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温若凝的脚步有些匆忙。
    本想着还有些许时间,这才会将学生的作业拿出来批改,谁知一不小心太过专注,以致于没留意到时间的流逝,等她批改完最后一本习作簿,这才发现距离她平时的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多小时。
    一想到邱漾此刻正站在寒风中等待自己,她的脚步越发加快。
    也不晓得她下午有没有乖乖去看医生?
    今天下午因为冷气团的关係,风变大了一些,她会不会没有多加件衣服,就傻傻的站在校门口吹风?
    只要一想到她会因为自己没有注意到下班时间而受寒,温若凝就巴不得自己能立刻生出一对翅膀,马上飞到她身边去。
    来到校门口,为了不让邱漾看出自己的异常,温若凝收起了自己的着急,在警卫和自己打招呼时,还笑笑的停下脚步和他寒喧了几句。
    「她等你很久了,快过去吧,那么冷就不要让人久等了。」
    最后,还是警卫捨不得,笑笑的劝了几句,这才让温若凝将注意力转移到邱漾身上。
    不瞧还好,一瞧温若凝心底的怒火都要烧到面上了。
    不是让她下午去看医生吗?怎么脸还是那么红?
    而且,她走向自己的步伐看起来越发踉蹌,虽然不晓得她是扭伤了脚还是怎么了,但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发现,让温若凝的小怒火是越发旺盛了。
    不过才两年不见,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因为带着怒气,温若凝错过了邱漾想开口的瞬间,也见不到她鼓起勇气想表达的依恋。
    知道自己失去了最佳的开口机会,邱漾有些沮丧,垂着小小的头颅努力一跛一跛的跟上温若凝的脚步。
    她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妥,也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但午后在工厂那些过于激烈的动作,将她身上的伤口再次扯裂,让原本就已经不太舒服的她变得更加的难受。
    本以为等警察将人带走后,她还有时间可以返回租屋处先处理一下伤口,再吞颗止痛药和退烧药,不料,打好的算盘却在警察一句,要她和他们回警察局做笔录时被打破了。
    为了不担误接温姐姐下班,她在离开警察局后便立刻赶来学校,要是她知道温姐姐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会这么生气,她就应该先回家打理自己的。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她也只能再想想办法消消温姐姐的怒气了。
    望着温若凝因为生气而加快脚步的背影,邱漾强迫自己忽略右小腿上传来的剧痛,也试图不去理会因为伤口发炎而导致的低烧与头痛,但哪怕她的意志力足够坚强,身体也逐渐不受她所控制。
    她的脚步渐渐放缓,晕眩和无力感涌了上来,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她感觉全身的伤口都散发出强烈的痛楚,在越发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温若凝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想开口叫唤,却发现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好痛……好痛……
    午后曾经的发作让她原本就不多的体力和意志力见底,在伤口剧痛的刺激下,那些画面又缠上了自己。
    「不……不要……」
    双手无力的环抱着自己的头,邱漾双眼又变得血红,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只能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的安全感。
    「不能忘……我不会……不会忘记……姐姐……」
    「不要逼我……走开……」
    邱漾喃喃自语的音量越来越轻,她的双眼渐渐变得无神,低垂的眼眸没有一丝生气。
    好累啊……
    「小漾、小漾,你没事吧?」
    由转角探出,还来不及搜寻邱漾的身影,温若凝便先听见了一句着急的关心。
    那人是谁?
    稍早,因为怒气的原故,温若凝没能收住自己的步伐,等到发现身后失去了那道身影的跟随后,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脑袋的热度下降,温若凝暗自骂了自己一声蠢,又急急忙忙转身往来时路走。
    明知道她的脚受了伤,也知道此刻的她身体不适,但她却还是被自己的怒气给衝昏了头,竟丢下一个病人一走了之。
    往回走了一会,本以为很快便能见到邱漾的身影,不料,却是先听见一位陌生人对邱漾的关心。
    「小漾,你的mp3呢?有没有带在身上?」
    摸索着邱漾外套的口袋,邱媛试图从里面找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mp3播放器。
    「你是谁?」
    瞇起的眼底有着些许的不悦。
    虽然她还在气邱漾的不告而别,但不代表她愿意看着她待在别人的怀里。
    「太好了,你在就好了,快过来。」
    回头,瞧见了温若凝,邱媛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找不着mp3播放器不要紧,有温若凝在就没事了。
    与自己预期不同的回应,让温若凝满脑子都是问号,但邱漾的状态明显不对,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快步上前来到两人的身旁。
    「你是不是唱过一首歌给小漾听?能不能拜託你再唱给小漾听?我现在要先将小漾的租屋处地址发给沁姐,所以小漾能不能先拜託你?」
    让陌生女子一长串的话语给说矇了,还来不及消化女子口中的讯息,温若凝便愣愣的接过邱漾软软的身子,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唱歌给邱漾听时,由怀中冒出的喃喃自语立刻让温若凝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帮……要帮……不能忘……」
    「姐姐……不要……痛……好痛……不要……」
    邱漾软弱的嗓音刺痛了温若凝的心,她不知道邱漾是怎么了,但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捨不得。
    「小羊,你怎么了?」
    最终,这个在她心底最亲密的称谓脱口而出。
    「不怕,姐姐在,小羊不怕。」
    将整个人圈入怀中,温若凝将自己的脸颊紧贴着她,温柔的在她耳边不断的哄着。
    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也不管邱漾是否有所回应,就这么温柔的、有耐心的,一句一句哄着,直到环中的人儿不再颤抖,也不再发出囈语。
    「小羊不怕了,对不对?」
    轻轻将人拉出怀中,温若凝有些担忧的凝视着邱漾。
    「姐姐……是你吗?」
    短暂的发作后,邱漾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自己太过思念所產生的幻觉还是真实,她有些害怕,伸出的手不自觉的发出颤抖,直到自己的手被一隻温热的手握住,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重新回到了她的温姐姐身边。
    「是我,我在。」
    右手在邱漾的后背轻拍,温若凝柔声的轻道。
    「所以不怕,我会保护好我的小羊的。」
    曾有过的埋怨暂时被温若凝拋在脑后,现在的她只想要她的小羊好好的,哪怕她下一秒又会消失在她的世界,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姐姐……」
    依恋的将自己的脸颊紧贴在温姐姐的颈肩,感受着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
    「小漾,你没事啦?」
    不知何时消失的女子又再次出现,在瞧见邱漾的双眼恢復清明后,语气里明显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的病还是要有温若凝才能控制得住。
    「嗯。」
    仍旧贪恋着温姐姐身上的温度,邱漾对于自家姐姐的提问只是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
    「你好,初次见面。」
    「我是小漾的姐姐,邱媛。」
    温若凝打量自己的目光并没有让邱媛生气,她仍是漾着微笑。
    「沁姐已经在租屋处等着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等沁姐帮小漾治疗后再说?」
    顺着邱媛的目光望去,发觉有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知道此刻没有任何事情重要过邱漾的身体,于是温若凝点了点头,和邱媛一起将人带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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