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淳风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子不禁觉得心烦,他道:「我不认得你的什么师兄,你是谁家的徒弟?」
    女子掩嘴轻笑,「啪」的一声将鞭子狠狠摔在地面,土尘被劈得纷飞,她道:「咱们比试比试不就知道了么!」说着闪身到玉淳风身前,欲用她惯会勾引的眼神去迷惑玉淳风,玉淳风拔剑离鞘,道:「莫要拖时间。」
    不远处观战的李盛突觉右处似有火炉在燃烧,侧脸一看,见兆永面色苍白,宛若一张白纸,鬓边冒着滴滴汗珠,他双眼紧闭,宛若进入一个状态。李盛瞧此不免紧张,怕他这是走火入魔,便与师兄魏如风说,二人心照不宣,一人一手输入绵绵内力于兆永体内。此状恰好被玉辙风看见,本来想着直说,却转念一想,告知身旁的纲宝勒德和另外一位阴柔书生杨海冬,让他们俩去坏了魏如风和李盛的好事。
    于此同时,玉淳风已认得对战之人是谁,笑道:「原来是威虎帮。」女子也不惊讶,她早料到对方会猜出自己来歷,说道:「公子真是智慧无双,当日师兄大败你手,绝非我威虎帮武功不敌你苍穹山派,我今日便要让你见识我威虎帮的绝学!」
    苍穹山派立宗立派已有百年之久,刘元川更是人人敬仰的大宗师,如今却被一个小门小派笑话,当真是井底之蛙。玉淳风也不跟她一般见识,道是她是个从小被宠爱大的女娃,没见过世面,便觉得身边周围已经是天是地。他道:「天穹山派武学精深,岂非你区区小辈能说道的。」
    话语间,又过了五、六招,一声劈裂,女子心里震惊,她的鞭子竟被断成两半,被玉淳风的利刃削去。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兵刃,竟是如此锋利!」女子十分不解,她又道:「这可是南海海底深处的緋木根而製成,能使百年不朽不坏,非一般兵器能够削断的!」女子惊道。
    玉淳风耸耸肩,道:「怕是冒牌货罢!我手执得剑无非是城主府製的武器罢了,也不止我有,论锋利,怕是不及少城主的。」
    玉辙风也见到如今状况,那女子原先央求与玉淳风对战,玉辙风一是想着此女子身手不差,二是觉得这无非就是个游戏赌局罢了,玩玩的心态也没有当真,可玉淳风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威虎帮的鞭子如削泥一样斩断,此事却也很是奇怪。
    想起不久前玉淳风十八岁之时,玉卿便给兄弟俩一人一把剑。后来因缘巧合之下,玉辙风不知从哪得知玉淳风拿的那把剑很是不同,削铁如泥,是玉淳风出生时一位父亲的友人相赠的,玉辙风便将玉淳风的那把剑换来,不久便是玉淳风准备溟定谷秦老太太的贺寿离去,自己也没怀疑那把剑终于是落入了谁的手中。
    原来玉卿得知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便将剑给了自己的大儿子,玉辙风不知此事,以为东西就在玉淳风手中,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将好东西送给他人。
    于此同时,纲宝勒德和书生杨海冬与魏如风和李盛对掌,忙得不可开交,虽然魏如风和李盛的武功在上,但是要顾及兆永还是有些心力交瘁,不免分心。
    李盛不愿再多纠缠,决定快刀斩乱麻,先解决再说,便大喝一声,用脚击在杨海冬的胸口,熊熊内力一击,杨海冬一声闷哼,面色铁青,右手铁扇一收,左手判官笔一挑,皆要攻对方穴道。但是全身剧痛,嘴角噙着血,不免失了方向。李盛内力深厚,有人攻他自然是有内力护体相抗,杨海冬内力不及他深厚,自然在这方面比不上他。
    「裘老的判官飞雪可不是让你在这使技俩的。」李盛肃道,杨海冬摀住胸口,嘿嘿一笑,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李盛见他还很是年轻,欣慰的道:「还望你今后多像你师父学习,莫要再行不轨之事。例如那个暗器,对付小人便罢,莫要用在无辜人身上。」
    李盛说教一番,另一头纲宝勒德和魏如风继续僵持不下,而兆永依旧未醒。
    杨海冬道:「看来这比赛是同时进行的呀!喔不!兆公子还没有对手呢!」说着他向着玉辙风比出喊话的手势道:「兆公子还未有对手呢!想必很是寂寞罢!千万别让兆公子英雄无用武之地。」
    李盛一噎,杨海冬说这话分明是要趁人之危,如今情势不可控,当初说好一会儿喊百姓让他们一窝蜂的出来,让玉辙风来个措手不及,却没料到如今是这种情势,一手点了杨海冬的哑穴说道:「你们以多欺少卑鄙无耻等话想是听不进去的,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们身后白衣无数,你若下令打杀,你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玉辙风缓缓走近,双手覆后道:「喔?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你可知威胁我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盛嘿嘿一笑:「什么好不好下场我李盛从来没放在心里,白衣没了,不止怀城城主怪罪,他城对这里虎视眈眈,想必你也清楚,他们一旦知道怀城乱了,想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攻破怀城罢!」他将声音放大,有浩然气势,玉辙风也没有怀疑他在耍什么把戏,说道:「哼!我可没见到什么白衣呀!」
