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徐祥安捏着林曦的下巴。
    「对、对不起……」林曦颤抖着,全身宛如中毒电脑的萤幕一样一闪而一跳着。
    「只有一次机会,就代表你没有搞砸这次机会的权利对吧?」徐祥安凝视进林曦的双眼,但双盯着自己的瞳孔里头什么都没有——只能这样理解,因为一旦看入,他就得面对那不应该成真的混乱及疯狂,那些四溅的血花及死亡。
    徐祥安揪住他的头发,直将他的脸往墙壁撞去:林曦身体本能地一缩,额头撞出一片惨白,接着立即渗出了血。
    「我要你滚出这个城市,你哪个字没听懂?」
    除了这个什么都好。
    这是林曦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给出的答案,所以他只能用行动回答,像个失去语言能力的傻子一样。
    「所以为甚么做不到?」徐祥安抓住他的额头,用拇指挤压着那块掉了层皮的伤口,剧烈的刺痛穿透过皮层鑽入脑袋深处,直到脑干都在发麻;林曦惨叫着,不自觉地就哭叫起来。
    不对啊,他怎么能哭呢?
    他不能哭的。他不是那样有感情的生物。他所拥有的只剩感受痛苦中剩饭馀渣般的噁心愉悦的能力才对。他不会痛的。
    林曦还意识到自己居然抓着徐祥安的手腕,虽然根本没施以足以反抗对方的力气就是了。
    他立即将双手收到跪坐在地的双腿之间,恍地失去所有反应及感受,刚刚的眼泪还流淌在脸庞,但早以不存在任何意义。
    徐祥安收回手,用林曦的制服衬衫擦拭手上的血跡,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挥上去。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空间,林曦的脸歪向一边,那力道大的就算他现在因为一阵晕眩昏倒在地都有可能。
    但林曦所有反应只是一点一点地、僵硬地扭回头,正对着徐祥安并低垂着。
    「对不起我刚刚掉眼泪了。」他道歉着,语调听着像在懺悔,而眼前这位是替神裁定罪罚的神父,只差天使没带着圣光洒在他歉意的耀辉上,形成神学艺术的绘画光景。
    「我该庆幸你还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他又捏住林曦的脸颊。「但同时你又做不好我前一个指令。」
    不是他不想听令,只是这点悲惨是他所剩所有了,是他僭越的恳求慈悲、是他低下萎靡的献身。
    「youpoorunfortunatesoul。」徐祥安将指间穿过林曦的指缝,手劲轻柔地扣压着,做着像是对着关节按摩的动作,亲暱的摩娑穿梭在手指的敏感交缝及神经末梢,林曦打了个冷颤。「不要…」他低下头,整个人几乎都缩在地上。
    「求求你…不要…」徐祥安在林曦的哀求声中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但接着又像是珍视一件古老白脂玉器般,用指间安稳地捧着那双手,拇指按压在手背,若有似无地施力。
    「不要让我感觉到…幸福…求求你…」
    林曦,你真的、真的,跟我一样清醒地发疯着呢。
    「把头抬起来。」徐祥安向后靠着某物,这里不是那么明亮,四处瀰漫着潮湿灰尘味,他对于自己正坐在甚么东西上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他仰望着斑驳且油漆翻掀的天花板,徐吐出一口气。「想要了。」
    林曦没有回话,只是抬起那失去感觉且充满伤痕的脸庞,用牙齿咬开徐祥安的裤襠并拉下拉鍊。「快上课了喔。」
    「我像是在乎吗?」
    林曦沉默了一瞬。「对不起,是我的错。」「不然还会是我的错吗?」
    ──
    徐祥安还有一点让林曦曾经很着迷,那就是他不拘小节;在一些小事上他总从心所欲才用着自己独有的风格,并非他性格随意,而是这些可能会引来侧目的事他通常毫不在意那些投射而来的眼光。
    他以前对此着迷是因为这件事在某种浪漫情怀下充满魅力,但当自己成为这种情怀的一份子时,缺乏那魅力的他将只剩不安及慌张了。
    徐祥安就那样牵着自己的手走在大街上,行经着他平常上下学会经过的路口。
    他当然不会问为甚么徐祥安今天要这样做;他能做的思考最多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多么令他躁热不安。他的视线离不开跟前的那块地板,他不敢看徐祥安、不敢看向周遭的视线、更不敢看向前方将遭遇的一切。
    不知道走到了哪,徐祥安才放开了他的手。
    但被放开的他一时之间也走不下去了,待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头了。
    一个老妇推着一车的资源回收,但大部分的东西都落到地上了,而徐祥安正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着,再一一整齐摆放回车上。
    捡完后,他从书包拿出一捲胶带,将东西牢牢绕上数圈黏在破旧生锈的推车上,后递了一把美工刀给那名老太太,接着讲了些交代的话,可能是:「到回收厂时用这个剪下胶带就好」之类的。
    然后他转身小跑步,跑进最近的一间便利商店,数十秒后他带着一捲垃圾袋出来了,说着类似:「以后袋子坏了就用这个应急一下」。
    林曦看完这一切,回过神,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眼前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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