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爱,那是执念。
    不改了。
    鼻子里让叶涞着迷的味道反倒成了秋风肃杀味,寒气逼人。
    叶涞一下子清醒了,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悬空被盛明谦抱在怀里的,混沌的视线后是盛明谦胸口被他揪得皱巴巴的衣领。
    他拼命挣扎了几下:“你放我下去,”
    盛明谦拧着眉,不顾叶涞的脚踢手打,直到把他抱到客厅中间的沙发上才把叶涞放下去。
    叶涞身体刚一挨上沙发,撑着胳膊又站起来,喝过酒头痛欲裂,身体晃了几下才站稳,转身就往外走。
    盛明谦一把拽住他胳膊:“叶涞,你这段时间在闹什么?”
    他一句话,叶涞就定住了脚,顿涩的身体慢慢转过来,无神的双眼瞪着盛明谦面沉如水的脸。
    那天半夜,跟盛明谦那通只有两句的电话之后,叶涞跟他再也没有联系过。
    刚刚进这栋房子之前的事,叶涞已经不记得了,他现在只想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发问。
    “盛明谦,为什么啊?你为什么把我最后那点儿带着希望的工作机会也弄没了?到底为什么啊?”
    盛明谦眉心拧着,眼里隐隐带着怒气:“你在说什么?什么把你的工作机会弄没了?”
    叶涞嗤笑一声,另一只手一根根扯开盛明谦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你就这么厌恶我吗?我知道,我当初不该录视频,不该用那个威胁你把你绑在我身边,那段视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只是,这几年你操我不也操得挺爽的吗?”
    这话说出口,叶涞自己把自己拍进了泥缝里,这是他自找的。
    叶涞双眼猩红,勉强扯了扯嘴唇,干裂的唇角慢慢渗出一点血丝,笑得比鬼还难看,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干枯破败。
    他往前迈了半步,贴紧盛明谦的身体,踮着脚仰着下巴,第一次不以渴望的眼神望着盛明谦。
    “明谦,别皱眉……”
    叶涞缓缓抬起手,食指指尖点在盛明谦拧起来的眉心上,又一点点往下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手心上,一点点感受着盛明谦越来越重的呼吸。
    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叶涞感觉自己就要被撕裂了。
    这个人,他曾经执着了那么多年,但是现在,他不想要了。
    食指最后停在盛明谦略显薄情的唇上,叶涞脸上依旧挂着笑,继续用很轻的声音说话,却坚定无比:“盛导,我后悔了,协议时间一到我就跟你离婚,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你就当行行好,别再整我了,给我条活路,行吗?”
    过了很长时间,盛明谦才开口,卷着风暴:“你想好了吗?”
    叶涞还是笑:“当然……”
    第39章 我什么都不要了(二更合一)
    (一更)
    应了叶涞之前的祈祷,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常下得都早,十月末就下了初雪。
    世界一夜之间披了一层白茫茫的新外壳,盖住里面所有污浊,但第二天早上太阳一出来,那层白色外壳就跟里面的污浊化为一体。
    汽车飞速驶过,轮胎甩起的黑色雪泥水在阳光下泛着光。
    叶涞握着方向盘,每天到处跑剧组递简历,他拜托了能拜托的所有人,想让朋友们多帮他介绍几份工作。
    公司那头有张一浩,另外的,除了跟宁远一开始说好的上他的访谈节目,宁远又给叶涞介绍了几个别的商务,左崎也给他推荐了几个剧组。
    叶涞现在不挑活儿,什么都行。
    电影跟电视剧的试镜一场接一场,虽然能签合同的剧组没几个,但已经比叶涞预想的结果要好得多,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接不到的局面。
    《世界枝头》出品方一口咬住的1200万,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现在只能走法律程序,但之前李浔预估的几百万的违约金,一次性想凑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叶涞得提前准备。
    他把自己的公寓挂上了售房软件,房子地段跟周边设施都很完善,这么多年过去房价涨了不少,那套公寓挂了没几天就卖出去了,又催了催以前没结尾款的商务费跟广告费,勉强凑了一小半。
    卖房子的事儿他没跟任何人说,暂时搬回了孤儿院住,只是离市区太远,他每天得早起一个多小时才行。
    两周没到又熬瘦了,院长心疼地摸着叶涞的脸:“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每天看你天不亮就出门,半夜才回来。”
    “最近是太忙了,到处跑剧组,还有广告跟活动参加。”
    “忙也要注意身体,晚上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早点回来吃。”
    “好。”叶涞笑着答应着。
    陈宇川给他们介绍的医生,叶涞又带着院长去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只能继续接受化疗。
    因为化疗,院长头发掉得很厉害,叶涞拿出刚买的帽子给她戴好:“天冷了,要戴着帽子。”
    “好看。”院长拿起老花镜,戴好帽子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您要按时吃药。”叶涞天天嘱咐。
    “我知道,”院长转移了话题,“对了,那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呢。”
    “什么事?”叶涞没明白,问了一嘴。
    “我之前给你的名片,我朋友的儿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个事,以前院长催他,叶涞只是象征性答应着,搪塞过去就算了,现在院长生病之后更担心的就是他们。
    叶涞明白,每个长辈都是如此,为了让她放心,还是答应着:“好,我后面会去见一见的,我上次,不小心把名片给弄丢了。”
