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对她堆积的层层怒意如飓风翻卷一般瞬间爆发出来。他把她猛的拖过来,把那玉佩放到她眼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愠怒,“这是什么?!”
    刚刚不是好好的么?忽然这般失常,陆宁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你给我的……”
    话语倏然凝滞了,她双眼跟花了似的,脑子也打了结——不对啊,这玉佩不长这样,虽然都是绿油油的翡翠色,但她明明记得,中间刻的应该是丹凤朝阳,眼前这只却是流云、蝙蝠和团寿组成的福寿如意的纹样。
    脑子跟被哐啷一声敲了一下似的。她恍然醒悟过来,这是当年李玄祐留给她的,她一直放在杭州,想必是前些日子他们收拾旧物时瞧着贵重,就一并带到了京城。悬香肯定把这玉佩放到了平日放挂饰的抽屉里,昨日出门时出得急,两块玉佩远看是一模一样的,想必就拿错了。
    也不待陆宁回答,李玄祯就冷笑道:“这是李玄祐的东西。没想到他也送了你这个玉佩。”
    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他如珠似宝地把自己的玉佩给她,那对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真心。他把自己唯一的真心郑重地放到她手里,结果在她这里,却并不是唯一。这可是代表定亲的玉佩,她竟然收了李玄祐的玉佩,且还堂而皇之带在身上!
    那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彻底被她踩进了泥里。
    陆宁被他此刻的目光吓住了,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丫鬟拿错了而已!我……啊!”
    忽然的裂帛声,让少女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
    “你干嘛啊!有病啊你!”她挣扎着推开他,用力打他,男人却似高山一般,岿然不动。他轻易地把外衣剥开,剩下雪白的中衣。浴池边原本就是滑的很,她没能推开他,倒是让自己脚下一滑,连带着也让他失了平衡。扑通一声,两个人双双掉进了浴池里。
    池水溅起水花,周围氤氲着热气,迷雾一般。
    少女还未找到平衡时,纤细窈窕的身躯已经被压在了浴池的一角,动弹不得。
    他把她的右手衣袖粗暴地卷起,视线落在她右手臂那原本有伤痕的地方。两个人身上都全湿透了,男人浸过水的眸光愈发沉冷幽深,黑不见底。
    但好在他不再撕她的衣服了。陆宁此时已叫得嗓子都哑了,却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出来。
    她忽然悟了。这是东宫,他想干什么都没人管,即便他真的在这里强暴了她,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救她。
    额,他其实只是为了看她右手的伤痕好了没有。李玄祐说过,这是陆宁当初为了他受的伤,李玄祯虽然没有同陆宁说过,但心里却十分介意,他总觉得那是李玄祐在她身上安下的标记,膈应得很,所以特地寻了一味去伤痕的灵药送去颜府,若是每日涂抹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消失了。
    此刻他想,她若是还留着那疤,他可能会被她活活气死。
    好在,那手臂的疤已经没了。细腻如脂,光洁如雪,柔嫩得跟什么似的,就方才抓一下,也留下了红痕。
    陆宁被他压制地动也不能动一下,却明显感到他的目光瞬间柔下来了。
    男人的视线逡巡在纤细柔美的手臂上,眸光深了几许,却克制着自己,微微松开了她。
    第80章 、飞雪时节(七)
    袅袅的热气似愈发浓了。
    男人身上尊贵无双的杏黄锦袍被浸得透湿, 坚硬的胸膛处的五爪金龙威严凛凛。他的身下,是娇弱无助的少女,身上只有柔滑的小衣, 紧紧粘在玲珑娇躯之上。胸前隐约可见肚兜上绣的牡丹。
    娇艳欲滴, 媚色动人。就跟她的脸蛋儿一样。
    丰满而柔软的地方,这会儿也异常得快速起伏着。因为刚才被吓到了。
    李玄祯的视线不由地被那儿吸引, 深觉在浴池里发火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你看吧,他被她这被水浸透的身子一勾, 有那么一瞬脑子都空了,不记得自己方才气什么, 只想好好疼一疼她……
    他强迫自己退开一些,不再禁锢着她。内心虽百般隐忍, 脸色仍崩着。这次他的确是被气得狠了,特别还涉及李玄祐!诚然,他知道她不喜欢李玄祐,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可他仍然不喜欢她与这个人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牵扯!
