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这么多年都遮掩得挺好,也不知道那个周正礼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赵承业真是恨极!
    脸上有红斑的年轻人见他动怒,也收敛住了笑意,然后道:“承业兄,你要早做打算啊。你的岳父与正妻逃了出去,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赵承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道:“你放心,沂州知州是我的多年好友,他那边你是不用担心的,若是周家人上门告状,他必定会帮忙搪塞。”
    “至于充州……”
    他想了想道:“充州知州虽然与我不熟,但他在充州也不干净,我这就让人去一趟,让他如果看到了周家人,就帮忙留下。”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告状也没处去了。”
    因为周家在沂州、赵家在充州,所以周正礼如果想要告状,就只能去这两个地方,别的地方是不会接他的状纸的。
    脸上有着红斑的年轻人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京城。”
    听到京城,赵承业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不会忘的,去京城的路就那么几条,而周家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会派人暗中查看,必要的时候就动手。”
    年轻人点头,不过脸上并没有笑意。
    ……
    接下来,就好像是快进镜头一样,许淙又梦到了赵承业在好几个地方。
    看到他在人前的时候就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官威甚至没有许明成盛,但背地里却阴险毒辣,命令手下‘决不能让周正礼活着到京城’。
    而等到手下人禀告,说在京城附近发现了周家人的行踪,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周家人不但雇佣了大量护卫分批随行,还拼死抵抗。
    所以预料不足,被突然冒出的护卫们团团围住的他们不但没有杀到人,还有一个被抓了之后,赵承业怒气大盛。
    他随手抓过桌上的砚台就扔了过去,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此时的屋内,依旧有那个脸上有红斑的年轻人。
    今日的他不但脸上没有了笑意,表情还有些严肃地对赵承业道:“承业兄,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你的这位岳父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去京城告状了。”
    “你得早做打算才好!”
    怒极了的赵承业,就连面容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他咬着牙道:“陈贤弟你放心,我这就动身前往京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后道:“我的这位岳父,耳根子软,我找到他后便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利,一定尽力劝下来。”
    “至于那两个失手被抓的废物,就得请主人帮忙了。好在他们知道的事情也有限,不然我恐怕就要愧对主人了。”
    脸上有红斑的陈姓年轻人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转告主人的。不过承业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你的那位岳父,顶多就是告你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能有多大的事?”
    “顶多也就是革职而已。”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只要主人事成,承业兄你什么官做不得?所以承业兄你应该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吧?”
    赵承业一顿,起身给年轻人行了一礼,“还请陈贤弟转告主人,承业知晓。即便是到了金銮殿,不该说的我一定不会说的。”
    “这边的事就托付给贤弟了,我今日就启程上京,不能让他们查到这里来。”
    年轻人满意点头。
    不过等离开了赵承业的视线之后,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对他的侍从道:“赵承业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为了一个妇人,竟然将一个好好的能给他供钱财的外家,处成了仇人!还有他那个儿子,我之前也觉得如果赵胜能连中六元,对我们的行事会大有好处,谁知他竟然没考上,还就差那么一点点!”
    “原本还可以给那考中会元的人动动手脚,看能不能让赵胜做状元的,但如今赵承业宠妾灭妻的事情一出,他以后想考也考不了了。”
    “真是晦气!”
    侍从低着头,没回话。
    陈姓年轻人骂了赵家一通,也消气了,他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侍从,然后叮嘱道:“你马上启程回京,将这封信交到主人手中。”
    “赵承业这件事,只能是宠妾灭妻,不能让人再顺着他往下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那两个失手被擒的废物,一定得处理好。至于赵家这边,我也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人察觉异常,请主人放心。”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也提醒主人,赵承业说充州知州手里不太干净,我们或许能够利用,请主人定夺。”
    侍从伸手接过,“是,少爷。”
    ……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许淙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捂着额头,仔细回想了梦中的场景后,恍然大悟,“赵,赵承业昨天那个样子,居然是装出来的!就为了麻痹别人,让人以为他只有宠妾灭妻这件事?”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苦苦哀求,还装出一副自大、愚蠢的样子,原来是为了让人将视线集中在他‘宠妾灭妻’上。”
    “就连他到京城来,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人去调查他??!”
    “他的身后,有着更大的秘密!”
    没想到他们都被骗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淙再也坐不住了。
    他匆匆忙忙地爬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等天一亮马上就去上房找了个借口,把许明成拉了出来。
    “爹,爹大事不好了!”
    许明成被他拽到书房,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大事不好了,难道天塌下来了?”
    许淙急得不行,“不是的爹,你还记得我之前做了一个梦吗?梦见我们家倒了大霉,然后我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赵承业了!”
