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 差点收不了场,好在小姑娘有过类似的经验,主动用别的方式给他解决了。
    上一回还是在太行山云岫居的时候。
    他沐浴之后回来, 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搂着她亲了几口,陆宁推开她, 抱着干净衣服跟兔子似的逃去后屏风后头。她也被弄的一身汗,干脆也重新洗了。
    洗完之后出来时,李玄祯正半靠在榻上发呆, 看见她,前一刻还安静的神色立刻暖意融融, 朝她招手,“来。”
    陆宁走过去, 犹豫了片刻,才上了榻。他立刻侧身过去,把她搂进怀里,叹道:“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陆宁没说话,只是静静窝在他怀里。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抱着, 最后睡了过去。
    说起来,他们都是彻夜未眠。饭也没吃,似乎也没觉得饿。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陆宁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个人用过膳后, 外头的大雪刚停,重重宫阙为茫茫雪堆所覆,愈显得苍莽肃穆。陆宁想出门去看雪景,李玄祯便干脆带着她去一趟长乐殿。
    昨夜做的雪雕还有些保持良好的, 包括李玄祯做的那只雪人,卫殷特地派了两个人好生护着,所以还没有被损坏。
    陆宁看见这么多雪雕,也乐了,“你们东宫的人过得挺欢乐的嘛!我还以为宫里都是很严肃的呢。”
    李玄祯道:“等你住进来,他们就都听你的,你想叫他们严肃就严肃,想叫他们活泼就活泼。”
    陆宁吐了吐舌头,“太子殿下又开始哄我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李玄祯走近她,给她把斗篷系得更紧些,道:“我是说真的。你若喜欢,回头叫他们都来陪你玩儿就是。这里的雪人,原本也是我让他们堆来给你看的。”
    陆宁目光熠熠地看他一眼,“真的?”
    男人点头,眼瞧着她又往前跑,忙拉住她,叮嘱道:“地上滑,小心些。”
    “知道啦!”陆宁欢乐地沿着各色雪雕看了一圈,虽然已经不如昨夜那般壮观,但还是能看出他的用心。特别是那只尤为精致好看的少女雪人儿,她看出来是她自己了。
    她立在那儿看了半晌,脑中浮现着他细心堆雪人的模样,心里恍然悟到,难怪他这次这么生气。这是他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可她昨日没来。
    少女伸出手来,摸了一下那雪人的脸,手上是冰凉的,心里却暖暖的,似软了一滩水。她听到身后有踏雪的脚步声,知道是他,也没转身,对着雪人摸摸这儿,拍拍那儿,“还以为太子殿下多忙呢,还能有时间玩雪儿呢!”
    李玄祯把手中的伞罩到她身上,微微遗憾道:“这次生辰又没陪你过成。已经是第三次了。”
    陆宁这才发现,天上又下了细雪。
    她自动走进了他的伞下,走到他的身边,朝他微微笑,道:“没关系,以后每年都可以陪我过。”
    每年……挺好。李玄祯喜欢这个说法,他轻轻拂过她发上的雪花,忽然感叹道:“宝贝已经十七岁了。”
    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才十二岁,青涩又娇嫩的模样,至今让他难忘。一转眼就五年过去了。
    陆宁道:“什么意思?嫌我老么?”
    李玄祯笑了一下,道:“没有。原本是觉得遗憾,没能早点把你娶回家。但……现在也不错。你现在这个年纪,正好适合成亲。”
    他们相遇在青葱岁月,历过坎坷,又将于最好的年华结为夫妻。
    他想,上天能给他一个这么剔透可人的宝贝,真是待他不薄。至于昨夜自己被她气得要死的时刻,这会儿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穿着雪白斗篷的少女抬头朝他笑,他伸手一只手举着伞,另一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中,给她暖了一会儿,又执起于唇边,浅浅亲了一下。
    男人高大挺拔,少女纤巧明媚。他们相对站在伞下,立在雪中,远远的,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高允卫殷并长乐殿的宫人们都只在远处伺立着,不敢冒然上前打扰。宫女内侍们望着这一幕,也不禁心头赞叹,这一对儿身份合衬,模样也合衬,实在是天作之合。
    但宸元殿很快有人找了来,大约又是什么紧急的朝务。
    李玄祯离开后,让卫殷他们陪着陆宁玩儿。可陆宁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便没了玩的兴致。
    她喜欢他陪。但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她。
    小姑娘发了会儿呆,便也动手堆起雪人来。原打算堆一个他的模样送还给他,结果试了几次,发现并不容易。
    又一次堆成个圆脸胖子后,陆宁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指,苦恼道:“这是有什么技巧么?我怎么堆不像啊?”
