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理解镇南王的心理。他若是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也不舍得嫁出去的。至于他父皇么,向来都是以国事为重。
    “正月初五,是个黄道吉日。”他笑眯眯道。
    陆宁惊讶道:“已经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两三个月,你要乖乖的。”
    陆宁心道,乖什么乖啊,眼瞧着要进入牢笼了,她觉得她应该好好玩一玩!特别要把繁华的长安街逛个够!
    当然,这丫头也很会讨巧,这话就在心里想想,面儿上仍然沉默不语,李玄祯以为她害羞得紧,心里愈发怜爱,忍不住想低头亲一亲她的脸,可眼风一扫,却见卫殷朝他这边走来。
    脚步很急,大约是有要事。
    李玄祯放开陆宁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卫殷神色凝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陆宁却是个好奇宝宝,“怎么了啊?”
    李玄祯倒是神色如常,语气淡淡的,“景王不见了。”
    第70章 、旧友重聚(一)
    陆宁第一回 进东宫, 最后是卫殷送她回府的,李玄祯亲自去了一趟景王府勘察现场。
    李玄祐先前在悦雅楼就同陆宁说过,他要离京, 没想到在景王府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之下, 他也能逃脱得了,也是本事了得。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 京中可谓喜事连连。先是陆宁和李玄祯的亲事定在来年正月初五,其次是五皇子和魏国公府嫡女许冰蕴的亲事定下了,日期在正月十五。
    宛妃没看上颜芊璎却看上一个没落国公府的女儿, 这叫荣景侯夫人蒋氏颇为不甘。那许冰蕴模样尚可,但却是个木讷性子, 远不及颜芊璎的活络讨喜,也不知宛妃看上了她什么。不过很快蒋氏就不郁闷了, 因为那五皇子在翰林院私自阅览□□被崇文帝怒斥,连宛妃都拦不住,被罚去守皇陵一年,也就是说,这五皇子妃刚过门就要空守一年活寡, 实在可怜。
    没几日,颜芊琳的婚期也定下了,比陆宁的都早, 就在腊月初二, 对方是云州一户书香门第的长房嫡子, 颇得爱重,这门亲事于颜芊琳来说已经很不错。二太太求了颜老太太,让四姑娘回府待嫁,颜老太太同意了。
    颜芊璎的菊花宴筹备了许久之后终于如期举行, 陆宁给这次宴席改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寒英宴。古人曾以寒英来指代菊花,故有此名。
    颜芊璎与颜芊琳毕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眼瞧着就要出嫁了,便也邀了颜芊琳一起参加。
    寒英宴比起上回的绽梅宴来,人似乎更多了,把樱笋阁忙得够呛。陆宁便叫自己屋里的丫头也去樱笋阁帮忙,自己只留了一个湖颖在身边,仍是立在湖边喂鱼。
    湖颖跟她说着宴席的各种神奇的菜色,感叹道:“六姑娘把一顿饭弄得这般复杂,也难怪她屋里丫头婆子都忙不过来。”
    陆宁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听见身后一声唤。
    “七妹妹。”颜芊琳不知何时出现在湖边,只见她一身烟紫色对襟绣紫藤团花上襦并同色百褶裙,腰间一根紫琼花腰佩,眉目清丽中透着几分温柔,就是身姿尤为纤弱,瞧着能被风吹倒似的,也没带丫头在身边。
    陆宁看她一眼,敛了笑,语气淡淡的,“你找我?”
    她不喜欢颜芊琳,便不愿意同她废话。
    颜芊琳走到她跟前,“我知道七妹妹还在因先前的事情与我置气。七妹妹应该也听说了吧?我的右手如今完全不能使力,算是彻底废了。这可能是我的报应吧。我也已经知道错了,不知七妹妹是不是能原谅我。”
    这个事情陆宁先前听下面人提起过,说是在慈恩寺不小心被掉下来的钟鼓给砸了,压到了右手,受了重伤。
    但陆宁觉得这种伤好好治的话总能好的,何至于就“废了”呢?陆宁沉吟片刻,道:“你打过我,我也打过你。我们本就两不相欠,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女子走到陆宁跟前,似犹豫了一番,软声道:“七妹妹,云州远得很,日后我离了京城,只怕难得回府,我也不愿意心里一直存着疙瘩,今日借着六妹妹的寒英宴,想与你冰释前嫌。不知七妹妹意下如何?”
