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顏卓逸似乎已经接受了必须长住这里的现实,不仅不再逼着千洵颖为他解蛊,甚至还自己做了一把五弦琴打发时间。
    除了打坐练功吃饭睡觉,他最有兴致的事便是到小木屋附近一处视野绝佳的大树旁拨弦弄琴。身着宽大的锦缎袍子席地而坐,与随风飘落的红叶融为一幕。
    每每看到这样的他,千洵颖就会想起书本上读到过的竹林七贤。怡然自得,周身散发着浓厚的士大夫气韵,不像唯利是图的商人更不像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修长有力的指尖下弹出的琴声平和且悠扬,完全不若与她针锋相对或是怒目横视时的凌厉逼人。千洵颖相信这才是真实的顏卓逸,这才是让自己芳心深陷爱到不惜犯下大错的男子。
    这样美好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这两日的夜里她都能隐隐听到隔壁房中传来的痛苦辗转,顏卓逸的蛊毒因为得不到亲密行为的紓解已经开始发作了,但他仍是倔强的坚持着。
    默默坐在他身后听罢一曲终了,千洵颖忍不住开口道:「这首曲子让人听时好像置身空中一般,是我的错觉吗?」
    早知她来到的顏卓逸平掌轻贴于弦上,沉默片刻后说:「听琴无所谓对错,你能品出什么就是什么,又何来错觉一说。」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广寒游。」他转头对千洵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源自宋朝一个叫赵明翁的进士所写的诗,说的是唐明皇夜游月宫之梦境,所以你听得出那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奇怪。」
    「那也表示顏公子弹得很好。」才会让她轻易就体悟到了这首古曲的主旨。
    看着千洵颖在琴边侧身坐下,顏卓逸极淡的浅笑道:「不必说什么都想讨好我。」
    「我不信没有其他人夸过你的琴艺。」显而易见的事不需要她说谎。
    「呵,」他用食指轻勾了一下弦丝,「燕燕夸过。」
    「想必她也十分擅长此技。」因为她是无所不能的完美的燕燕。
    「那是青楼女子的基本功,谁都会。」
    顏卓逸之所以会这样缓和下对千洵颖的态度并不是他已原谅了对方的行为,而是蛊毒发作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再把时间浪费在指责和争吵上太没有意义了。
    「嗯,她们都很了不起。」在他眼中,那些姑娘都比其他女子强上十倍百倍。
    「千洵颖,」顏卓逸认真望着她的眼睛道:「等我忍受不住毒发之痛时便会选择自戕,虽然始作俑者是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太过自责。」
    「为什么?」她紧张的皱起眉头,「你并没有原谅我做的事,又为何不要我自责?」
    「因为自责无济于事。」只是让世上多一个痛苦的人罢了。
    「你就真的这么厌弃我?」厌弃到寧可死也不稀罕碰她。
    「这跟你本人无关,」顏卓逸摇头,「我不苟同你们寨里的处事原则,也没兴趣配合这种荒唐。」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千洵颖想不通,「你这样看透生死是因为燕燕吗?」想早日随她而去?
    「当然不是。」如果是他哪需要等到现在?「我不是不惜命,但也不会为了活就拋掉一切尊严。」
    到底是和她在一起是有失尊严的事?还是所有逼他做的事都会遭受最强烈的排斥?
    千洵颖不敢问,害怕得到更伤人的答案。
    「对不起。」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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