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说不定当年她看着水母阴姬那个端坐在冲天水柱上时候心向往之的神情,跟金灵芝这样子也没多大区别。
    再想想她们这各有想法的样子,戚寻便确定,大约是没人想得起来还有狄飞惊这个人了。
    蒙混过关!
    而对日后这个她是否算是突破了的问题,深知这位长辈的关切之意,戚寻没打算简单地回复。
    她与日后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她此时突破之后明玉功的状态,连带着她此前便同日后提及过的三经合一之说,在如今更趋于完备的情形下重新阐述了一轮。
    既然这并非是一种功法突破所能达成的效果,加上她此前的确有所奇遇的说法,日后足以确定,她这突破的确没有什么后遗症。
    或许这种一朝飞速提升的情况,说是参悟得法要更加合适得多。
    “你这明玉功从第九层转入新境界的法门未必人人适合,到了这个前人从未有抵达到的境界,就算是我也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你了。”日后不觉生出了几分慨叹之意。
    算算年纪,她当年在戚寻这个年岁的时候甚至还未开始习武。但戚寻呢,她如今单以武道宗师这样的称呼来说或许都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在此间本没有大宗师一称,但日后模糊觉得这或许正是她这位好徒孙所在的境界。
    “境界上的变化,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已经是一种将招式归化之变,破招发招之法,内功积淀深浅都可以尽数抛在脑后的拨云见日情势。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你师父也远不是你的对手,神水宫与常春岛上的那些个藏书对你而言的意义或许会有,却也实在有限,”日后握着她的手,感慨道:“阴姬实在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
    戚寻:“若非师祖先前指点,或许我还不能有这样快的进境。”
    “你这就不必往我脸上贴金了。”日后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瞧着我像是能教出你这种奇才的人吗?若真如此我也不必担心常春岛后继无人了。”
    戚寻卖乖地笑了笑。
    “你还不如等你师父从神水宫回来的时候,把这
    些个功劳往她头上一扣,你瞧她要不要傻眼。”日后颇有几分调侃意味地说道,“她这个人吧毛病也是不少,大凡是个一心武道、人情世故方面一窍不通的人能犯的毛病,她基本都有,但总算有一件事是没做错,便是收了你这个弟子。”
    “说来我年正鼎盛之时始终不能忘怀感情纠葛,以至于常春岛门下人人披黑衣而行,活像是一群被拘束在枷锁之中的囚徒。虽在与云铮相认之后心境开阔不少,但这黑衣圣女之称已经在江湖上打下了根基,贸然更改我又担心会让常春岛弟子出来行走借不了我的名号自保。”
    日后目光微有几分遐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一段过去,但只是顿了顿便说道:“你师父的性格与我说不像也不像,说像也很像,所以我也不奇怪她有独创天水神功的魄力,却也只是让神水宫偏安一隅,但你不同,你所行之事和设立明心山庄之举,或许能让神水宫成为更多人的庇护。”
    “那便先让神水宫之名更进一步吧,”戚寻回道,“就从……从剿灭史天王开始。”
    “用天水神功?”日后琢磨着以她方才看到的戚寻出关场面,若是在她全力出手的情形下还能尤有过之的话,只怕在海上生波,比起沙漠水龙卷更能成为传唱之事。
    海寇为祸,比起石观音在沙漠中做出的恶事,波及的范围也要更广得多。
    “不错,用天水神功,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让人混入史天王的手下,来锁定他的位置了。”
    日后听懂了,这便是要一击即中。“你心中有盘算便好,但——”
    她露出了个颇有几分促狭的神情,“你若是真要这样出手,在此之前还是先跟你师父通个气吧,万一她这个本该保持高人形象的也太过惊诧,便有些不妙了是不是?”
    还在从神水宫往江南赶的水母阴姬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估摸着自己这好像又被什么人给惦记了。
    先前她想借黑衣圣女在江湖上行走也顺便带个口信回神水宫,却被那一对师祖徒孙联手打包送出了门。这会儿正如戚寻先前跟她建议的那样,除了让司徒静往明心山庄去协助宫南燕外,她自己带上了南苹等出来历练的弟子,以及戚寻说的如今正可以放心一用的柳无眉。
    当然在前往江南之前,收到过戚寻以踏云送来的讯息,水母阴姬是先往鄂中去了一趟的。
    查找柴玉关的身世这种事情,水母阴姬是没必要自己动手,她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柳无眉。
    虽然水母阴姬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这在戚寻的说法里是“以毒攻毒”,但她倒是能确认一件事,柳无眉的确对自己能有事可做,颇有几分要捋起袖子卖力气的意思。
    柳无眉能不尽心吗?