    话落不多时,一群人走了出来,眼看少说有五百多人有老有少,有男友女。玉辙风竟然不自觉的呆了,随后他愤然道:「你这是要反啊你!」
    答话的不是李盛,而是魏如风,不知何时他点了纲宝勒德身上的定穴,纲宝勒德瞬间动弹不得,停在原地。他道:「这可不是造反,既然是比赛,那么没有观眾怎么行呢?我们比武赌输赢,以他们为证,岂不是极好。」
    他们不让百姓先露出行跡,只是为了确保子癸辰庚二人一是否平安无恙,二来若是他们先来了,可能就没有机会和玉辙风等人谈判救人,所以才有了比武切磋这一齣戏。
    玉淳风正不耐烦的跟对战的女子解释鞭子和剑的问题,那女子十分纠缠,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否则他早就点了她的哑穴。玉淳风道:「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最后一次你听清楚了,威虎帮的武功只是苍穹山派武功的一根小指头,不值一提,要怪就怪你学术不精,别来质问我的剑!」他气得双颊鼓起,转身一看,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后面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可事情早就超乎进展。
    兆永站在一旁,双眼紧闭,满头是汗,全身时不时的颤一下,似乎很是寒冷,可玉淳风一靠近却是像火炉一样。
    玉淳风拉着他的衣袖,也不惧滚烫,担心问道:「兆恆之,你还好么?你怎么了呀?别吓人啊!」
    无论他怎么问话,却总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一人靠近玉辙风,在他耳边耳语一阵,玉辙风面色铁青,怒道:「回城主府!」子癸辰庚依然还在原地,没被人带走,玉淳风赶紧跑去,给他们解开绳索,大声说道:「快来人呀!帮个忙。」
    .
    马车上,子癸和辰庚都醒了,兆永此时像是睡着一般,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主意。
    魏如风和李盛依然尝试着将内力传送于他,可起初兆永是接受这股内力的,后来却变成抗拒,好像兆永身上有着强大的力量在阻挡外力侵入,最后竟会反弹。像是身上有着极为强大的内力在护着一般,一瞬间得到这种内力,让魏如风和李盛都大为惊奇,神奇到他们认为兆永应是无事了。
    果然天色暗下来时,一行人寻了客栈歇了下来,兆永便醒转,一见外头天色已黑,心中一急,问道:「发生甚么事了?怎么已经晚上啦?是赢还是输?」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一旁的人都哭笑不得,直到兆永见到子癸和辰庚两个人,这才安心下来,露出迷人的微笑。
    此时也不早了,魏李二人也回房歇着,子癸辰庚伤的不轻,需要静养,房内就只剩下兆永和玉淳风两个人而已。
    玉淳风想起刚刚兆永着急的模样,询问道:「你怎么那么着急?像是比我还要急的样子。」兆永道:「他们俩都是你十分重要的人,我自然要拼尽十分力气也要救他们回来,护他们平安呀!只不过······我连累了你们,怕拖累了救不回子癸还有辰庚,这样,你不就要伤心了。」
    玉淳风微微一愣,没想到相处不多,兆永却对他很是看重,心里的那头温热暖着,嘴角也不禁上扬。他道:「谢谢,兆永。」
    兆永却没承他的谢意,眉间似乎有些许惆悵,看得人心不禁揪一下,兆永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玉淳风没再多说什么,想必他是累了,要告辞回房。
    「等一下。」兆永突然唤了玉淳风,玉淳风抬起来的脚尖一顿,心里竟生出些许期待和心喜,转过头去,兆永靠的离自己那般近,近的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兆永还要靠近,玉淳风却鬼使神差的闭上双眼,只觉自己的散在脸上的碎发被兆永拨起,顺至耳后,他急急的睁开眼睛,怕兆永得知刚刚自己怀着什么出格的心思。
    不自在的感觉瞬间又涌了出来,正想说个什么理由逃离现场,却听兆永说道:「这日你也累了罢!早早休息。」
    看玉淳风正经中带有几分慌张离开房间后,兆永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旋即一个微笑,这一笑有喜悦也有愁绪。那时自己昏迷不醒,沉勿卓喂了他好几天的毒药,这毒药却不知是何来头,这几天身体的不适渐渐的告诉自己:可能命不久远矣。
    他想着救了子癸辰庚,自己没点能耐是不行的,于是练起了千叶莲剎功。意外的是,练了这千叶莲剎功似乎压制住了体内的毒性,只不过要想彻底解毒,应该是万万不够的,时间一长,可能依旧要丢了性命。
    一瞬间,所有的打算都在兆永的心里排过一遍,最终心里浮现的脸,是玉淳风。
    遥想一年前参加诗会的场景,玉辙风在台上咏了一首「无去」的诗,说道:「春风萧瑟何处去,雷雨只答叶飘零。」他便觉得,作此诗者定是心中有千万愁绪,匯集而成了几句简单的字句。他当初因他人的耸动而换了后面的两句:「待到鸿雁南飞时,又为一年寒露重。」改作了较为欢快的句调,如今想来,便是坏了原先他的意境,那多年以来一直不被温暖的心······
    从当初的相惜,到后来的恩情,最后发现他的可爱与执着,见到他虽然多年处在极寒的寒夜,却保着一颗赤子之心,心里又是不捨又是爱慕,刚刚险些的情不自禁,是他做出的忍耐。
    .
