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看过去,并未见着她那位大舅舅英国公秦致,那边空无一人,到叫她张大了清亮亮的妙目,有些脾气的她因着寄人篱下之故也不敢发作,还得漾着娇憨的笑脸,朝柳氏撒娇道,“大舅母怎的到同妙儿打起趣来了?妙儿在大舅母跟前,眼里可只有大舅母一人的。”
    柳氏失笑,“好张乖嘴,到叫我欢喜,我素日里跟前没个伶俐人,今后就到我跟前可好?”
    她一时也未察觉这话里的歧义,当是柳氏觉得她自己膝下空虚,且叫她多去陪着,到也应承得很快,“就是大舅母不说,妙儿也是盼着能日日儿到您跟前尽尽孝心,只怕大舅母见妙儿见多了,要嫌妙儿烦呢。”
    柳氏指指她,又是笑着对葛嬷嬷道,“你看妙儿,年纪小小儿的,还同我谈上条件了。”
    葛嬷嬷连忙笑着奉承道,“也是大夫人您怜惜小辈,才叫表姑娘这般亲近您。”
    顾妙儿听得清清楚杨,面上笑得开心,好似不沾一儿点俗世的烦恼。
    柳氏掩手打了个呵欠,面露一丝倦色,“你陪我了一会儿,我是久病之人,你也不好长待在我跟前,就且去歇着一会,待明儿再过来跟前?”
    顾妙儿也不想常来跟她跟前,一听可以去歇着了,自是十分高兴,可她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还是问上一句,“大舅母,妙儿是到次间歇着,还是回兰花院?”
    柳氏稍有些精神不济,回府几日,秦致说不提了,她同秦致也就是面儿上的夫妻,如今秦致在府城,里,到叫秦二爷不敢往她这处来,又是猜透了陈老太太的心思,晓得老虔婆定有打甚么主意,才叫往日里胆大包天的秦二爷不肯往她这里来。她这么一想,秦致自叫她厌烦,陈老太太也叫她厌透了,秦二爷更叫她嫌弃,真真儿的没胆子,“妙儿可觉得如何?”
    顾妙儿自不想歇在次间的,可她也不会顶着柳氏的话说自己非得回兰花院,就笑着道,“那妙儿就到次间歇着,大舅母若有事儿,可叫人唤妙儿。”
    柳氏一笑,“且去歇着吧,若有事定唤你过来。”
    顾妙儿就退了出去往次间走,见着守在外边焦急的银红,对她使了个眼色,就朝着次间走去。银红也不敢看旁人,只管在后头跟着顾妙儿,见次间已经有丫鬟候着,她也不急不躁地伺候起顾妙儿来,扶着顾妙儿坐在床沿,又矮了身替她脱下绣鞋。
    “姑娘,现下儿就歇着?”银红替她脱了绣鞋,手上擦了擦,就替她收拾起头上的钗环来。
    顾妙儿歪着脑袋由她伺候,轻声应了一声,“劳烦你了。”
    银红忙道,“婢子应尽的,姑娘别折煞婢子。”
    她笑着道,“你也不必太拘着,既到我身边,就同桃红好生学着就是了。”
    银红点头应“是”,“桃红姐姐伺候姑娘多年,婢子会好好同桃红姐姐学习的。”
    葛嬷嬷领着丫鬟进来,丫鬟手上还端着个东西。
    她进来就同顾妙儿道,“表姑娘,大夫人让我送过来甜羹,可要喝上一些?”
    银红见状,连忙上前接过,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揭开盖子,见着里面是燕窝莲子羹,她动作麻利地小盛了半碗在小碗里,就亲伺候起顾妙儿来,“姑娘,且喝上一些?”
    顾妙儿看向葛嬷嬷,见葛嬷嬷笑看着自己,那目光,叫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似方才在大舅母柳氏跟前,明明都是和善的面容,也不知道是过于和善,过于亲近的缘故,才叫她觉得不对儿,好似从脚心处涌上的一股子感觉。
    她心下就忐忑了起来,还是张嘴喝了一口,咽了下去,还不忘说领情的话,“还是大舅母念着我,到叫我真是无以为报了。”
    葛嬷嬷自有几分自得,落在面上就显了出来,平时只有一两分,今儿个到显出个四五分来,“表姑娘记着便好,也不枉我们大夫人待表姑娘你一番心意。”
    顾妙儿自是又是谢过,待葛嬷嬷下去了,她才松口气,才在自个院子里用了饭,这会儿陪了柳氏一会儿功夫,肚子里还填着呢,哪里现下就饿了,到这会儿就喝了几口,就觉得肚子堵得慌。
    银红见状,轻声道:“姑娘可是未能消食?”
