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萧景宣还是没有来,阮芯想他肯定是在部署今夜抓捕谢睚的行动。
    今天阮芯心情好,准备从系统里拿点菜出来,吃个蹄筋火锅。
    桌上砂锅咕嘟着,肉香四溢,祁昭从房梁上下来,拿了个大碗,把各种菜往碗中一夹,又飞身上去了。
    阮芯也没有阻止,毕竟这样保险一些。
    这么多天,阮芯头一次踏踏实实吃了顿饭,炖得软烂的牛蹄筋入口即化,她觉得这是自己活了两辈子吃得最好吃的一次蹄筋锅。
    就在阮芯在厨房洗碗筷的时候,巧兰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阮芯还从未见她这样慌张,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巧兰喘着粗气,像是跑过来的,“你爹……你爹死了。”
    阮芯一愣,前几日还看到阮山,怎么说死就死了。
    “怎么回事?”阮芯放下手中的碗,擦干手随巧兰出了院子。
    “谁知道,他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里,今早我刚起身,就听到隔壁连哭带喊的,我以为翠云和你爹又在吵架,谁知没一会儿就听到翠云大叫一声,我赶忙差了人去看,你爹……你爹胸上被捅了一刀,当场就没命了。”巧兰应该是看到了阮山的尸体,现在还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萧景宣知道么?”阮芯问。
    巧兰哼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么,九皇子不发话,谁敢来和你说这些。”
    阮芯慢慢走回屋子,听到阮山死了她心里倒是说不上难受,但总归是原身的爹,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你不去看看么?”巧兰看着阮芯又坐回到了炕边问道。
    “我去看又解决不了问题,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么?”
    “是翠云,九皇子叫我来,就是想让你去看看,翠云怎么处置。”
    阮芯不知自己该不该去,祁昭还在房梁上。而且阮山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又一个计谋,谁也不知道,她坐在原地犹豫不决。
    巧兰倒是先说了话,“你可真是没有心,自己亲爹都死了,多大的恨啊就不能去看看?”
    “萧景宣为什么不来?”阮芯现在对萧景宣的脾性还是琢磨不透,总觉得他把巧兰派来,怪怪的。
    “哎呦,还没当皇后呢,就摆起架子来了,九皇子那忙着呢,除了你爹的事情还有公务要忙,你以为他真是闲的每天围着你转啊。你爱去不去,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九皇子,你非要他亲自来请,让他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没心没肺的主。”
    巧兰说完气哄哄地走了。
    阮芯觉得九皇子身边的人都有些神经,巧兰一会儿娇柔妩媚一会儿暴跳如雷,杨金宝一会儿笑里藏刀一会儿歇斯底里,就连他们的主子萧景宣都是双重人格。
    还真是物以类聚。
    巧兰走后,祁昭在梁上轻声说道:“阮老板,如果一会儿再有人请,你去便是,我会暗中保护你,说不定你爹真的……”
    阮芯看了眼祁昭,点了点头。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萧景宣亲自来了,阮芯当时搬出九皇子只是个托辞,并非真的要萧景宣亲自来请。
    萧景宣一进门便说:“你要我亲自来?”
    阮芯站起身说:“走吧,我不是那个意思,阮山的死太让人意外,我有点懵。”
    这话阮芯没撒谎,她真的是懵。
    萧景宣觉得情有可原,闪身给她让了条路跟在她身后出了院子。
    路上俩人都一言不发。
    萧景宣看着阮芯的背影,觉得她看起来很是落寞,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死时的场景。
    阮芯心里五味杂陈,阮山的死并没有让她觉得很畅快,也许真是因为和原身血脉相连,不知如果此时是原身她会不会难过。
    几人进到临时将军府,阮山的尸体就停放在院子中央。
    翠云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个光着膀子的醉汉,寒冬腊月什么也没穿,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翠云一看到阮芯来了,哭着喊着往她身上扑。
    “芯芯,我不是故意的,刀是你爹拿的,是他先要杀我。”
    阮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抬头看了看萧景宣。
    “你把之前和我说的再和阮芯说一遍。”萧景宣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翠云说道。
    翠云抽泣着跪坐在地上,满是悔意。
    “我……我……,钱老爷是我之前在‘聚福楼’认识的,昨夜我们在酒楼里喝酒,我也不知怎么地就和他一起回了家。早上醒来就见阮山举着匕首站在床前,把我吓了一跳,我本来是想解释的,可是推搡间,这匕首……这匕首就进了他的胸口。”说到这里,翠云拽住阮芯的裙子哭诉道:“我和你爹怎么也是快二十年的夫妻,我怎么可能杀他。”
    阮芯觉得翠云的话破绽百出,遂问道:“你去酒楼陪酒?阮山不管?按你说的你夜里就带人回来,为什么阮山早上才动了杀你的心思?”
