃,见李砚没反应,更是伸出一只手来搭在李砚的身上,腰肢缓缓往下压。
    她的衣料轻薄,从那个角度,能轻易地看见里面的风光。
    后面跟着的女子也不服输,绕到李砚的背后,嫩玉般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揉捏。
    莺莺燕燕一下围绕在他的身旁,几乎将他的脸都完全挡住。
    姜馥气得捏紧裙摆,贝齿一下一下地咬在下嘴唇上,连渗出血丝也没感觉。
    “李大人,这些女子都是本王为你精挑细选的,娇俏得很,李大人随意。”
    希利王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李砚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打量。
    “谢过王上。”
    李砚微闷的声音从那群莺莺燕燕中传出来。
    听起来好像已经乐不思蜀了,有种被人打断的扫兴。
    姜馥站在殿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那颗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往下沉。
    毕竟,她是阿猫阿狗,不值得一提。
    之前对她纯情的模样都是假的。
    苦涩在她的口腔蔓延,一只手却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还未及回头,窗户上已经映出了那头金色卷毛。
    他眉眼压下,眼里浸满愤怒,“小公主,他还是个阉人就敢这么对你,真的难以想象如果他是一个真的男人他会怎么欺负你。”
    “不过你不用怕,我去给你谋个说法。”
    不等她回应,罗执就一把抓过她的腕子,大刺刺地往里走。
    姜馥被他猝不及防拖拽进入大殿,形形色色的眼神齐聚到她的身上和她被抓住的手腕上。
    带着鄙夷的窃窃私语一一落进她的耳里。
    她面红耳赤,脸色难看起来。
    “李大人,你当堂跟那么多女子亲亲热热,可有把她放在眼里?你把她当作什么?随意可弃的棋子吗?”
    “放肆,蛮横小儿,不得无礼,来人,给本王把他抓下去。”
    不能让这个畜生坏了他的计划。
    希利王盛怒,当即有两人扣住罗执的手臂,却一一被他挣开。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不管不顾地扣着她的手腕,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一字一句:
    “既然李大人根本不珍惜她,那她也没必要留在你身边,你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围绕,从今日开始,小公主就搬到我那去,今后我来照顾她。”
    姜馥的眼皮一跳一跳,那道熟悉的迫人目光又落在她的身上,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手腕也跟着烧出一个洞来。
    “你在胡闹些什么,快放手。”
    姜馥压低了声音,脸色又青又紫。
    她现在就好像是被摆在摊上的猪肉,被人肆意争抢,践踏她的尊严。
    “把他给我拉下去!”
    希利王冷声下令,看着几名士兵把罗执牢牢捆住,强硬地把他拖走后才转过头来盯着姜馥。
    半晌,他笑出声来,“姜小姐,坐吧。”
    云淡风轻的语气,看似礼貌,却透着疏离。
    姜馥被安排在李砚身边,但并不与他共桌。
    不知是不是希利王故意,她能更清晰地看见那些女子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样子。
    不堪又丑陋,属实碍眼。
    姜馥别过头去,自顾自地拿起酒盏,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李砚面色冷然,并不想跟眼前这些女子有过多的接触。
    他心知肚明,这是希利王在有意试探他,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太监。
    如若他不是,那他就更加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攻打北朝,去夺取皇位。
    到时候她的处境...
