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试着挣了挣, 没挣开, 抬起眼睛, 刚好看到他嘴角还破着点儿皮。
    眼前浮现起他朝她吻过来的那一幕,心脏开始狂跳,被他亲过的嘴唇烧起来,带着电流。
    她迅速低头,面红耳赤地说:“麻烦你放开,我要去喝水。”
    段融搁下书,起身倒了杯水放到她手里。
    “收拾好下楼。”
    他留下这句话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半夏开始回忆刚才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像是已经完全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沈半夏愤愤地咬唇,顿觉自己昨天把他打轻了。
    扭头,床头柜上搁着他刚才随手放下的一本书,名字叫《活着》。
    这书是她买回来的,一看就没收住,通宵看完了。看完以后哭得眼睛疼,情绪波动得太厉害,又因为这几天吃饭不规律,被段融气得药也没有按时吃,胃才会突然痛起来。
    现在倒是没事了,她趿着拖鞋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挑了件背带短裤穿上,里面是t恤打底。
    反正也不用去学校,她慢悠悠地坐在镜子前化了个淡妆,磨蹭了很久就是不想下楼。
    米莉约她下午去美发店,她回了个“行”,手托下巴对着镜子看自己,眼前再次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段融强硬地掰着她脸吻她的那一幕。
    她猛地闭了闭眼睛,手捂住脸。
    段融都已经不记得了,她为什么总是要想起来。
    拿上包下楼,打算偷偷溜出去。
    手刚碰到门,身后感受到一人的气息。段融洗过澡,不再有酒味,只有一种淡淡的清冽佛手柑香气飘过来。
    他的手握住她的,带着她把刚开的门合上,拉着她往餐厅走。
    牵手牵得这么自然,鬼知道他牵过会不会跟亲过一样转头就忘。
    沈半夏把他甩开:“我要出去找朋友玩。”
    “吃完饭去。”
    段融把椅子拉开,按着她肩膀把她摁下去,把一份香煎小排给她。
    有香味飘出来,勾起了沈半夏的食欲。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往嘴里填。
    味道香香嫩嫩的,好吃得她眯起眼睛,乖乖地把一整份全都吃光了。
    之后是一人份的餐后甜点,水果,段融一一拿过来,她每个都很乖地吃完了。
    段融站在一边,把中药冲好倒进保温杯。她抬头看他,模糊记起早上有医生来帮她输液,段融应该一直在陪着她,放下公司里的事在家里照顾她,没有离开过。
    沈半夏没再继续因为昨晚被强吻的事不高兴了,他忘记就忘记吧,只要她记得就行。
    段融把她送到跟米莉约定的商场外,装着中药的保温杯和两个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他放进包里。
    “两点的时候记得喝。”他提醒。
    沈半夏点头,拿着东西下车,朝商场里走。天气仍是闷热,她把头发高高扎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身上穿着浅蓝色牛仔背带短裤,露出的两条腿又细又直,皮肤在烈阳下白得发光。
    背影瘦弱单薄,像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学生。
    段融看她一会儿,收回目光,发动车子去公司。
    米莉透过窗户看到了段融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同时看到了亲自被段融送过来的沈半夏。
    沈半夏推门进来,在店里找一圈,跟她打招呼:“米莉姐。”
    “小半夏,你艳福不浅啊。”米莉手痒地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能让段融亲自接送你,你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他刚好去公司,顺路而已。”沈半夏揉揉被捏痛的脸。
    “顺个鬼路,这边跟天晟总部一南一北,你当我路痴啊?”
    米莉往椅子里坐下来,接过发型师递来的发色板。
    “小半夏,你也挑个颜色染吧,”米莉指着色板上的焦糖粉棕给她看:“这个,这个颜色一定会很适合你。”
    旁边的托尼老师见有生意,连忙开始游说:“是,你皮肤白,染这个颜色很合适。而且这颜色不用漂,也不怕掉色,颜色越掉越好看,你可以试试的。”
    沈半夏无聊地打个哈欠,接过色板看了看,无所谓地说:“好,染吧。”
    三小时后,米莉看着镜子里粉棕发色的沈半夏,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绝了,美得没人性了。”
    沈半夏从困意中转醒,对着镜子看看。发色很温柔,在灯光照耀下笼了层清浅的粉棕色光芒。托尼老师还技痒地拿蛋卷棒帮她做了个慵懒的水波纹发型。头发松松搭在脸颊两旁,衬得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冷白。
    米莉从包包里掏了只橘色系口红,过去给她补了下嘴唇上的颜色,一边看一边啧啧:“小半夏,我要有你这张脸,我早去勇闯娱乐圈了,谁还巴巴地拿死工资受苦啊。”
    “米莉姐,你顶着这张脸跟我凡尔赛,不合适吧?”沈半夏让她去看镜子里她自己的脸。
    米莉立刻对着镜子自恋起来:“也对,老娘这张脸也算得上是女娲用了心的毕设作品。”
    从理发店出来,米莉带着沈半夏去了附近一家琴行,她的男友尚柏平时有弹琴的喜好,她打算送架钢琴给他当生日礼物。
    这家琴行里的商品动辄十万以上,米莉之前谈过数不清的男朋友,第一次来给男方挑礼物,还是这么大手笔。
    沈半夏问她:“你发财了?还是真动心了?”