    毕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 眼前的人儿同他日日相伴。那是李玄祯介意甚至嫉妒的一段时光。她对他是没有爱情,但有其他感情,友情也好, 师生情也好, 这在李玄祯眼里都不能接受。
    陆宁得了自由, 便往边角处挪了挪,想离得他远些。但怕再次惹怒了他,又不敢跑得太远。甭管谁对谁错,谁委屈谁活该, 总之现在是敌强我弱,自然要乖巧些。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呢。男人又冷冰冰地开口了,“那你再与我解释一下,为何要托褚司阑去找李玄祐的下落?”
    陆宁惊了,“你……你连这都知道?”
    她是想找李玄祐,只是想知道他的情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特地找了褚司阑,也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可找了。褚司阑是父王的人,办事也算牢靠,他跟她保证过不会透露出去的。她瞒着李玄祯就是怕他会生气,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所以呢?我的宁宁,你是舍不得他离开吗?”他语气很轻,却透着满满的危险。
    少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她不知怎么解释,声音又软又可怜,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就是想知道他死了没有。”
    男人沉默片刻,“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收他的玉佩?”
    陆宁真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我不记得了,就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她根本不记得那件事啊!为什么要叫她对孩提时期的事情负责呢?
    “这次真的是丫头拿错了。原本要戴你送的玉佩啊。”小姑娘委屈地要哭了,眸子湿漉漉的,带了几分楚楚可怜,一张娇艳的小脸,在水汽中愈发美得惊人。
    男人看了她许久,目光浮浮沉沉的,似有缠绵不开又连绵不断的雾,“宁宁,我相信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我吗?” 低回的嗓音里透着温柔,却又像压抑了什么。
    少女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咬唇道:“我……我不是说过了吗?”
    李玄祯道:“你说的是你喜欢李晞。不是我。”
    好吧……这话好像是她先前说过的。这可真是把自己坑了。
    若说喜欢,她当然是喜欢的。可是她不想说这话,她不想让自己喜欢他。相爱的两个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眼下她感觉自己完全是被压的那个,她不想让他更得意。
    眼瞧着她不吭气,李玄祯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他一只手臂正在她的腰后,忽然捏了一把她的翘臀,“不说,那就受罚如何?”
    他的手劲儿大得很,陆宁疼得惊呼一声,“你……你干嘛呀!”
    “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他又靠近她,低低地看着她,眸中幽深无比。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右手危险地在后腰处滑动。
    哪儿有人逼着别人说喜欢他的啊?她已经没辙了,只好闭着眼睛嚷道:“喜欢喜欢,喜欢总行了!”
    李玄祯没有听出她的真心,皱眉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顿片刻,又续道:“要把名字也说出来。”
    陆宁想哭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啊……
    她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感到那只手动了,只是并没有要打她屁股,而是往衣裳里面滑了进去……
    这更可怕好吗?
    “别……别!”她扭动了几下,眸光如含了春水,微微气喘,“我……我说。”
    男人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少女的脸色微微泛红,强迫着自己对视着他的眼睛,嫣红的唇轻启,嗓音又娇又软,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我……喜欢……李……玄祯。”
    这个名字她从未唤过,实在过于陌生。可说完,又莫名有种尘埃落定之感。眼前的男人就是她喜欢的,他的名字叫李玄祯。
    话落,迎接她的是蛮横而迫人的深吻……
    她唤他的名字,也那般好听。让他仿佛听到了天籁。
    唇齿间的厮磨也仿佛一场战役。他进她退,他追她躲。他的吻素来强势,今日更是淬了火一般,滚烫又灼热,浓厚又汹涌,不管她能不能承受,都尽数付予她。
    大掌穿进她散开的长发中,他紧紧抵着她的身子,她的胸口甚至能感到他身上凹凸不平的龙纹刺绣,磨得有些痒。水雾愈发弥漫开来,将她的脸蛋儿染得绯红如血。她眼中水雾迷蒙的,似含了泪,似有许多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目光微动,迫着自己松开她那被□□地柔弱可怜的丁香小舌,恋恋不舍地吮了几下她红肿的唇儿,渐渐平复着汹涌的呼吸。
    他拥了她一会儿,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强硬,“宁宁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许再气我。”
    只要她乖乖的,他什么都可以给她,什么都可以……
    最后,他低头吻一下她雪白的额角,仿佛是宣誓着占有。
    水声响起,高大的男人终于起身离开了浴池。
    少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她默默地在水池里思索着,方才她是怎么一步步败下阵来的?