    翠云听到酒楼陪酒,便抬头看了眼萧景宣,不知怎么解释。
    在场的几人,她是一个也惹不起。
    翠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与其让人杀了,还不如自己一头撞死。
    于是,就在众人等着翠云解释的时候,她猛地推开阮芯,撞到了一旁的廊柱上。
    第54章 变态实验
    “啊……”就听巧兰尖叫一声, 院里人乱作一团。
    “去把大夫请过来。”萧景宣看着躺在地上的翠云,面上表情毫无波澜。
    阮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翠云瞪着眼看着她, 好像有无尽的冤屈无处诉说。
    大夫来得很快, 他一进门便蹲下伸手去探翠云的鼻息, 接着摸了颈间的脉搏摇了摇头。
    这样的举动,阮芯再熟悉不过了, 现在她才知道, 撞柱子原来真的能死人。
    萧景宣示意大夫去看那个冻僵的钱老爷。
    阮芯看向地上躺着的钱老爷, 想如果有心留条命,最起码给穿件衣服吧。忽然冒出的想法让阮芯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萧景宣好像是有意不想让这几个人活。
    大夫走过去, 又是一通检查,不出阮芯所料,钱老爷也死了。
    萧景宣走到阮芯身边, 抬手握住了阮芯的肩膀,“世事难料, 节哀。”
    阮芯听不出萧景宣话里的情绪,她转过脸看着萧景宣问道:“难料吗?我怎么觉得如你所料。”
    萧景宣闭眼深吸一口气没做回答,他缓缓走回堂屋内坐下。
    “你对我误会太深。”
    “是误会吗?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你面前装傻子。”
    萧景宣靠在椅背上, 紧咬牙关, 院内、堂内鸦雀无声,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阮芯终于在萧景宣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悦。
    “阮山死了, 我可以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萧景宣转了转脖子, 扭头对门口站着的侍卫道:“把这三人的尸体运到城郊, 找块好地方埋了。”
    “你们都下去。”吩咐完侍卫, 萧景宣又摆了摆手,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
    此时的堂中只剩下阮芯和萧景宣二人,萧景宣走到阮芯身边,在她耳边问道:“阮山死了,你难过吗?”
    阮芯轻哼,“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想看到我痛哭流涕?你当初说服阮山来找我,只是想修复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吗?”
