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庞氏心里闪过一阵灵光,她打量着一颦一笑皆端庄大方的苏和静,说道:“昨日太后还在宫里提起了你,只说你贤惠过人,是为人妇楷模。”
    苏和静闻言很是惊讶了一阵,但心头蒙着的雾云也因这话消散见晴。
    昨日老太太的拉拢、今日裴馨恬异常的热络、话里话外提起的郑宣,原是因为太后的一句赞赏。
    当今极为孝顺太后,太后又极为宠爱郑宣。
    若是能得了太后的青眼,便能名正言顺地嫁于郑宣。
    “太后还叹了一句,说是郑小公爷就该配嫂嫂这样贤惠的女子。”裴馨恬笑着瞧了一眼苏和静,平心而论,她这个长嫂生的的确是明艳过人,且她的美并不艳俗,只为她添了几分庄秀的气度。
    苏和静不明白太后为何会放出这样一番话来,好在京里内外的人皆不知晓自己与郑宣青梅竹马的情分,便是听了也不会往深处想。
    庞氏便笑着拍了拍裴馨恬的手,说道:“你可要多学学你长嫂的气度,将来才有个好前程。”
    前程指的便是嫁与郑小公爷。
    母女二人皆是脑袋一热,又询问苏和静道:“你可与大长公主相识?”
    苏和静摇了摇头。
    庞氏虽有些失望,却也并未苛责苏和静,只叹道:“咱们家素来与太子一党走的近些,与大长公主那一面并无什么情分,只你父亲说如今太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咱们也要为着将来做打算才是。”
    裴馨恬虽不懂朝堂诡谲,却知晓大长公主与太子一党素来不对盘,闻言便笑道:“若是我嫁去了郑家,岂不是两全之美。”
    联姻自是最好的法子。
    小庞氏也走近了裴馨恬几步,望着她羞红的脸颊凑趣道:“三妹妹这等容色,连我瞧了都心悦不已,更何况是郑小公爷?”
    裴馨恬虽瞧不上二嫂平日里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可她这话却是正中自己的心坎,便道:“借二嫂吉言。”
    庞氏欣喜过后,却也没失了理智,她道:“咱们如今虽有了这个谋算,到底未坐实,也不知道大长公主那里应是不应,为了恬儿的名声,便不许往外头传去。”
    屋里伺候的丫鬟俱低声称是。
    裴馨恬倒是自视过高,只道:“我是侯门嫡女,他是天子外甥,我因国丧耽误了年岁,他久不娶妻也定是因这耽误了下来,如此看来,我和他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庞氏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来,死命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才堪堪忍住,自己这个刁钻的小姑子整日里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的样子,说起心悦的男子时竟这般无遮无拦。
    便是市井里再泼辣的女子也不敢这样不害臊地说话。
    郑小公爷如何瞧得上这样轻浮的女子?
    庞氏虽觉得女儿说话有些直来直往,却也没有出声斥责她。
    自己这个女儿哪儿都好,就是婚事上坎坷了些,因着十八岁还未嫁人,被京里多少贵妇小姐暗暗嘲笑过。
    女儿这番话也没有说错,她是端阳侯嫡出的女儿,又生的貌美过人,如何就配不上郑小公爷了?
    “只在我和你嫂嫂面前说说便是了,在外人跟前也不许这样说话。”庞氏轻笑着说道。
    裴馨恬却没往心里去,亲昵地上前拉住了苏和静的胳膊,说道:“嫂嫂可认识郑小公爷?”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丫鬟们的通传声:“世子爷和方姨娘来了。”
    作者有话说:
    带带自己的预收《哑女》
    烟儿是个哑女。
    十五岁那年被人牙子卖进了郑国公府。
    郑衣息瞥见她清丽的容颜,端详了片刻后,说道:“就她吧。”
    烟儿就此成了世子爷的通房丫鬟。
    虽是通房,可郑衣息却教她读书习字,教她弹琴作画,教她明理人事。
    日子久了。
    烟儿便心悦上了光风霁月的郑衣息。
    她知晓自己生来卑贱,便不求名分,只盼着能日日夜夜地陪在心上人身边就好。
    后来,烟儿怀上了郑衣息的孩子。
    却在那一日得知了郑衣息要迎娶正妻一事。
    郑衣息的正妻苏烟柔出身永安侯府,高贵典雅如天上月。
    当郑衣息强灌了婉儿一碗落胎药,并轻描淡写地说道:“烟柔不想别人怀上我的孩子。”
    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旖旎深夜里,他情动时喊的那句“烟儿”是将自己当成了苏烟柔。
    原来这些年他的温柔以待,也不过是自己眉眼有些相像苏烟柔的缘故罢了。
    原来自己从头彻尾只是个替身而已。
    苦药入喉,烟儿流干了眼泪,也绝了对郑衣息的所有情爱。
    她在郑衣息迎娶苏烟柔前一日逃出了郑国公府,避去了一处偏远田舍。
    安稳的清贫日子里,她与一个庄稼汉结了缘。
    日久长天的相处下,烟儿便应下了与庄稼汉的婚事。
    直到大婚那一日,无数铁骑官兵骑马而来,以剿灭匪人之态将烟儿拜堂的田舍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郑衣息翻身下马,阴鸷的眼神险些要将烟儿生吞活剥:“谁许你另嫁他人了?”
    第12章 砸人
    苏和静并未正面与方氏交锋,她寻了个由头便与裴馨恬去了隔壁耳房。
    姑嫂二人商议起了京里时兴的布料和首饰。
    裴馨恬待苏和静愈发亲昵热络,亲自递了块白玉糕给她后,还说道:“过几日的镇国公府花宴,嫂嫂可想好了备什么礼?”