    院长从抽屉里又找出一张新的名片,塞进叶涞手里:“这回收好了,那孩子我见过,真挺不错的……”
    叶涞木讷地拿着名片,说不出来是无奈还是什么感觉,更多的是麻木。
    他又跟院长说了两句话,小鱼跟其他几个孩子进来把他拉走了,叶涞回来住他们这帮孩子是最高兴的,每天都能见到涞哥哥了。
    -
    -
    一周后又下了场大雪,这回彻底降温了,出了太阳雪也不化了,马路上一辆辆推雪车奋力工作。
    微博又推送给他关于盛明谦的消息,他跟秦子墨外出吃饭被拍了。
    #盛明谦秦子墨甜蜜出行#
    两人一起进餐厅,盛明谦伸手推门,秦子墨紧随其后,评论区不出意外,还是周然的粉丝在哭嚎。
    老情人吃饭约会,评论区都在哭什么呢?叶涞心里说着,手指摁灭手机不再看。
    但眼不见心不烦没他想得那么容易,叶涞总能从各种渠道听到盛明谦的消息。
    盛明谦跟秦子墨交往过的事被人扒了出来,下面还带了一段私人聚会的视频。
    很明显,能有视频的人不是当时参加聚会的人,就是当事人自己,是谁爆出的视频内容,不用多猜,但叶涞无心猜这个。
    视频里是场私人酒会,盛明谦明显喝多了,摇摇晃晃扶着椅子,站在秦子墨身侧,偏头跟他说着什么,最后说着说着就笑了……
    叶涞盘腿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边,把视频中间盛明谦对着秦子墨笑的那几秒画面,反复后退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太阳都落下去了,无光之后房间里慢慢变得暗淡。
    地板有点儿凉,老旧的空调机在头顶轰轰地响,噪音塞满了耳朵,房间里只有他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光,反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那是叶涞没见过的盛明谦,原来,盛明谦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原来他会笑,笑起来的时候波光流动。
    盛明谦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叶涞心里一阵悲凉,枯萎是瞬间的事,一下子就遍布全身。
    几天后,娱记又拍到盛明谦带着秦子墨回了别墅,照片是两人一起进门的背影。
    叶涞皱眉,快了,协议时间就不到两个星期了,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又想,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还占着本不该占的位置上……
    协议到期的那天晚上,叶涞找出自己几天前才做好的西装,那是他准备参加新年活动的衣服,站在落地镜前,理好衣领跟袖口。
    他跟盛明谦的关系开始的那么难堪丑陋,现在好像只能在皮囊上多下几分功夫,给自己多挣一分体面,想到这,叶涞系扣子的手指都在发酸。
    这算什么呢?
    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儿,叶涞确定衣服上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了,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跟手提袋出了门。
    小鱼站在滑梯边,看到叶涞一出门就跑过来,抱着他大腿问他去哪儿。
    叶涞在小鱼头顶摸了摸:“涞哥哥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什么重要的事?涞哥哥,你是不是要去见上次那个长腿叔叔?”
    叶涞被他说的一愣:“小鱼,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鱼两个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我……我是猜的。”
    一看就是说谎了,但叶涞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拉着小鱼手把他带回房间:“小鱼乖,跟弟弟们好好睡觉。”
    “涞哥哥,你晚上会回来吗?”
    “回来。”
    -
    -
    叶涞开车一到门口,电子感应门已经自动打开,叶涞一打方向盘开进院子里,停进了车库。
    刚刚他出发前已经给盛明谦发了消息,盛明谦没回复,但盛明谦的车都在车库里停着,而且二楼书房还亮着灯。
    叶涞站在院子里仰头往上看,书房的窗帘动了动,一个灰色的身影转身离开了窗边。
    盛明谦在家。
    叶涞垂眸,慢慢呼了几口气,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这里,他还记得盛明谦第一次把他安排在这里的事。
    盛明谦快步往前走,他小跑着跟上去,但一直落后小半步。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盛明谦随手甩给他一把钥匙,“当然,你也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离市区很远,安保措施很好,外人进不来。”
    他那时就明白了,盛明谦会带他来这里,无非是看中这边的房子足够隐蔽,只有这样,他们的关系才能被更好地藏起来,不被外人知晓。
    “二楼,你睡客房。”盛明谦又领他上楼,推开主卧旁边的客房门,里面看起来刚刚整理过,东西都是新的,新的东西都有味道。
    那天盛明谦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很少回来,不用等。”
    回忆的阀门一旦打开,闸门里的洪水猛兽呼啦一下子冲出来,由不得叶涞喊停。
    刚结婚的头两年,叶涞住在这里的时间很长,虽然盛明谦说他很少会回来,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等他。
    心里想着,或许哪天盛明谦就回来了,回来了不就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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