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轻笑。
    兰宜懒得再争执,道:“那王爷帮我把女诫抄了吧。”
    沂王笑意消失,板起脸来:“那岂是本王抄的东西。”
    兰宜不看他,表情比他更冷,要把手挣开。
    沂王改口:“本王幼时在宫里读书,父皇和东宫都认得本王的字。让见素帮你抄,她识字。”
    他盯着兰宜,直到看她慢吞吞点了下头,才摇头:“你呀。”
    又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造反之前的剧情好卡,但是反了之后的我都想好了,搓手,想一想我要乐开花,好想快进到后面去。
    第69章
    窦太监又要跑一趟青州。
    临行前, 一个沂王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找了过来。
    是张太监。
    因为准定在京里过年,王府众人从落霞庄搬回到了京城沂王府, 张太监因此上门也方便了些, 他打扮成普通员外模样,偷偷摸摸地求窦太监一件事,替他找寻一下在青州失踪的侄儿张怀。
    “——他们那一卫的指挥使派他去给熟人送封信, 这小子不知是贪玩还是路上得罪了人, 这么久了,竟没个音信。”
    张太监说着话,满脸发苦。
    他不是作伪,他吩咐张怀时只叫他去做做样子,按路途算,他该回来了。
    本来耽搁一阵也不算什么, 这个侄儿一向不靠谱, 在哪儿绊住了都说不准,可沂王进宫折辩, 他才知道窦梦德竟去过青州。
    说是为了看望小王爷,他不能不多想。
    这样一来,张怀的下落就变得让人疑猜了。
    窦太监满面诧异:“有这事?哎呦, 张公公, 您不早说, 若是跟我一道儿去,保管什么差错也不会有。”
    张太监嘴上应和,苦笑:“那时也不知道啊。得了, 如今再偏劳你, 要是能把那小子带回来, 我重重谢你。”
    “您太客气了, 放心吧,我到青州就叫人打听起来,只要他还在青州,一定没事。”
    张太监又说了一遍感谢的话走了,窦太监到正院回禀给了沂王。
    沂王漫不经心地点头:“既然找上门了,那就把他带回来吧。”
    张怀的一个月做工时间还没满,这会儿还在红丝石矿洞里挖矿。
    窦太监笑应:“是。张友胜心里只怕有点猜测,不好明说。”
    说出来也不占理,张太监只能装个糊涂,是求饶也是提点:如果张怀的逾期不归真与沂王府有关系,那他找过来了,沂王府不想撕破脸的话,就该把侄儿还给他了。
    “有这一遭,张友胜应该更谨慎,不敢偏帮着太子伸手了。”窦太监又诚心诚意地赞道,“全亏了王爷和王妃娘娘伏下的一招棋,不起眼却有无穷妙用。”
    张怀赴青州的消息也是周太太处传来的。
    沂王并没什么自得之色,淡淡道:“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窦太监知道为何,也正经起来,道:“是,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平安把小主子带上京。”
    窦太监走了,王府里日渐热闹起来,此时已进了腊月,一些年货从现在起就该置办了,不少下人头一次在京里过年,热情高涨,每日被账房和采买处拨弄着,不辞辛苦、大包小包地往府里搬运。
    这些热闹与沂王这个主人无关,他仍然保持着一种沉着甚至是沉重的压迫气势,坐镇王府之中。
    兰宜本来对这个年也没什么兴致,渐渐改了主意,跟侍女们商量挑选起摆设、烟花、春联等,也出正院往各处看看,最终引来了沂王的注意。
    “像个王妃样子了。”沂王带有两分满意地夸了她一句。
    这些许多是内院事务,照理该兰宜去管的,从前她没管过,都是窦太监捎带着办了,窦太监现下不在,沂王心思又不在此,府里看着热闹,其实忙得没什么头绪,全靠沂王积威,下人们不敢乱来,才没出乱子。
    兰宜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她自有心思打算,不会告诉沂王。
    沂王怔了下,他眼中看去,那笑意清柔如幽兰,令他不忍采撷的同时,又必要据为己有,想及她已是他的王妃,竟仍觉不够,心中涌起冲动,必得再索取些什么才好。
    他将兰宜抱进去屋子。
    兰宜笑不出来了,气得拍他。
    侍女们还在,他就这样随心所欲。
    “昏君才这样。”她斥道。
    沂王不以为意,他想做什么,难道还要顾虑下人的存在。
    不过大白天的,他也没有更过分的举止,只是强迫兰宜道:“说你心里有本王。”
    兰宜不说:“我没有心。”
    沂王气笑:“你还真当你是鬼?”又哄她,“你是不是记恨本王从前说你冷心冷肺?算本王说错了,你不许一直记着。”
    兰宜道:“我没记恨,王爷也没说错。”
    她神色平静而坦然,沂王脸色沉了下去。
    他听见内心翻涌的不足,竟令他有点疼痛,那是求不得。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你还要本王做什么?”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他发现她说得没错,他居然真有点昏君的潜质。