    他今日对她这样凶,这是前所未有的。还用他的身份和气势压迫她,欺负她,最后逼她说喜欢他。
    说白了,他就是想叫她折了自己的想法,都顺着他的心意来罢了。
    陆宁抬头看了看头顶高阔的殿顶,华丽、高贵又带着某种皇家独有的傲然。在这东宫里,她的确是没有任何筹码,什么都被他捏得死死的。
    最郁闷的是,她还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欢。
    她第一次感觉到卑微这个词。想起日后还要同不知多少女人抢他一个,她忽然悲从中来。难怪她母亲从前跟她说不要动心。是她任性了。先前她从未怕过他,心里认定,若是他敢娶侧妃,她就跟他没完。可现在呢?她发现在这座宫殿里,她根本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甚至他一吻她,她虽然委屈,可还是忍不住心动……
    她清醒地认识道:他未来是天子,而她的未来,可能会很惨。
    李玄祯把湿透的衣裳换了,这回换了一身玄色常服,襟口和袖口是金线云纹,整个人沉敛不少。太子殿下的心里也琢磨着,该怎么办。
    该怎么才能好好管住这个小未婚妻。
    生气发火并没有什么用,李玄祯心里清楚。当初陆宁在庆阳府逛青楼,他三令五申不许去,她听了吗?她去得愈发勤快了,直到他亲自挡住她的房门。
    所以,李玄祯觉得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还没嫁给他,他无法管着她,若是日后进了这东宫,她自然就没办法再胡闹了。
    于是,太子殿下又开始算日子了。
    陆宁沐浴之后,换了一身粉色锦缎宫装,整个人娇娇嫩嫩的,像一朵刚绽开的桃花,还泛着露珠。李玄祯看一眼,便走过去牵她的手,陆宁却微微避开了他,水灵灵的双眼看了他一下,又微微垂下去。
    “殿下,我要回去了,我一夜未回府,祖母他们该担心了。”
    李玄祯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颜府说过了,你在我这里住几日。”
    住几日?
    陆宁又皱眉道:“大婚前本来见面都不应该的,怎能住几日?”
    男人冷哼了一声,“那大婚前就可以去逛青楼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去逛!”
    陆宁看他一眼,“我父王马上到京了,我想回去和他聚聚。”
    李玄祯才不信呢,“你父王?他的行程我比你更清楚。我看你是等不及想出宫去同苏棠胡闹吧?”又头疼道:“叫你乖乖的,为何就不听呢?”
    陆宁顿了片刻,退了几步,竟弯腰给他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太子殿下请恩准我回去吧,我不喜欢待在这里。”
    殿下……殿下?她什么时候用这个称呼了?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她像自欺欺人似的,并不愿意唤他这个敬称。
    这回李玄祯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在跟他赌气呢!
    “这又是怎么了?”他皱眉,“我们不是已经讲和了么?”
    少女立在他一步开外,就低头站在那儿,默默看着地面,然后有泪水无声地落在地板上。
    男人的心立刻被刺了一下,他上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果然看见一双剪水瞳眸泛了泪,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粉颊处,马上就要滑落下来。
    男人的五脏六腑都缩了起来,泛着钝疼,指腹拂过她的泪,“你……”
    陆宁一把推开了他,“谁跟你讲和了?我不要你管!”
    这一爆发,泪水就更控制不住,跟决了堤似的。
    李玄祯心慌意乱,想来抱她,她却跟疯了似的往殿外跑。快跑到大殿门口,又被他从后面抱住,“你到底闹什么脾气?”
    陆宁转身道:“我就闹脾气怎么了?就许你闹,不许我闹?”小姑娘想起自己未来的处境,望着眼前说她闹脾气的男人,她怎么喜欢了这么一个霸道的混蛋,心里愈发难过了。从袖兜处掏了一把,掏出来一只小令牌,狠狠朝他砸过去,“李玄祯,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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