    太监没有那么多的生理需求,也不会对女人投入过多的感情,只有他装作淡然平静的样子,才能顺利蒙骗过希利王的眼睛。
    他掩下眼底泛滥的情绪,眼睛低垂在桌案上,隐在袖口的手掌却紧握成拳。
    一杯杯酒水下毒,姜馥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恶心感从她的胃部涌涨起来。
    宴会过半,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只想赶快离开这片伤心地,一名大臣却在此时从座位上起来,跪在殿前。
    “王上,那章俞已经被关押在牢里,随时听候发落,那程家军一下子失去个重要将领,怕是短期内都不敢上门挑事了,我们不如趁机攻打他们,占领他们的要塞。”
    他贼眉鼠眼的,眼里的张狂藏也藏不住,刺眼得很。
    姜馥感觉心口堵得发慌,但又不能在这个当口出去,只能强撑着听完,直到宴会结束。
    她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双腿向后歪倒,几乎是勉强立着,跌跌撞撞地扭了出去。
    寒风萧瑟,她周身仅剩的一点温度都跟着流失掉,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路。
    树的影子越来越不真切起来。
    接着,她撞到一堵坚实的墙上,她移开步子,准备绕过,但在下一秒,又再次撞在了那堵墙上。
    她的脑子涨得疼,眼前模糊的光影渐渐凝成一个实体。
    是一个人,不是一堵墙。
    她心底生出一股厌烦来,恶心感直漫上她的喉咙口,再也抑制不住,她哇地张开大嘴,尽数吐在那人身上。
    吐完后,她才感觉她的胸腔顺气了许多,姜馥挥舞着手,抚着肚腹,继续往前走。
    那个人动了动,抓住她的手臂。
    “干什么,放开我,脏不脏。”
    姜馥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人污迹斑斑的衣服。
    不过一秒,那件衣服就以一个华丽的抛物线被掷到远方的空地上。
    那人再度拉住她的手腕,紧紧握着。
    “烦不烦?”
    姜馥蹙起眉头,频繁被一个陌生人骚扰让她心里的愤恨更甚,她撸起袖子,疯狂地捶打在那人的胸膛上。
    那人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受着,待她把满心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后,他伸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
    “有病?放开我?”
    姜馥伸出指甲,凶狠地挠在他的脖子上。
    熟悉的凌冽气息涌进她的鼻子,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挣动得更加厉害。
    他刚刚才和那些女子耳鬓厮磨,这会又来抱她,把她当什么?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引得刚出殿门的希利王回过头来。
    第69章 戏剧
    “这不是李大人吗, 李大人与姜小姐闹矛盾了?”
    希利王在他们面前站定,明知故问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抹浅薄的笑意。
    姜馥的身子重新落回到地面上, 她死死瞪着李砚,表情并未有所收敛。
    她眼睛红通通的, 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他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夫人, 这日子我是一刻也不想过下去了。”
    姜馥声嘶力竭,说到痛苦处眼眶里簌簌掉下几滴泪来, 顺着脸颊滚落在下巴上。
    希利王见此, 笑意加深,好模好样地安慰了几句, 便把目光转向了李砚,好整以暇地看他的反应。
    李砚将手负到身后, 面上不悲不喜, 听见姜馥说这般话, 微微勾起唇角,轻嗤了一声,半点眼神也懒得施舍给她, 一副厌恶极了的模样。
    “李大人,前些日子你们夫妻俩还伉俪情深,怎么如今反倒看彼此像对待仇家一样, 有什么误会,本王可以帮你们疏解。”
    希利王微蹙起眉头,作担忧状, 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精明。
    “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王上了, 都怪我给了她幻想, 让她以为我真的非她不可,在今日才让我丢尽脸面。我回去后自会好好收拾她,王上不必挂怀。”
    李砚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副一点也不想跟姜馥再有什么沾染的意思,眼里凉薄。
    姜馥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背部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受伤极深。
    他之前难道当真是看走眼了,这李砚,当真是没有男女之情。
    在艳丽妖娆女子面前,结发妻子可以说抛就抛,还真是符合一个阉人的性子。
    可惜了他的妹妹,费尽心力生下一个儿子,结果竟真的一点血脉都不能够传承下来。
    北朝那个老头子最讨厌的就是阉人弄权,那这遗诏想必也是不会留给他。
    触及那与灵妃极其相似的眉眼,希利王心里突地有些难受,他别过眼,目光落在姜馥身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过几日,你们就启程回去吧,姜小姐不是那池中水,日后百官拥戴,福泽万世,不必在意眼前。”
    他撩了撩衣袍,背影显得有些孤寥,大步消失在两人眼前。
    然后,在一拐角处,他靠着门扉坐下,唤来自己的心腹。
    “过几日他们回去,你派一些高手在后面保护他们,之后也不用回来了。”
    “王上,如今战事在前,若是把高手分调走,恐怕对我们不利...”
    心腹还没说完,就被希利王不耐烦地打断,他摆着手,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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