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衍烈额心现出清晰的火焰图案,整个人呼吸急促,全身滚`烫,唇色红艳似血,活像走火入魔。
    “你!”
    原以为他会失去理智,然而衍烈失神了会,脸上的潮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与之同时变化的,是他身上的威势和气息,变得愈发厚重和犀利。
    感觉到人气息平复,她立刻把他的手拉过去打开……掌中空空如也。
    她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体内的力量充沛丰盈,是他被封印的部分力量恢复了,他弯起唇角,感觉好极了。
    这梦铃村的月祭,果然有古怪。
    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已经黯淡的拐杖上,他走过去将其拿起,嘴角勾起些许嘲讽弧度。
    “难怪会被牵引,原来都是出自同源。”
    说罢,把拐杖丢到曳罗手里,“给你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是梦铃村发生的那些事,还是如今眼前发生的这些事,她都没看明白。
    既然他没事了,她也不担心,但给她这东西是什么意思?她面无表情拿着拐杖,用手指抠抠其上的宝石,“……刚刚那颗石子呢?异空间传送了?”
    衍烈看她一眼,“不,被我融合了。”
    她大吃一惊,“融合?所以那真的是月栖石?”
    “唔,可能是吧。”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他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透过半透明的窗户,向北边望去。
    “这颗石子,跟我体内的本源力量同源,所以两者相互呼应,白霜村那个祭师巫力不行,几次试探,把我身上的力量认成月栖石……”
    等等,这颗石子怎么会被他融合?只有同源力量才能融合,若这是月栖石,那他体内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所有事情串到一起——呼延山笼罩的掣肘他的力量,他莫名其妙在万古森林醒过来,接着是力量被封印,月栖石出现时他的力量潮涌,最后是石子主动同他融合……一幕幕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告知他以前未曾发现的事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快步走到曳罗身前,指尖上亮起一点光亮点在她手里的拐杖宝石上,几乎是同时,绿宝石亮了,翠如荧火,光彩夺目。
    “呵,原来是这样……”他嘴里喃喃着,脸上神情莫测,曳罗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解释,急得抓耳挠腮。
    原来怎样了?!你倒是说啊!
    看她瞪圆了眼睛,衍烈勾着唇角,将手搁在她发顶上拍了拍,眯着眼说:“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看。”
    “什么好地方?”
    “呼延山。”
    衍烈:叫什么弟弟,叫哥哥还差不多:)
    第027章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 一队人马踏尘而过, 扬起高高的黄沙。
    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肤色, 身后束着棕红色的长发,面容严肃,他抬头望天辨别明了方向,忽地抬手示意,随即一拉缰绳,令胯`下的马匹停下。
    身后跟随着的一群人马,见状齐齐勒停马匹, 动作整齐划一,其间无人说话,队伍井然有序,他们虽然穿着轻便,看似简单,但整个队伍流露出来的纪律感和肃杀之意,让人不敢小觑,偶有路过的行人, 远远见到, 立刻回避。
    一匹位于中间的马匹慢慢跺步上前,其上驮着一男一女, 女人身姿柔弱,气质我见犹怜,正是北赤国的御用医者兀惜。
    马儿来到戈飞冀身侧, 兀惜取下`面上的薄纱,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她有些害怕地抱紧身前的高头大马,看着戈飞冀道:“戈大人,为何停下?可是到了?”
    戈飞冀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一面袖珍的镜子,对着天空照着,观察着镜中的反应道: “有点不对劲,方位变了。”
    这面镜子是国师大人给的寻人之物,其中记录了北王的气息,只要国师确定王的方位,哪怕对方身在万万里之外,也能凭此找寻到人。
    只是,一开始显示的是东南方向,他们追着方位跑了半个月,眼看镜中的气息反应越来越强烈,突然间,方位却变了。
    戈飞冀摩娑着镜子,正思考着,兀惜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戈大人在犹豫什么?王还等着我去救他呢,请快快确定位置,我们好出发。”
    与她同乘一匹马匹的男子叫扬泰,是赤炎军的二副手,这次便是由他带领赤炎军同戈飞冀的人马会合共同寻找王,在这里是仅次于戈飞冀能说得上话的人。
    就见他几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心想王哪里轮得到她来救,但随即想到这女人用药有一手,说不定关键时候还得靠她,这么一想,即将要冲出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噎下。
    “咳,戈大人,时候不早了,这里山路陡峭,晚上怕不好走,如果能确定方位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
    戈飞冀掌心向上,镜面反射的光线遥遥朝东边而去,再一次确定了镜中的指引并不在东南方向,他把镜子往怀里一揣,猛一拉缰绳。
    “走!我们换道!随我来!”
    ……
    衍烈并不知,有一群人正追寻着他而来,他此时,衣裳尽褪,半身浸在温泉水中,头微微向后,双臂搭在两侧的石台上,一头半腰的墨发一半落在池边,一半垂在氤氲着白雾的泉水之中。
    他的眼睛闭着,偶尔蹙动眉心,耳朵随着不远处另一个温泉传来的动静,而时时微动。
    “姑娘,你的皮肤真好,像破壳的蛋白,又滑又嫩。”
    “姑娘,你要不要试试莲花裙,这是现在时下最流行的裙子,我觉得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姑娘,我一会替你刷个美美的发髻可好?”
    “姑娘……”
    姑娘姑娘姑娘,他怎么不知道,他之前找的这个替曳罗换衣裳的侍女如此碎嘴?