    “备礼?”苏和静讶异不已,镇国公府每年都要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花宴,方便世家中的未婚男女彼此相看,这礼是要备给谁?
    裴馨恬瞥了苏和静一眼,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嫂子难道还不知道?镇国公府里的如夫人生了个男孩儿。”
    苏和静听后一怔,随即便慢慢回想起了这位如夫人的身份。
    是镇国公年近四旬纳的良妾,后来母家里出了个宫里的贵人,这才水涨船高起来。
    “嫂嫂有所不知,那如夫人的贵人姐姐前段时日有喜了,若是诞下个皇子便要封妃了。”
    苏和静听后只觉得荒唐至极,镇国公府乃是开国功臣,也是世袭罔替的豪门氏族,为何会堂而皇之地做出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来?
    “如今也只是个贵人而已,便要我们备礼去恭贺一个妾室喜得庶子?”苏和静便忍不住讥讽出声道。
    裴馨恬知晓苏和静端方正直的为人,便替她斟了杯六安茶,劝慰道:“嫂嫂许久未出去迎客来往,如今京里这样的人家不再少数,还不是圣上宠幸那如贵人的缘故?”
    “中宫尚在,太子康健,便是再宠幸一个贵人也不该如此。”苏和静犹自愤恨。
    她依稀记得方氏诞下裴永言时,也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特特送礼上门。
    本是送来自己的澄风苑或是送去了婆母所在的苍云院,只是方氏冲着裴景诚掉了几滴眼泪,那些名贵的礼品便送去了暖香阁。
    庞氏不在意给自己的宝贝金孙的生母些脸蛋,而自己这个正妻却是敢怒不敢言。
    裴馨恬见苏和静如此义愤填膺,知她是因着镇国公府里的家事触到了自己的伤口,便道:“咱们端阳侯府又不仰人鼻息,若是不想备礼便不备了吧。”
    苏和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本是旁人的家事,自己却物伤其类当了真。
    她回身与裴馨恬说道:“恬儿,嫂嫂有些话想问你。”
    两人在耳房内说了一会儿子话,正屋内却忽而响起了一阵争执之声,苏和静料想着定是那方氏又撺掇着裴景诚往庞氏那儿讨要东西的缘故。
    她也没往心里去,只不苟言笑地与裴馨恬说道:“你可知郑小公爷至今未娶的缘故?”
    提到郑小公爷,裴馨恬的眉眼松泛了不少,嘴角处挂着一抹甜滋滋的笑容:“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离世,我和他都是因国丧耽搁了下来。”
    苏和静叹了口气,端阳侯和庞氏都是再精明不过的人,如何会养出裴馨恬这样性子蠢直的女儿出来?
    “便是国丧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婚事,私底下定下婚事却也不是什么难事,郑小公爷至今未娶,只是圣上不想让他娶妻罢了。”苏和静如此说道。
    她自认自己这个长嫂已是仁至义尽,按着朝堂局势,陛下绝无可能将端阳侯府的嫡女许配给郑宣。
    庞氏方才没有出声驳斥裴馨恬的少女情思,是缓兵之计,还是当真瞧不清朝堂局势,这一点苏和静很是想不明白。
    裴馨恬听了苏和静的话后,也只是垂眸沉思了半晌,随即便眉开眼笑道:“圣上素来疼爱他这个外甥,定是觉得京里适龄的贵女都配不上她。”脸上尽是沾沾自得之意。
    苏和静又是一阵无言,只将心头的规劝之话尽皆咽下,转而说道:“三妹妹这般品貌,又佐以与郑小公爷堪配的家世,定能得偿所愿。”
    裴馨恬听了自是熨帖不已,她如今是当真喜欢上了自己这个贤惠和善的长嫂,说出口的话当真让人如沐春风。
    苏和静又陪着裴馨恬闲聊了一阵子,等隔壁正屋内传来的人声渐渐止息后,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裴馨恬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等她迎着日头走回自己的澄风苑时,却恰好撞见裴景诚身边的几个心腹小厮。
    那几个小厮歪歪斜斜地靠在澄风苑的二门外,瞧见苏和静的身影后,诞笑着上前:“大奶奶可算是回来了,世子爷可等您许久了。”
    苏和静愈发讶异,方氏刚刚小产,按照裴景诚的性子,难道不该候在暖香阁多陪陪她吗?来自己院子里做什么?
    那两个小厮见苏和静怔愣在原地,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笑道:“大奶奶快去吧,可别让世子爷久等了。”
    冬吟白了这几个没正形的小厮一眼,随后便搀扶着苏和静进了澄风苑内。
    起先冬吟只是候在正屋外缘的廊庑下,备着里头两位主子不时会唤人进去伺候。
    传膳的丫鬟们捧来食盒,只询问着冬吟:“冬吟姐姐,可要摆膳?”
    冬吟示意她们噤声,自个儿敛神听了会儿正屋里的动静,见里头传来些微若的动静后,连忙屏退了那几个丫鬟。
    冬吟红着脸又听了一会儿,正屋里似是传出了些苏和静的娇吟声。
    她慌忙对身后的抱厦说道:“快去备水。”
    抱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如冬吟一般臊红了脸,扭捏着说道:“还是白日……怎么就……”
    “快别说了,总是好事,世子爷已许久没在咱们澄风苑留宿过了。”冬吟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正屋里便传来了一阵呼痛的男声,声音高昂尖利,直把外头的丫鬟们唬了一条。
    冬吟与抱厦面面相觑,似是在思索里头传来的动静是不是“闺房情趣”?
    此刻屋内的苏和静衣衫不整,左手拿着个三足掐丝珐琅熏炉,右手则死死掩住了自己堪堪蔽体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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