    陆宁看她半晌,点头道:“行。”
    颜芊琳便笑着牵了她的手,“走,咱们一起去樱笋阁吧,想必快要开席了。”
    结果经过一处湖石假山时,她脚下被绊了一跤,崴了。
    陆宁真不懂这平地里怎么也能崴脚,见她疼得小脸煞白的,冷汗都冒出来,也只好和湖颖一起,扶着她回岁芳阁。
    结果到了岁芳阁,陆宁就再也没能出得去——甫一进岁芳阁,她就被捂了迷药晕了过去。
    这次意图掳人的,还是那个锲而不舍的李玄礽。
    原来李玄礽因知道陆宁与李玄祯的亲事已定,仍然是无法释怀,且他同这太子自小就是针尖对麦芒,故而他想着定要在成亲之前将陆宁弄到手里玩一玩。
    可如今陆宁身边保护重重,想要掳人又谈何容易?外部不好使力,就从内部攻陷,李玄礽查到了颜芊琳之事,知道颜芊琳恨陆宁极甚,他派人找了颜芊琳,说了计划后,两人可谓一拍即可。
    与云州林家的亲事,颜芊琳先前一直不允,这回忽然同意了,颜老太太还以为她是想开了,心里还欣慰着呢,谁知,她回颜府是心怀不轨。
    因今日办宴席,大伙儿都在樱笋阁忙着,陆宁去岁芳阁后,颜芊琳还派了个丫头到颜芊璎处,说陆宁嫌宴席人多,留在岁芳阁同她小酌聊天了。颜芊璎晓得她们二人有心结,以为她们是冰释前嫌了,心里高兴之余,自然不再唤她们来寒英宴。故此,一时竟没人发现陆宁的失踪。
    陆宁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昏暗而狭小的暗室里。
    室中只有一张黄花梨木塌并一套红剔木桌椅,她被捆缚着躺在榻上。四角点了烛火,火光照亮了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脸。
    面容俊朗,眉目犀利如鹰,身上是华贵的深紫色缎面锦袍,手上拿了一柄折扇,正悠悠地摇着。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醒了?”他语中似带着喜悦。手上的扇子收了起来,一手拿着扇柄,用扇子挑起了少女雪白的下颌,看了半晌,啧啧两声,轻佻道:“先前觉得你睡着的样子美;没想到这眼睛睁开来,竟更美了。”
    陆宁认得他。
    此刻这样无助而脆弱的处境,让她很是害怕,她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头,欲躲开他□□裸的视线。
    李玄礽却伸手扳正她的脸,凑近了,目中露出迷醉的神情。
    陆宁却更害怕了,一双眼睛盈盈地含了泪,声音却强自镇定,“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玄礽笑道:“你认得本王吧?本王抓了你好几次,都没能抓到,今日总算是成功了。你问本王要干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才对。”
    陆宁知道现在害怕没用,咬了牙恶狠狠道:“你要是敢碰我,你就死定了!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李玄礽一愣,忽而笑道:“本王差点忘了,你除了有一个监国太子做未婚夫婿之外,还有一个镇南王的爹。啧啧,倒是投了一个好胎,难怪本王拿了你这么多次都失败了。”
    “你既然知道还敢劫我?”少女的眼睛怒瞪着他,又大又亮的。
    这个少女即便此刻鬓发微乱却依然倾城如画。男人仍是笑,他望着她的脸, “我记得你先前不是同李玄祐如胶似漆的么?怎么又回到李玄祯的怀里了?”