    她先前觉得送信是个好差事,结果转头就在神水宫密道里遭到了这么一个惊吓,活像是得了个下马威。
    神水宫的环境再是如何鸟语花香,世外仙境都不能洗刷掉她的这个第一印象。
    她原本还觉得直接踏足神水宫正是个借机傍上水母阴姬大腿的好机会,结果对方接了那封信之后便出宫了。
    柳无眉在石观音手底下因为嘴甜的缘故多受重用,但若论起武功天赋,她却是远不如曲无容的,同样也自然不是神水宫中九妹的对手。她的那些个小聪明在神水宫这种相对来说还挺心理健康的环境中,简直毫无用武之地,偏偏没有戚寻的许可,又处在九妹的监管之下,她总不能直接跑路出神水宫,再跑回戚寻的手底下。
    于是柳无眉也只能加入了神水宫的课业进程之中,体会了一把神水宫内的阳间作息。
    更让柳无眉觉得自己接下这个送信责任可能并不是一个好差事的是,在宫南燕先前送回神水宫中的信件里,将从无争山庄更名为明心山庄之事说得很清楚,这俨然是个开创出丝
    毫不逊色于本部事业的重要工作。
    而既然用的是无争山庄的地方,相对接下的也便是这三百年威名的传承,立足关中之地,更是个何其四通八达的要害所在。
    若是她并没有来送这封信,而是跟在戚寻的身边,她自认自己管教弟子也是颇有一手的,岂不是当即就能得到重用,在新势力崛起的东风中混出个名堂来。
    然而现在,她只能憋屈地听到宫南燕需求人手,点名到的师妹中自然不会有她这个才投诚而来的。
    她又很快收到了戚寻因为薛笑人的缘故往江南一行的消息,大约短时间内也不像是能想起她的样子。
    幸好水母阴姬的回归专门提到也要将她给带到江南去。
    柳无眉一向有野心有想法得很,一听要在鄂中查柴英明的底细这件事,便知道这就是给她立功的机会了。
    若是她能够办好这件事,想必也就能在戚少宫主手底下领个要职了。
    比起看起来太过深沉而威严的水母阴姬,柳无眉觉得还是戚少宫主看起来好说话一点。
    戚寻所说的以毒攻毒也果然不错。
    柴玉关如今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他在灭口满门,与鸳鸯蝴蝶派厮混中败光了家产后,并未来得及将他此前行事的诸多痕迹给清扫干净,便转头改名换姓地投身少林。
    原本这些线索该当在他成为快活王后,让人进一步抹消,就像他一旦从七心翁的手中学到了本事,便重创十二连环坞天南一剑,让其再也不能出口说出他曾经卷带对方珍宝之事一样。
    但现在却还并不那么难探查清楚。
    柳无眉自己便是个心狠手辣且心细如尘的性子,在对柴家之事的寻踪索迹上便实在可以算得上是对症下药了。
    看到她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便呈交上来的信息,水母阴姬也不由挑了挑眉头。
    以戚寻如今的本事加上明心山庄这个分部的创立,她要用什么人当下属,水母阴姬是不太需要过问的,现在这一看,她眼光倒是挺别致。
    被打上了个“别致”标签的柳无眉在水母阴姬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这位神水宫宫主紧跟着说道:“既然事情办完了,那便动身吧。此地的事情你自己去跟阿寻说。”
    这就是让她自己去领功的意思了。
    柳无眉眼光一亮。
    她捏着从水母阴姬这里递回给她的证物明细,感觉自己总算有了点被派上用场的感觉。
    之前在神水宫中她一直憋着股劲,现在也总归有了发泄的机会。
    但看到水母阴姬若有所思的目光又停顿在她的脸上之时,柳无眉忙不迭地收起了自己那点得意的神情。
    她果然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戚寻却显然跟她是两个极端。
    越高调越好!