    “赵承业,就是前天见过的赵承业!”
    许明成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是这样的……”
    许淙一五一十地将梦里的场景说了出来,因为这一次是真正地做了一个梦,所以他说得非常详细,就连那个年轻人脸上的红斑都说得清清楚楚。
    说完后,他还不忘强调,“爹,原来前天赵承业那样表现,是故意的,他们是为了防止朝廷派人去调查赵承业,然后找出更多的证据。”
    “爹,我们被骗了!”
    “他们想要将赵家的事,按死在赵承业‘宠妾灭妻’上面,所以不但派人弄走了那两个可以证明赵承业派凶杀人的人证,赵承业还亲自到京城来,就是为了不让人去他做官的地方以及他家里调查,发现他们更多的秘密。”
    许明成沉吟,“原来是这样……”
    “的确,以周家目前找到的证据而言,赵承业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的。但若想让他人头落地,可能性却不是很大。”
    许明成思路清晰地说道:“毕竟周家告的是赵承业宠妾灭妻,以庶为嫡的事,至于他本人有无贪赃枉法,以周家人的能耐,是没有查到的。或许顾忌女儿以及外孙女的性命,即使查到了也会加以遮掩,不会张扬,不然她们恐怕也没有命在。”
    “而大理寺那边,有人打点又与赵承业无冤无仇,那么也就会把案子往‘宠妾灭妻’上面结,不会再去深入调查赵承业这个人。”
    “而赵承业只要人没死,那就有其他可能。”
    “好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第139章
    “爹,那我们现在应该办?”
    许淙对官场上的这些流程不太熟悉,于是询问:“能不能去跟大理寺的人说,这个赵承业后面还有秘密,让他们派人去调查呢?”
    他做的这个梦,很显然是赵承业最近的遭遇。
    如今距离他跟那个脸上有着红斑的年轻人对话,还没有超过一个月,那么只要现在去查的话,是能够查到一些痕迹的。
    只要查到了,那赵承业就逃不掉。
    但许明成听完他的话后却是摇头,“太迟了,若是我所料没错。他的这个案子最近几日便能够了结,等我们的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赵承业所犯何事。到底是收受贿赂,杀人犯法,亦或者是强占百姓田地呢?”
    “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无从查起。而且这个时候派人过去调查,不但会无功而返,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啊。”
    许淙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泄气地坐了下来。
    “真可惜。”
    “不用觉得可惜。”许明成安慰道:“事情恰恰相反,如今才是好事一件。”
    “你可还记得,为父之前猜测在你最初的梦中,我们家之所以遭遇横祸,是因为挡了赵承业的路,发现了他杀害周家的事。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朝我们家下了手。”
    “但现在仔细想想,赵承业恐怕还没有这样的能耐。毕竟如今的他也就与我一般,是个四品罢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寻事参我一本有的是法子,但若想让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却还差上许多。”
    许明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他自从得知儿子做了那一个梦之后,后面的无数个日夜里,其实也在暗暗反省,推敲。
    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思索,他觉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并不合理。
    淙哥儿梦里的那个‘许明成’,如何会做出将亲儿子打断双腿,逐出家门的事情呢?
    他决计做不出来的。
    在青州的无数个日夜里,他翻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留在家里淙哥儿反而会更危险,出去没准还会有一线生机。
    而家里为什么会更危险他之前一直没有头绪,但他今日却找到了。无外乎就是这次淙哥儿梦中,那个神秘之极被赵承业称呼为‘主人’的人。
    一个能被四品官员甘心称呼为‘主人’的人,排除了有特殊的嗜好之外,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朝中的某位大员。甚至更大胆一些,再往上想一想,是某个王爷或者皇子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毕竟自古以来,每次夺嫡出都将是血流成河。
    若是淙哥儿梦中的那位自己,顺着周家往下查,查到了赵承业。而顺着赵承业再往下查,却查到了那位神秘莫测的主人。
    那么幕后之人为了保守秘密,最后她们一家人枉死,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许明成道:“这件事就到这里吧,赵承业恐怕只是摆在最前面的那颗卒子,他的后面水还很深很深。我们这时候去调查,正是他们警惕性最高的时候,贸然行事不亚于鱼卵击石,得不偿失。”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你在昨日的梦里也看见了,赵承业这次做官的地方,恐怕还真的有些猫腻。那等过些日子,他们放松警惕了之后我们再去调查,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而没查到也不要紧,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赵承业这个人,也知道了那位神秘的主人恐怕会拉拢充州知州。那么只要我们留意他们二人的动静,那就不难发现这一伙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到那时不管是我们去查,还是抖露出来让别人去查,都有的是办法。”
    最后,许明成总结,“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才能有大收获。”
    许淙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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