    萧景宣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枯槁的大树,摸着手中的戒指道:“是吧,我不记得了。”
    “翠云为何会去‘聚福楼’?你既然知道她有相公,为什么还要她去陪酒?怕是这些都是你派人引导的吧,如果你只是单纯要修复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那我不信。”
    “你冤枉我了,是他们自己愿意的,不对,确切地说是他们主动争取的。”
    萧景宣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翠云登一次台有十两银子,陪酒还有客人会打赏,阮山也乐意至极,纵容自家娘子睡到别人的床上,自己吃香喝辣,还穿金戴银,这全都是他们自愿的,谁也没逼他们做,如果非要把我扯进去,那我只是那个给他们提供机会选择的人。”
    萧景宣把自己形容成了救世主,其实可悲又可笑。
    “知道实情的人已经都死了,现在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反驳了。”
    萧景宣静静地看着阮芯,不发一言,他总是这样,看阮芯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件精雕细琢的珍品摆件,可是再珍贵的物件看时间长了也会有瑕疵。
    “导这么一出荒唐至极的戏码来,什么修补父女关系,什么提供机会选择,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你自负自大,无非就是想让身边的人都感激你。你给这里的百姓送肉送米,一面侵占着他们的城池,一面享受着百姓对你感恩戴德,你想用阮山来说服我,无非也是想看我们父女和好,我会回头去感激你。你是有多自卑,才会用这些方法来笼络人心。”
    萧景宣听着阮芯的逼问,摇着头,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了。
    他走到阮芯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阮芯偏头要躲,谁知萧景宣的手上忽然施力,疼得阮芯动惮不得。
    萧景宣抬起另一只手,抚上阮芯的脸颊,轻声说道:“你还真是铁石心肠,我从小就一直想,如果萧启能改过自新,我肯定会给他一个做父亲的机会,但是他没有。你知道阮山能认识到自己错了,是多难能可贵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阮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和阮山只是萧景宣的一个实验品,他在他父亲身上一直心存幻想,渴望得到父爱,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阮山的出现,便填补了他内心这一块的缺失,他想看到阮芯和阮山冰释前嫌,想看到一个女儿看到父亲改变之后的狂喜,但人和人怎么能一样呢。
    萧景宣听信了阮山的花言巧语,急于想看到他和阮芯和好的戏码,但是阮山的实质还是为了钱,并不是真心的悔改。
    “阮山是为了钱才假装是个好父亲,我为什么要珍惜他。”阮芯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感到了无比的厌恶。
    萧景宣放下他的手,转过身闭眼点头,“对,阮山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他会死,也是因为他的确让我失望了。”
    “那钱老板和翠云呢?你又让他们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你失望别人就要去死,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凭什么主宰别人的命运。”
    萧景宣猛地回头,阮芯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他走到阮芯身边,又重新掐住了阮芯的下巴,另一只手摸着阮芯鼻梁边那颗米粒大小的痣,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会帮你吗?”
    阮芯看着萧景宣,虽说他说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自己下巴上传来的疼痛感,还是能让她感觉出萧景宣此刻的愤怒。
    “小时候,陪着我长大的贞贞,这里也有一颗痣,她和你一样,喜欢打抱不平,还做得一手好菜。萧景良、萧景业天天欺负我,贞贞就会护着我,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笑着说我调皮。”
    说到这,萧景宣忽然使力,狠狠地说:“但她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阮芯一直在试图挣脱萧景宣的手,但是她越用劲,萧景宣捏着他下巴的手就越大力。阮芯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要脱臼了,疼得她眼角都沁出了泪。
    “别哭。”萧景宣看着阮芯眼角的泪珠,面上不再有之前的心疼,他抬手轻轻拂去阮芯脸上的那两道泪痕说道:“我当时没有保护好贞贞,所以我要保护好你。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我让阮山去和你道歉,是看你的态度,可你不想原谅他,说明你不需要这个爹,他是多余的,我帮你除掉他,你不就会眼不见心不烦了吗?你真是误会我了,我太伤心了。”
    阮芯实在受不了萧景宣的变态逻辑,她忍着下巴的剧痛回怼道:“萧景宣,你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我,其实都是满足你变态的喜好,我和阮山完全可以互不干涉,各过各的。你杀了他,别说的好像是为了替我报仇。我不用你保护,我有谢睚,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阮芯说完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开了萧景宣,虽说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但怎么也是学过些散打,基本功还是有的。
    萧景宣忍着痛,快走两步抓住了阮芯的头发,使劲甩到了台阶上,阮芯右手着地,一个用力,就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随后脱力倒在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祁昭,直直地盯着萧景宣,他想如果接下来萧景宣再对阮芯做什么,他干脆带着阮芯杀出重围。
    “疼吗?”萧景宣蹲下摸着阮芯凌乱的头发。
    此时他心中的美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和贞贞也没那么像了。
    萧景宣也许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贞贞。
    看着阮芯发狠的眼神,他抚摸阮芯头发的手不由得越抓越紧。阮芯吃痛地咬着下唇,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不再有力气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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