    “尚柏跟之前的臭男人不一样,他要是愿意跟我过一辈子,我是可以考虑的。”米莉把脖子里戴着的钻石项链拿出来给沈半夏看:“他送我钻石,我回他一架钢琴,不算吃亏。”
    “一条项链就把你收买了。”沈半夏摇头。
    “尚柏起码是用一条项链把我收买的,段融用什么把你收买的?”米莉把她的帆布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黑色的保温瓶:“一瓶中药啊?”
    沈半夏把东西抢回来,小心地放进包:“我可没有被他收买。”
    “有没有被收买,你心里清楚。”
    米莉走到一架钢琴旁,朝她示意了眼:“过来帮我试下音,我不懂这东西好坏。”
    “我也不懂,我哪会弹这个啊,弹棉花还差不多。”
    米莉刚要说什么,从琴行后面走出来一帮人,最外面是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中间围拢着一位戴了墨镜的高挑美女。
    米莉一眼认出这女人是现在正当红的电影明星万珂,主动把路让出来。等人走了,问一边销售员:“万珂怎么会来这边?”
    “万小姐下部电影要演钢琴家,需要让我们这边的老师培训两个月。”
    “就她,钢琴家?”米莉讥笑:“一点儿钢琴家气质都没有,哪比得上我们小半夏。”
    米莉把沈半夏的手拿起来看:“多漂亮的一双手,不弹琴可惜了。”
    她拉着沈半夏走到一架钢琴前:“今天你必须帮我试音,别跟我说你不会弹啊,公司里那架落了灰的钢琴,从你入职后我听到过一次,就是你弹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真不会弹。”
    沈半夏从琴凳上起身,不管怎么样都不肯碰琴。
    “我帮您试吧。”
    销售员笑着过来,在钢琴前坐下。悠扬的琴声响起,商店外坠着一轮落日,晚霞铺了半边天。
    沈半夏手机里收到段融的一条微信。
    【几点回家?】
    她心里猝不及防一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四个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家了。
    手指动了动,在屏幕键盘上打字:【差不多半小时后】
    段融:【给我位置,我去接你。】
    沈半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段融:【位置】
    她只好把现在所处的位置发了过去。米莉挑好钢琴,赶着去跟尚柏约会,在路边跟她告别。
    米莉搭乘的出租车刚走,段融的车子已经开了过来。
    沈半夏在路边石墩上坐着,无聊地鼓起脸颊吹额上的刘海,刘海飘起来又落下,搭在她眉上。她手撑着石墩,两条细瘦的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风轻轻吹着,扬起她肩上的头发。天边一轮火红的落日,温柔地把她笼罩起来,她落在光里,精致可爱的一张小脸在粉棕发色映托下白得仿似透明。
    她漂亮得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段融看她一会儿,手心不觉攥起,抓得方向盘越来越紧。
    沈半夏注意到他的车,过来拉车门,发现车门上着锁。
    车窗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在上面敲了敲,示意里面的人把锁打开。
    敲了好几下,里面那人才回过神一样,摁开门锁,她坐进去。
    段融什么都没说,启动车子汇入车流。沈半夏其实暗暗地在期待,眼角余光观察着他,希冀他能多看她一眼。
    她今天花了三个小时染了个这么好看的发色,段融却表现得这么冷静,好像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她心里有些失望。
    五分钟过去,她终于先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染头发了?”
    “漂亮不就行了。”
    沈半夏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而且说得这么干脆,一秒钟都没有思考。
    她扭过头背对他看窗外,不让他发现她上挑的嘴角。
    “药喝了?”他问。
    “嗯。”
    “杯子给我看。”
    他好不信任她。沈半夏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拧开瓶盖给他看里面。
    “药好苦。”她抱怨:“我还要喝多久啊?”
    “如果你听话,两个月后就不用喝。”
    “我怎么不听话了?”
    “既然听话,以后早午晚餐都要按时吃。”
    沈半夏心虚起来,低头抠手指,没有再说什么。
    眼前出现一个懒羊羊形状的棒棒糖,她看得亮了眼睛,从他手里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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