    “你瞎说什么?!”她脸色因气恼而生出艳色来,似天边的烟霞。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啧啧,他们俩因为你差点打起来。”他感叹着,又摇头道,“不过李玄祐哪里是老四的对手?真是自取灭亡。”
    话落,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没比李玄祐好多少。
    男人定定看着她片刻,目光逐渐幽深。
    眼前的女子大概不知道,他也曾与崇文帝提过,要娶她为正妃。当然,得到的是崇文帝的回绝。他的母妃是西川王李承靖的独女,相比于在京城中行事处处掣肘、不得皇帝喜爱的周王,他更喜欢自由自在又无人敢惹的西川王嫡外孙这个身份。西川王自小对他宠爱极甚,日后百年归西,西川是要传给他的。镇南王、西川王,两个封疆大吏联姻是为大忌,崇文帝不允也实属正常。
    他也曾想把她夺走藏起来,永远归他一个人,可……她有那样的父亲,如今又是准太子妃。他几乎毫无办法。
    这次回京,西川王知道他是为了此女,还特地同他警告了一番,强调了现在监国太子权势极盛,动他的女人无异于找死,叫他脑子清醒一些,便是自己不要命,也不要祸及西川。
    他觉得自己脑子挺清醒的。清醒地知道,这是他和她最后的相处机会。
    这个女子在李玄祯的心里地位有多重他是知晓的。她的身边一直都暗藏有李玄祯的人。虽然有颜芊琳这个帮手,成功让她被绑在自己面前,可以任由自己欺负。可他知道,李玄祯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也迟早会搜到这里。
    若是待他搜到这里时,看见自己心爱的未婚妻被他最看不起的人蹂躏一番后衣不蔽体满身红痕的模样,不知是个什么刺激的场面……
    他在思索,在犹豫。他是不该动她,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从小自负傲慢的太子爷被自己戴绿帽子,他就兴奋地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快放了我!”陆宁见他神色晦暗不明,又挣扎着唤道。
    她今日穿的一身藕荷色高腰襦裙,胸前粉黄双色的丝绸缎带系了一只蝴蝶结,整个人粉嫩又娇柔,隐隐透着少女的天真稚嫩。
    每一回看见她,都是新一种美丽。只可惜,这美丽不属于他。
    男人目光闪了闪,终于是闭了闭眼,拼命抓住自己所有的理智,拼命控制住想要伸手抚摸这张娇嫩脸蛋的手。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他开口道,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一下,“你给我跳一支舞吧,跳完我就放你走。”
    至今难忘当初长乐山上的惊鸿一瞥。在他的字典里,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放手的说法。两年前他尚且同李玄祯争过,可如今却由不得他不放手。
    他今日劫她来,更多的是不甘心吧……想让李玄祯不痛快一次。李玄祯不痛快了,李玄礽就很痛快。
    陆宁瞪圆了眼睛,心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跳舞?忽然想起去年庆阳府时,就是因为自己乔装跳了一支舞才被他盯上。
    她心里只想冷笑,她又不是供人取乐的舞女,她才不跳呢!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娇声道:“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跳?你先松开我再说。”
    没想到李玄礽还挺好说话的,果真过来给她松了绑。
    陆宁刚得了自由,就跟兔子似的哧溜跑下榻,立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处。李玄礽眯着眼睛看她,透着丝丝的危险。
    “不跳?”他声音微扬。
    陆宁真的是骨子里怕这个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我很久不跳舞,已经不记得怎么跳了。”
    李玄礽笑了一下,“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同李玄祯为敌。看来你是不想走,想一直被关在这儿?”
    陆宁眼风扫了下密不透风的四周,只有李玄礽身后有一扇小门,关得紧紧。
    “我跳了,你果真放了我?”陆宁说着,心里暗道,为了保命,跳个舞也没什么吧?
    李玄礽点头,“绝不食言。”
    不管了,拖延一下时间也是好的!陆宁打定了主意,便理了理衣裙,准备跳了。
    结果就听到外面有一个沉冷如冰的男声,“你敢跳一个试试?!”
    李玄礽脸色一变,下一刻,那暗室的门就砰的一声碎裂在地。
    陆宁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某个男人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李玄祯最近除了忙政务外,还要花精力查探朝中的南晋余孽,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的,结果他那些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兄弟们,却争相来触他的逆鳞!
    好不容易景王离了京、老五也被他设计弄去皇陵了,结果周王又冒出来。
    天知道,他在宸元殿中得知陆宁不见了时,心里如热油煎了一般,根本无心做任何事。他甚至直接撇下几位内阁大臣,直奔颜府,叫人把扶疏园翻了个遍,同时亲自来搜查这处离颜府极近的隶属于周王的铺子。
    这个暗室就藏在一家古董铺的后院里。
    幸好他在颜府放了眼线,也幸好他对周王在京中的势力和产业都足够了解。他能这么短时间内找过来,其实很不容易。换成任何其他的人,都做不到。
    李玄祯刚走进去,陆宁就飞扑到他怀里。少女的满心依赖和馥软娇躯,到底让他的脸色稍微松了松,一颗狂乱的心也才落到实处。
    他一只手把她的纤腰搂住,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陆宁忙道:“他没敢把我怎么样!”
    李玄祯无奈地叹口气,目光柔和,伸手捋了一下她脑后的黑发,轻轻一摁,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转头,看向李玄礽,眸中似有腊月的九尺冰凌。
    李玄礽当先开口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紧张,只是请你的准夫人来叙叙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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