    五月初三,兆鲤兆雁在戏台前,听一个名曰「白娘子」的戏剧,此时他们受到翡翠屏的照料,而兄妹俩这时在那里找了个板凳坐上去观戏。
    兆雁问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兆鲤摇摇头,道说不知,随即他道:「或许哥哥会清楚。」话到此时,说人人到,兆永和玉淳风一行人的马车经过此处,此时魏如风和李盛早已回去苍穹山派,马车内不过四人而已。
    戏台对面便是一家客栈,他们将马车停至客栈前,订了房间,也正好见着了兆鲤兆雁。
    兆雁见到自己的哥哥,欢喜的扑了上去,许久未见想念的紧,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手。兆永也没拒绝,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顶,说道:「刚刚做什么了呀?」
    兆雁没有回答刚刚看戏一事,直接问道:「哥哥,什么是情爱呀?」子癸辰庚在一旁听了忍住笑,却意外的没有听人八卦,而是默默离开整理东西。反倒是玉淳风站在一旁倚着墙,双手环胸的,看似不在意,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兆永身上。
    兆永不假思索说道:「情爱呀,便是你吃饭想他,睡觉想他,走路想他,在人山人海中你只想看见他,看见他以后便容不下任何人,想和他黏在一起,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兆雁似懂非懂的点头,却换兆鲤问道:「兄长可有喜爱之人?想守护一辈子的那种。」起初,兆永本想回答你们二字,却想起兆鲤竟会问这种问题,又想起一旁的玉淳风,他温柔的笑道:「有,他是我一直一直都放在心上的人,一见钟情,日久深情。」兆雁贼兮兮的笑道:「所以大哥哥想跟你心爱之人黏在一起,天荒地老不分离么?」兆永嗯了一声,兆雁随即松开手,道:「那么我便不能黏着大哥哥了,这样嫂子会吃醋。」
    这时的兆永没想到兆雁指的是何人,兆鲤却已猜到半分,抓着兆雁的手,道:「好了,兄长应该也累了,不要打扰兄长休息。」与此同时,玉淳风问道:「什么嫂子?兆永你竟已婚娶?」
    听见玉淳风对兆永的称乎从兆恆之到兆永,兆鲤更是觉得不能再待下去,拽着妹妹的手要回房间,兆永见两兄妹突然离去很是奇怪,又见玉淳风那双着急又带点害怕的双眼,很是无奈,答道:「我倒有一个未婚妻,是我祖父给我俩许的,只不过只是青梅,我们早已说好只做兄妹,不结婚。」
    玉淳风听见他有一个未婚妻时,脑袋便像高山土石崩溃下来,后面的话语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那握紧的双拳逼着自己不能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可越是这样的隐忍,心里却越是难受。
    原来他有个一见钟情的青梅,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就好如刚刚兆永说得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玉淳风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这一阵子常常躲着兆永,可有时却是情不自禁的去注意,去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他高兴,自己比他高兴,这种像是受制于别人的情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今日听到这些言语,心里更是难过。
    他故作坚强,若无其事的道:「我······原来如此。」他微微笑,心中有千万语要诉给兆永,却觉得他没这个资格。
    玉淳风道:「哎呀!以后这种呢有什么困难儘管找兄弟我,追嫂子什么的虽然没经验,但可以想想主意。」说着转身离去,徒留兆永站在原地。
    原来一切只是一厢情愿,当初的相吻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玉淳风回到房内,将门上牌子狠狠丢到床上,嘴里骂道:「好你一个王八兆永,惯会勾引人。」
    整整三天,玉淳风都是对兆永爱理不理,所有人似乎都瞧出不对,唯有兆永像是没有察觉到,当子癸询问兆永有没有察觉到二公子最近怪怪时,兆永只是答道:「是么?我觉得他很好呀!挺开心的。」
    子癸辰庚暗暗抚额直叹,连兆鲤也在无人的时候对着兆雁说道:「你以后定要找个知你懂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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