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愈合的新伤口很快撕裂,鼻端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俞安行不躲,为方便她动作,反而还微微启唇,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去。
    待青梨退出时,她口腔里甚至能品出淡淡的血液的咸腥味。
    俞安行眸子注视着她。
    “咬够了?”
    青梨别开眼,抬手推了一把他。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却是仍旧要将他赶去书房的意思。
    将盖在身上的衾被裹紧,青梨兀自闭上眼入睡。
    眼皮阖上,她不再看俞安行,却又不由自主凝神地去听他动静。
    他没有立即离开。
    不知窸窸窣窣地弄了好一会儿什么,才推开了门。
    他关门的声音响起,青梨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看向门外。
    俞安行的人影已寻不到,只留里间的珠帘还在轻轻晃动着,昭示着刚刚有人从此处经过。
    烛台上火光正盛。
    那截之前燃着的小短烛被人换上了新的。
    眼下的这一根,可以一直燃至明日。
    元阑等在廊下,看到俞安行出来,忙跟上前。
    主仆二人一路安静到了书房。
    元阑打开书房的门,抬眼看清俞安行的面容,又禁不住讶异了一声。
    之前走在路上时,四周挂着的檐灯光芒黯淡,他也没怎么注意。
    如今在书房门口,屋里的烛光涌出,光线明朗起来,他才清楚看到了俞安行嘴角上那一小滩已凝固了的血迹。
    比起上次,这次二姑娘却是狠了不少,血渍从被咬破的伤口处渗出来,说是血淋淋的一片也不为过。
    元阑皱了一下眉。
    “……主子,您的嘴角……”
    “无碍,过几日便好了。”
    俞安行没事人一般进了书房。
    案上烛火燃着,散出一圈又一圈暖黄的光晕,将书房内的一桌一椅照亮。
    他没让元阑派人进来收拾。
    入眼还是他抱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地板上他和她的衣服缠成一团。
    榻上的被褥亦凌乱不已,上头留下的黏腻痕迹显眼。
    窗牖大开着,夜风拂进来,却许久都吹不散床榻间那股甜到发腻的气息。
    屋内的陈设依旧。
    只是多出了她的痕迹和气味,让他觉得这屋子也并非往日那般难以忍受。
    俞安行低头,拾起地上的衣衫仔细收好。
    只目光在触及到桌面上那个依旧打开着的红木檀盒时,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
    青梨一过来,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全然忘记了,木盒没有上锁。
    他想起了他随手放在盒子里的那一样东西。
    不知怎么,唇角那处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未来得及打开盒子察看,“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元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姑苏来信了。”
    ***
    第二日,祝晚玉果然过来了。
    听着小鱼通传的声音,青梨忙笑着起身去迎人。
    “阿玉。”
    青梨婚宴的第二日,祝晚玉随着李归楼的马车回了城中,此外便未再见过面,是以今日两人都很开心。
    祝晚玉一把挽过青梨的手臂。
    “我过几日便要离开京都了,正想着没机会同你告别呢,正好趁着今日同你说一声。”
    青梨带着人坐下。
    “怎么突然要走?要去哪儿,何时能回来?”
    俞安行在一旁看着两人,目光移向祝晚玉亲昵挽住青梨的手,长眸眯起,带着不悦。
    祝晚玉察觉到俞安行的目光,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却依旧紧紧挨着青梨。
    “左右我呆在祝府也没什么意思,听人说南边的风景好,我也没去过,便想着南下一番去看看,最迟应是来年开春便能回来。”
    青梨听了祝晚玉的话,了然般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俞安行。
    “你去厨房看看栗子糕备好了没有,阿玉喜欢吃这个。”
    看着俞安行果真依着青梨的话走了出去,祝晚玉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很快,又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
    “他倒是听你的话,看到他对你这般,我也就放心了。”
    青梨不说话。
    不知想到什么,她面上笑意却是一下子淡了下来。
    俞安行一路到了厨房。
    里头正忙得一阵热火朝天。
    不久前,因着管事的插手,厨房里的人才被处理了一次
    见到今日俞安行又亲自过来了,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在俞安行眼前出了什么纰漏。
    栗子糕出锅,被恭敬送到俞安行手上。
    元阑要接过,俞安行抬手止了他动作。
    “我自己拿过去便好。”
    阳光落在廊下,主院的窗棂开着,清风徐徐吹进来,很是舒适。
    青梨一直抬目看着窗外,待瞥见了那抹缓缓而来的颀长身影,方收回了视线。
    俞安行上阶。
    主院里草木众多,伸的长长的枝叶隐隐绰绰地遮掩住了屋子里的光景,女子交谈的声音时不时传出。
    “……俞安行那人,无趣得很……若非是当时出了昭王的事,我急于自保,又怎会挑上了他……”
    第94章 解
    【九十四】
    青梨的声音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随风吹至窗外,正好被廊下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跟在俞安行后头的元阑一惊,万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青梨口中说出。
    惴惴不安地垂眼, 他目光瞥过自家主子腰间挂着的那枚蔷薇花络子, 还有藏在其后的,那一枚小小的平安符。
    那是二姑娘送给他们主子的。
    很不起眼的小东西。
    但他从未见主子取下它们。
    也从未见二姑娘送过其他东西给旁人。
    甚至在同苏府议亲时, 二姑娘也未曾给那苏见山送过一分一厘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二姑娘同主子, 二人是很相爱的。
    甚至于之前那所谓的世俗的兄妹名头, 也未能阻隔他二人。
    俞安行停在阶上。
    他没说话。
    屋内交谈的声音恰在此时停了下来。
    就连徐徐拂过的清风好似也跟着静止了。
    耳畔再听不到风拂动枝头绿叶时发出的沙沙摩擦声。
    聒噪的虫喃和鸟鸣也在刹那间消散。
    安静的气氛压抑。
    几欲令人窒息。
    元阑屏吸一瞬, 偷眼去看站在面前的人。
    日光被头顶屋檐遮掩住,地上落下一大片阴影, 刚好便将俞安行笼在其中。
    元阑看不清他面上神情,正踌躇着要不要开口,俞安行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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