    顾妙儿被问及这个,面有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点头。
    银红伺候她脱下衣裳,一身嫩白的肌肤就落在她眼里,手指触摸上去嫩滑得如鲜嫩的荔枝肉儿一般,她纤手抚上去,都生怕指腹稍一碰就能将她的肌肤碰红了——银红不由得紧了紧呼吸,拉过锦被替她盖上,手才从被子底伸了进去,凭着感觉就抚上她的腹部。
    陌生的触感轻揉着她,让顾妙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还有点痒,痒得她几乎又要笑出声来,也不敢笑,生怕将里面的柳氏给惊动了,她只得用手捂着嘴儿,将声儿都给捂住。
    银红轻声道,“姑娘且放松些?”
    顾妙儿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缓地将自己放松下来,感觉到银红的手劲,不轻不重,让她觉得着堵着的肚子也跟着慢慢地舒服了,人也跟着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姑娘?”银红也就揉了一会儿,就见她睡着了,就轻声唤了记。
    顾妙儿眼皮都不颤,已经沉睡了。
    但却叫银红吃了一惊,不由得看向已经让她家姑娘喝了几口的燕窝莲子羹,心下就起了疑惑,还未待她去看看,就见帘子被掀开,帘子下站着的正是先前离去的葛嬷嬷。
    “嬷、嬷嬷……”银红忽地跪在地,“嬷、嬷嬷,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还小呢……”
    葛嬷嬷闻言,面上志得意满,竟连掩饰都不肯做了,“银红,你是聪明人,从外书房进了兰花院,你当二太太那么好性儿叫你伺候表姑娘?可看得明白些,不要为着这浅显的主仆情分将自己折了进去,你呀还得听嬷嬷我一言,可得为自个儿打算哪,别叫这府里的人都将你看轻了!”
    银红颤抖着身子,眼见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从葛嬷嬷身后走出来,她们竟是连带着被子将睡着的顾妙儿给抬了起来,她腿软得不能起来,往前跪行了几步,也晓得自己无力回天,不免落了几滴眼泪,“还望嬷嬷告  知,这是要送我们去哪里?”
    葛嬷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朝她恭喜道,“银红呀,你得替你们姑娘高兴,这是伺候贵人去了,将来有你们姑娘的富贵,也有你这些身边人的富贵。”
    银红不敢想了,更不敢说。
    葛嬷嬷走在前,前面还有丫鬟提着灯照亮他的前路,几个粗使的婆子抬着熟睡的人,在她的吩咐下将人抬入了英国公秦致跟前。
    她对上英国公秦致扫过来的冷戾视线,到底还是维持了一点体面,没有膝盖发软地倒在这位威势赫赫的国公爷跟前,方才的志满意得在这位国公爷跟前不露一丝儿出来,跪在他跟前,额头贴在沁凉的地面,哆嗦着嗓音道,“是老太太给国公爷备的人,还望国公爷笑纳。”
    秦致瞧见被放在他跟前的人儿,她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许是睡着的缘故,白里透着嫩红。他眼神一沉,落在葛嬷嬷身上,“滚!”
    葛嬷嬷连忙起来,就后退着出去了。
    待出去未再见着国公爷的身影后,她才敢在外面嚷上一声,“国公爷给了人之后,就喊上老奴一声,老奴过来接人。”
    “滚!”
    又是一声低沉带着狠戾的怒喝声,叫葛嬷嬷觉得地上似长刺了一样,几乎不着地的就跑了出去。快回到柳氏跟前,又将自己整理一番,才掀开帘子进去。
    柳氏根本没有睡意,那一丝疲态也是有意露给顾妙儿看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葛嬷嬷,“人可是收下了?”
    在柳氏跟前,葛嬷嬷到是自在得很,往前一步就替柳氏捏起肩膀来,“哪里有不收的道理,您同老太太一道儿安排的,且老太太不说了,国公爷是同意了的,这还能不成?”
    柳氏冷笑,“我瞧他到是热络得很,一摊上手就不肯松了,还把秦焕的腿都差点踩断了。”
    葛嬷嬷觑她一眼,斟酌着话道,“也是那位二少爷忒心急了些,国公爷还没碰上呢,他就这般猴急地就想碰人了,也亏得国公爷去得及时,不然还真叫他得了手。”
    柳氏冷哼,面上尽是厌恶之色,“梁氏惯会做好人,她打得主意到好,先前打着主意叫秦焕承爵国公府的爵位,如今恐怕又是想着叫她孙子承继呢。”
    葛嬷嬷压低声音道,“可不能叫她如了意,不然还真叫她得了势。”
    柳氏恨声道,“就这样的人也敢在我跟前晃荡,她上回可见过长生了?”
    “见过了,”葛嬷嬷面上透着阴狠,“也是您厉害,叫她头一回见着了长生。”
    柳氏不怒反笑,面上也添了难掩的喜色,“到时叫她自个儿咽苦果,人嘛,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把手伸那么长,手伸长了,就得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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