    兰宜微微蹙眉。
    她不想要这样。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用说了,沂王看着她,眼神渐渐冷下去,他看出来了,他的索取令她困扰,她只觉得他的情意是种麻烦。
    他起身,拂袖而去。
    这次矛盾闹的时间久了些,两天以后才和好了。
    这两日沂王都睡在书房,第三天晚上时,兰宜去找他,一语不发,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软枕取走了。
    沂王眼睁睁看着,竟有些惊呆,之后他皱眉继续处理窦太监此前从青州顺道捎过来的部分府务,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才洗浴,慢悠悠踱回正房那边。
    “本王的枕头呢,还给本王。”
    离着炕边三四步远时,他居高临下地发话。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沂王犹豫片刻,走近炕边,低头看去,只见兰宜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向内侧着,眼睛闭着,睫毛安稳掩映,脸颊透着微粉,已经睡熟了。
    沂王:“……”
    他脸色变幻,伸手恼怒地掐了她脸颊一把。
    兰宜不知反抗,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
    沂王哼了一声,踢掉鞋子上炕,把她往里面挤了挤,见她快贴到墙边,又扣着她的腰把她捞回来一些,按到怀里。
    早上醒来时,兰宜懒洋洋地一睁眼,就见到沂王的脸放大在她面前,视线两两相对。
    她吓一跳,往后退去。
    沂王面色不善:“你吓什么,不是你请本王回来的?”
    兰宜老实道:“我以为王爷不打算回来。”
    她是等了一阵子的,不过等困了就睡了。应该说,请人的诚意有一些,就是不太多。
    沂王问她:“要是本王真不回来,你怎么办?”
    兰宜心道,那就一个人睡罢,现在地龙已经烧起来,她睡觉不冷了,不过再怎样她也知道,这个实话要是照直说了,又要吵架。
    她叹气:“唉,那我就也到书房去睡。”
    沂王震惊得说不出话。
    兰宜脸颊也有点发热,避开他的眼神。
    沂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转回来,咬牙道:“本王真是捉摸不透你,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
    兰宜不认同,但她没空辩解了,沂王向她宣告:“这次是你先勾引本王的。”
    是就是吧,兰宜也不想否认了,只要他不追着她谈要什么“心”,别的都可以凑合。
    只是后来有点后悔:这里没有温汤了,她一大早出了一身汗,洗浴起来到底不那么方便。
    腊月二十二日,窦太监回来了。
    一路顺利,小王爷和张怀都带来了,张怀不知内情,被从矿场解救出来还挺感激,又极为心虚,跟着进府给沂王磕了头,见沂王没有留难的意思,连忙跑了。
    小王爷小小年纪,心情一样复杂,他几个月未见沂王,本来十分激动,可是路上从窦太监口中知道父亲扶立了新王妃,又很不开心。
    这让他在行礼过后,就道:“父王,明日有空,我想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
    沂王面目有一瞬森然。
    彭氏服侍在侧,小心劝道:“小主子要进宫面圣,那是好大的荣光,只怕没有功夫呢。”
    她这次没能劝得动小王爷,小王爷执意道:“那我就后日再去。”
    沂王终于道:“到时再说吧。”
    父子相会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小王爷有点怔怔地委屈,问彭氏:“父王心里是不是只有新王妃,忘记我这个儿子了?”
    彭氏勉强笑道:“怎么会呢,王妃娘娘是王妃娘娘,与您不是一回事。”
    小王爷“哦”了一声,到底有点闷闷不乐。
    且说另一边,张怀逃出生天,欢欢喜喜地去托人找到叔父报平安。
    张太监接到口信,连忙抽了个空从乾清宫里出来,在一侧僻静的宫道处与侄儿相会。
    他有一肚子斥责,见到张怀被山里寒风吹得皴皱的面皮,一双手冻得红红的,都生了冻疮,也说不出来了:“——行了,我豁出老脸,好歹把你这条命捞了回来,以后就在京里老实呆着吧。”
    张怀伤疤没好,疼快忘了:“哪有那么严重,我跟沂王府那个姓窦的太监回来,他一路上都对我挺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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