    高调的出关让她还是颇觉舒坦的,起码还真在一时半刻之间没人想起来,原来这薛家庄里曾经还有个漂亮手办的存在。
    唯二想起来此事的,便是先前为了薛衣人的病症而被请来此处的两位名医,也就是张简斋和王雨轩这两位。
    毕竟狄飞惊也算是在他们面前晃荡过的病人,怎么着也还是有些印象的,现在忽然有些日子没瞧见,总是要问一问的。
    但他们也不清楚到底狄飞惊是何时开始不见的。
    按照戚寻的说法便是在她武道境界有所突破的时候,像是狄飞惊这样的中毒情况也被影响到,竟然直接复原了,正好还了对方自由之身。
    这也不是说不通。
    要知道在戚寻出关之后,薛衣人的病症也大有好转。
    他的病原本就大多是心病。一来弟弟因为他的天下第一之名压制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还
    将自己的性命也给断送了,二来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完全没学到一点骨气,反而在遇到事情后只想着逃避,三来他自己又在并未放水的情况下败在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晚辈手里。
    这三重心理负担直接给将他击垮了。
    可亲眼目睹戚寻的突破后他又意识到,说薛笑人和薛斌是因为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才会做出错事,这实在是一件站不住脚跟的事情。
    夜帝日后并称江湖之时,日后威名在碧落赋中以“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并作”引出其后的风雨雷电四圣,水母阴姬崛起江湖成为天下第一之时,薛衣人这位天下第一剑客也不敢去试其天水神功的锋芒,但处在这两位天下第一盛名之下的戚寻所做的,却是凭靠着自己的实力缔造一个崭新的江湖神话,如今更是已经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境界之中。
    薛衣人深知那绝不是因为他这薛家庄的闭关之地里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的确是她的本事。
    如此说来,薛笑人和薛斌所为之事,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两人不争气,薛衣人又何必要将这些事情都尽数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薛斌实在不可依靠,他薛衣人又不是不能培养薛红红,又或者他这一身剑术寻个弟子传承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一想通,薛衣人心上的负累便少了不少,更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在庸人自扰。
    那两位神医的开导他也并非没有听到,可总有些事情是要等自己想通之后,才能纾解彻底的。
    薛衣人自己又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以至于在庄内还流转了一种有些奇怪的说法,说的是薛衣人的病症其实是在围观了戚寻破境而出时候的五色祥瑞景象而后复原的。
    这种说法也传到了张简斋和王雨轩的耳朵里,变成了戚寻给自己找的那个借口的有力佐证。
    不得不相信一点玄学的张简斋老先生还想找戚寻问问——虽说人是走了,但那种毒实在罕见,能否将人请来做个病症的记录,难保不会在哪天派上用场。
    谁知道他这前一天刚打了算盘,第二日想到去找人的时候便得知,戚寻已经离开薛家庄了。
    她丢下了那两个八卦分子去了拥翠山庄。
    水母阴姬还未抵达江南,柴玉关也还没送来消息他已经锁定史天王的位置,戚寻自然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的,怎么想都是在江南再刷一波声望比较符合她此时的需求。
    这会儿可没有第二个薛笑人来给她杀,也没有了为祸江湖的蝙蝠公子,少林的那位无花大师也早已经送命了……戚寻这么掰着手指算起来,现在的江湖败类实在是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就算真还有的话,最近只怕也没这个勇气出来顶风作案。
    这样一来,最合适做的便还是往虎丘拥翠山庄走一趟,看看李观鱼前辈的情形。
    先前戚寻因为薛笑人之事往薛家庄来的时候,便曾经途径过太湖,彼时李玉函倒是有邀请戚寻登门一趟的想法,却被凌飞阁给压了下来。
    如今倒是无妨。薛衣人的第一剑客之名已经转移到了戚寻的头上,她若是当真有法子将李观鱼这走火入魔后的中风病症给救治回来,那也实在是不失为一件江湖美谈。
    比如说相隔一代的第一剑客慕名而来,也顺道将这位老前辈从身体僵直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从此还能继续执剑。
    凌飞阁在领着戚寻登上虎丘的时候,也不免抱有了几分这样的希冀。
    冬日清寒。
    几人过虎丘下那尊“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点头石后,便行到了剑池边上。池上板桥缝隙间还透着一股子幽深的冷意,倒也无愧于剑池之名。
    凌飞阁担当起了这个导游解说的工作,提到这剑池中传闻有鱼肠剑等一干名剑为吴王阖闾陪葬,正
    在这剑池之下,忽听到戚寻问道:“我听闻李老前辈昔年曾经感慨这武林中并无一种战无不胜的剑阵,是否真有其事?”
    “不错,观鱼兄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感慨,彼时我们还笑谈,若是真能汇集名家剑谱典籍,创建出这样一种剑阵,那便劳驾他将这剑池之下的名剑启出来,届时名剑气机相连,我们这些一把老骨头的剑客总算还能发挥出几分本事来。”凌飞阁回道,“帅一帆还说,让我千万记得只拿一柄剑,免得因为我这人用的是鸳鸯双剑,便将这剑阵给天然破坏了。”
    这就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记忆了。
    凌飞阁一边说,一边顺着山石之间的阶梯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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