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地穿过楼梯间,萝乐娜觉得自己的嗅觉有点不够灵敏,前后居然花了十五分鐘才找到艾伯特味道且最重的房间。贴着墙壁,确定四下无人,赶紧将耳朵贴在门上。房里没什么声音,更仔细听,隐约听到了频率稳定的呼吸声。
    轻轻地转开门把,偷开一条小缝,哇!老虎居然这么快就入睡了?
    事不宜迟,她迅速溜进房间,把门轻轻闔上。
    床上的艾伯特翻了个身,萝乐娜赶紧蹲下身,躲到衣帽架底下。确定艾伯特还在睡梦中,她安心地吐了口气。接下来就等他睡饱了,然后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他。
    她往床边匍匐前进,红地毯意外的柔软,膝盖不至于因摩擦而疼痛。为了不製造过大的动静,花了一点时间才来到床边,跪坐在地,挺起上身,视线刚好对上艾伯特的脸。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近地看见艾伯特的五官,上次是在肯亚王国。回想起他当时喝醉后说过的话,双颊猛地涨红,赶紧用手搧风。
    那都过去了!过去了!等待艾伯特醒来的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艾伯特过长的瀏海覆过修长的睫毛,萝乐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将他的瀏海拨开,但柔顺的发丝依旧滑下来,眼皮似乎因为刺痒而眨了几下。她赶紧收手,身体贴地,祈祷他不会因为这样而醒来。
    艾伯特又翻了个身,再次听到稳定的呼吸声后,萝乐娜才敢从地毯上爬起,此时他已经背对着她了。
    萝乐娜拿手比划了一下,男生的肩膀果然比女生还宽很多呢!即便是长相漂亮的艾伯特,白皙修长的手臂也很有肌肉,能够自如地挥舞沉重的长剑。这样想着,看向他解下的腰带,注意到上头掛的是一把未曾见过的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找回他的佩剑。
    当时她真的以为艾伯特不会活过来,愤怒到认为就算自己和安德烈同归于尽也没关係,反正往后再也见不到艾伯特了。也是因为愤怒,才会选择用他的武器杀死安德烈。
    萝乐娜把双手盘在床边,脸趴在手臂之间。艾伯特忘记她并不要紧,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就好。她至少能亲眼见证他登基为王,在白金汉宫带领着大英帝国的子民往更璀璨的未来前进。艾伯特的未来有没有她都没关係,能看着他焕发光采的模样,哪怕只是透过报纸上的消息,她也觉得欣慰。
    「呜……」
    她抹去脸颊的泪水,骗人,不难过是骗人的,其实超级难过!
    动作很迅速,可泪珠还是滴滴答答地落在床边。不得不把脸埋进手臂,痛苦地用嘴巴呼吸,希望降低哭声。
    「艾伯特……你忘了我,这是真的吗?」萝乐娜啜泣着轻语,但没有得到回应。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手,轻轻地戳了戳艾伯特的后背,「你真的忘了我吧!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开始到红茶店,还想过抢夺我的财產,到最后竟然全都拋到脑后,忘得一乾二净。」
    越戳越用力,明明觉得这力道能让艾伯特醒来,他偏偏还是无动于衷。
    萝乐娜抓起用昂贵布料製成的被单,擤了一把鼻嚏,又趴回床边,盯着艾伯特的背,原本的难过逐渐转为怒气,「不管你有没有忘记,为了过去那个把我家粮食都嗑光的你,你绝──对要过来帮忙办执事,替我的红茶店赚钱。这是你欠我的,一定要还,知不知道?你可不能把这些事情随便忘记,回来当个妃子左拥右抱的王子殿下!」
    艾伯特仍无半点回应。萝乐娜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又戳又推都没反应,如果不是睡死了,就是假装没听到吧!好吧,至少他没有叫守卫来赶走她,已经很够意思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要起身,双腿却黏在地板不想起来,依旧定定地望着艾伯特的背影,盼望他能给她一个回应。
    反正今天就是坐在这里不动了,直到他答应与她重新成为好友并且帮忙扮执事为止──萝乐娜心中非常惊讶自己对执事的执着度。
    突然,艾伯特转过身,双眼直直地盯住措手不及的萝乐娜,眼神非但不温柔,还有点像是在看猎物,「你就这么执着于以前的那个我?」
    这个艾伯特果真不是她认识的艾伯特,意识到这一点,她好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珍惜两人的相处时光。明知道后悔是徒劳无功,还是禁不住又开始哭泣,「不,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再次成为朋友,还有……要你回店里还债……」
    艾伯特挑了挑眉,躺在床上,挤了个笑容,「哦,我不如把你的店买下来,再送给你,这样就不欠你了。你的店值多少钱?五万英镑?十万?」
    萝乐娜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伯特握住她的手腕,「那是什么意思?你最希望的是让我想起过去,对吧?」
    见萝乐娜微微点头,他坐直身子,一脸认真,「那么,你吻我。」
    「咦?吻你?为什么?」
    艾伯特看着萝乐娜慌张的反应,第一直觉是这女孩没什么恋爱经验,大概不像某些女人,盘算着用身体来交换地位,「我忘了和你有关的事情,透过吻,或许能够想起一些,一般故事不都是这样写的?」为了不让人觉得幼稚,他省略了「童话」两字。
    不理会依然手足无措不知要表达什么的萝乐娜,艾伯特闔上眼帘,「来吧。」
    萝乐娜紧张地望着艾伯特,他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啊!吞了口口水,抿紧嘴唇,反正赌一次看看,当作是打招呼吧!想着,她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像触电般抽回。
    「怎、怎么样?」
    艾伯特依旧闭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再一次。」