    他掬了一把水,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滑下,末了,他站直身子走出温泉,将搁在池边的长袍披在身上,穿好衣物后,朝着另一处温泉走去。
    这里是洪城郊外一处庄子,庄子本身很普通,但庄子里的温泉赫赫有名,据说有疗伤神效,每一任洪城的当权者都会将之划在自己的势力之下。
    当然,他来了之后,便是归他所有。
    庄子很安静,石板道上铺着浅浅一层雪,他踩着木屐走上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有形态扭曲的奇树屹立寒风中,穿过了数棵被雪覆盖的树木,他来到一处圆门外,无视紧闭的大门,飞身而起,一下子蹬上墙头,向里跃去。
    温泉边,热气腾腾的汽雾里,曳罗坐在斜塌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袍,微敞着领口,正试着给自己绑上衣带。
    原本,昏迷时一直服侍她的侍女在旁相伴,然而在她拍了一箩筐彩虹屁之后,曳罗便头疼地挥手让人退下了。
    当时只觉得这人太过话唠,不想人离开后,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这该死的长袍要怎么穿?
    为什么两边都有几条带子?她试着互绑,不对,解开重来,来来去去重复数次之后,手酸得要抬不起来了,衣服还是没穿好。
    没办法,她把衣服拉紧掩好,把衣带随便在身上绕了绕打了结,便扶着塌缓缓起身。
    双腿有些发软,但比刚醒来时要好太多了,至少她现在还能慢慢走路,不需要事事依靠别人。
    她走了几步,感觉有东西落在发上,抓下来一看,是一朵紫红色的五瓣小花,她拿着花向前走了两步,又有东西连续掉到身上。
    停下脚步,她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会拿花砸她的,除了衍烈还能有谁?
    空中传来一声轻嗤声,随即一个身影落在她前方,朝她伸出手,“你磨蹭太久了,走了。”
    曳罗摇摇头,把从身上拿下的花丢还给他,侧开两步向前走,“我今天感觉不错,我要自己走。”
    像乌龟一样走?回到客栈天都黑了。
    他眯了眯眼睛,“我现在就要回去,你若不同我一起走,我可不会等你。”
    曳罗略略皱眉,自她醒来后,同这一个“失忆”的衍烈相处,越相处越发觉得对方霸道狂妄,虽然他很照顾自己,却也特别喜欢戏弄自己,对比之前那一个“失忆”的狼崽子,简直是弟弟跟大爷的区别。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有些松垮垮的衣服拢好,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
    衍烈挑眉,将手收到背后,看着她穿着宽大的衣袍慢吞吞地走着,哼了声转身离去。
    ……
    洪城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城镇,它座落在北赤国国土的东部位置,以景色秀美,山水迤逦闻名。
    这里的人安居乐业,丝毫没有动乱的迹象,甚至,可能绝大部分民众,都不知道他们的国家君主此时并不在位。
    衍烈站在鼓楼上,遥遥望着洪城的民众走走去去,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北温野,你的摄政王可还当得舒服?不知道若是见到他好端端地回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望着北边,眼睛微微眯了眯。
    国都赤焰城,他一定会回去,只是回去之前……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微微敛下眸子,他得先把力量拿回来。
    他站了一会,忽然,鼻子动了动,眼神凝向某一处方位,随即翻身下了鼓楼。
    他向郊外跑去,极快的速度让他的身影成了一道残影,不出半刻钟,他便回到庄子外的小树林,一眼看到,曳罗站在林子中,手扶着树,眼神茫然四顾,莫名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动物。
    他站在大树干上,双手交`插在胸前,他在等,等她害怕哭泣,等她后悔。
    那她以后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他不会有那么多闲功夫来陪她,这般想着,他便安安稳稳站着,打算等她呼救时出手。
    然而曳罗有些奇怪,她扶着树站了会,随后像是休息够了,她对着日头望了会,确定了方位后蹲下身,把长及脚踝的衣袍撩起,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拿起两边衣角对打了个结,紧紧箍在大腿边。
    “终于舒服了,这身衣服实在是太碍事。”看着好看,但是实用性几乎为零,还不如梦铃村那身简陋的小短衣。
    她慢慢走着,想着狼崽子现在是不是气得回去了?
    虽然被别人照顾很舒服,自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她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她感激他的心意,但她更喜欢凡事靠自己。
    于是累了就停,不累就走,她渐渐也走出了林子范围。
    衍烈跟在她身后,眼神沉着,不知想着什么板着脸。
    远远的感觉到有陌生人走近,他几步跃去,随手摘了片叶子甩去,直接把人打跑,清了一路,眼见她快要走出林子范围,他脸一沉,随即向前跃去,直接落在她身前将人堵住。
    他是北赤国的国君,能这般照顾她全是看在她百般护着自己的情份上,她若不领情,他也不会求着哄着让人接受。
    这么想着,目光淡淡掠过那两条白嫩纤细的脚,他面无表情地道:“我再说一次,现在跟我回去。”
    他果然来了,说什么不等她……她就知道,狼崽子怎么可能那么狠心?
    曳罗眨眨眼睛,把腿上衣袍的结打开,让衣袍垂下,随后对他微微一笑,“好啊。”
    这次这么干脆?
    他一愣,立时感觉到自己压抑了一路的心情终于轻松,紧蹙的眉间舒开,他走上前,板着脸道:“下一次我说走,你最好听话,不然……”
    “不然你就不等我。”曳罗接过话头,笑嘻嘻地道。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跟了她一路吧?
    他矜持而又有些不耐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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