    「什么?」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再一次可能会想起更多。」
    「噢……」萝乐娜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她就脸红得不知所措,幸好艾伯特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这次她也闭起双眼,嘴唇先碰到艾伯特的鼻尖,这次没有再闭紧双唇,就这么直接吻向他的唇。
    「再一次。」
    萝乐娜深吸一口气,又吻向他,第三次,她的身体和表情不像方才那么僵硬,心脏却越跳越快。感觉真奇怪,她害臊地看着艾伯特缓缓挑开眼帘,眼中分明带着渴望,盯着她的脸,特别是亲了他三次的唇,「再一次。」
    这回,艾伯特主动凑过来,避开了萝乐娜的鼻尖,温柔地吻着她。第四次之后,他的唇似乎又吻了她好几次,甜蜜的酥麻感传入心窝,恋爱经验近乎于零的萝乐娜根本招架不住。
    不知不觉,艾伯特已经将她抱上了床,「那……我们以前做过吗?」
    被压在下方的萝乐娜瞬间有些僵直,讶异得闔不上嘴。
    「没有?我这么珍惜你吗?」艾伯特弓起身子,继续亲吻他。
    萝乐娜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怪怪的,内心有股矛盾的衝动,既想推开艾伯特,又想更进一步地触碰他。真奇怪,为何会想深入地了解他?是吻的关係,还是……
    艾伯特拨开萝乐娜的长发,看着她通红的脸颊与白皙的脖颈,见到那条熟悉的项鍊,忽然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会有乔治的项鍊?」
    项鍊被他拉紧,萝乐娜吃痛,「这是刚刚遇到……」
    「你和乔治是什么关係?」
    艾伯特松开手,项鍊自然垂落。萝乐娜慌张地摇头,「刚刚才认识的,他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见面礼?哦,你还真厉害,这么快就得到了王族的项鍊。」艾伯特像是赌气般压住她,「吶,来做吧!」随即又吻向她的锁骨。
    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抵在艾伯特的胸口,「等、等等!什么做?做什么?好、好痒!」
    艾伯特吐了口热气,感觉起来像是在叹气,「这么没情调的话竟然是从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唉!」接着瞄向她平坦的胸部,「不管怎么看,我以前都不应该喜欢你。」
    萝乐娜噘起嘴,「谁说的?你之前确实说过喜欢我,虽然是在喝醉酒之后……」
    艾伯特盯着她写满不服气的脸,「那就再试试吧,看看继续下去,我会不会想起你。」
    不等反驳,他吻向萝乐娜敏感的肌肤,一路往下,哪怕衣服遮住的地方也没放过。出乎意料,萝乐娜却安静下来,随即全身颤抖。
    艾伯特停下动作,望着那张再度泪流满面的脸。
    「干嘛?这一点就害怕了,你以后怎么嫁人?」
    萝乐娜啜泣不已,想推开他,却因为方才的亲吻而缺少力气,「你是不是也会对玛丽或是其他的女佣这样?感觉这种事对你来说很稀松平常,但对我来说……我从没有做过……直接强迫别人,好狡猾!」
    艾伯特勾起嘴角,应该是在笑,但不知为何,萝乐娜感觉有泪珠落到脸上,这画面似曾相识,「狡猾的应该是你。我明明不记得你,为何看见你哭,自己也心痛得要命,连眼泪都滴了下来?看来我以前真的很爱你。这么想来,你应该是不爱我的,不然我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是恋人?可如果不爱我,又为何要在乎我跟谁做过什么?」
    他故意撩起萝乐娜的发丝,亲吻着带有红茶香气的发,注视着她因此而发红的脸蛋,「该不会……你觉得以前曾经爱你的人如今对你冷漠,优越感受到打击,又想要我继续喜欢你?人不都是这样吗?贪图享受被爱的感觉,却不想对别人负责、付出。」
    「不是这样的!」萝乐娜确实检讨过自己,她喜欢安德烈,喜欢艾伯特,喜欢和莱恩、艾利尔、欧尔菲相处的感觉,也会因为路易斯出奇不意的亲暱举动而害羞,可是……
    她握住艾伯特的双手,趁着他有些措手不及,用力拉着他趴倒下来,紧抱住他,「我不想失去任何人,当然,我也不会花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真正的答案。」
    艾伯特还是弓着身子,只有上半身被她拉过去拥抱,眼眸颤动,「别说的好像是你在挑我一样。」
    他没让萝乐娜抱太久,爬起身,两颊也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我也是男人,你如果再这样抱我,我会直接……」
    看着那张故作镇定的脸,萝乐娜不禁笑出声音。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萝乐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抱紧艾伯特,见他这么害羞,好像比她还更欠缺恋爱经验,「不然这样好了,我做料理给你吃,你来我的店里打工一天,如何?」
    「啥?你要我……打工?」艾伯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要王族去她的店里打工?他是王子殿下耶!
    萝乐娜将双手食指互相点啊点,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你就解释成,我太想看看你扮成执事的样子了。好吗?明天……不,现在我就带你出去,去我的店里住一阵子吧,好吗?」
    艾伯特感到心跳的力度骤然加大,并不单纯因为喜欢,这些话貌似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各种模糊的片段画面开始像拼图一样相互拼接,但还未完全浮现。
    双手撑在萝乐娜身边,低头俯视她片刻,海洋色的瀏海滑过又一度泛红的双颊,艾伯特又吻了她一次,「料理怎么够我支付的打工费用?你把唇租借给我,我就帮你,再吻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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