    卫殷早就捧了手炉在旁边,但陆宁不肯要。她这人就这样,认定了就倔得很,她想把雪人堆好了再暖手。卫殷想起昨夜殿下的执着,心道这两人在某些方面还挺像。
    但显然,陆宁的耐心是不如李玄祯的。她手都冻麻了,却怎么也堆不好,难免有些不高兴。
    好在李玄祯离开的时间不长,回来时正好看见陆宁神色严肃地在雪地里忙活。
    “哎呀,又瘦了点。”小姑娘正郁闷着呢,一双通红的小手已经被男人牵了去。
    这双小手跟冰块儿似的,李玄祯不由分说,将它们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焐了焐,皱眉道:“你在折腾什么?回头冻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我?”
    “你回来啦?”她一脸惊喜,但又沮丧道:“我想堆个跟你一样的人,但怎么都堆不好。”
    男人无奈道:“我那是堆了一日才堆好的。你可别折腾了。”顿了顿,又道:“要不,你随便堆一个给我就行,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
    “算了,这么需要毅力的活儿,不适合我。”她放弃了,双手挣脱他的手,忽然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有大活人在这儿,还堆什么雪人?”
    那小手还凉着呢,刺在他的脖子上,冷得一个激灵。
    陆宁却恶作剧一般,手指顺着衣领滑进去……
    两个人隔得近,他忍了忍,没忍住,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低声道:“宝贝,再调皮我今晚就不许你回府了。”
    少女这才乖乖地缩回手。
    因雪天路滑,李玄祯也没有留她太晚,趁着天没黑时,亲自把人送到了颜府。颜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起来又迎又送的,搞得很隆重。李玄祯临走时,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捉住她的手,附身过去,低声在她耳畔道:“宁宁,下回见面,就是洞房花烛了。”
    陆宁心头一跳,抬头一看,他已经松开了她,转身离开了。
    是了,他说了几个附属国的使节团都进京了,他最近忙,肯定没时间再见。再一次见面,可不就是年后大婚了……
    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风平浪静,然而并没有。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陆宁在扶疏园喂鱼时,被梅见阁的那种小狗抓了一把,幸好湖颖动作敏捷,及时挡了,只在手腕处被划了一条浅痕,出了点血。
    即便如此,还是把颜府上下都惊动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极为宠爱这位准太子妃,若是出了事儿,谁也担待不起。
    好在大夫看过之后,断定只是皮肤那点小伤。陆宁怕李玄祯又要大惊小怪的,便叫颜府的人不必把此事传出去。
    已近年关,京里年味儿渐浓,陆南屿也在除夕之前赶回了京里,陆宁去了两回陆府,免不了又因手腕那点伤痕叫镇南王心疼了下,他又唤了大夫来一再确认没事儿,这才放心。
    最后不知怎的,这消息还是传到了宫里。太后又遣了宫里的御医去看了一回,那御医还带了一大堆药膏给陆宁。
    至于么……这么点小划痕,看了一拨又一拨的大夫。陆宁看着那一大堆药,总觉得有李玄祯的手笔。
    她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的那种。
    同时,颜府和陆府中都进行着嫁女的准备。颜府里面,大部分是颜老太太亲自操持,蒋氏也在一旁协助着。
    那蒋氏看见陆宁的嫁妆礼单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如今京城里即便是侯门贵府嫁女也多在十抬左右,可陆宁呢,除了府中公库给备的八抬之外,老太太自己掏腰包另备了十抬,颜知赋又备了十抬,统共二十八抬!
    颜知赋就不说了,老太太那儿,她以往着实没看出来老人家私库这么丰厚,心里想着颜芊璎的婚事也近了,不知道老太太能给出多少。
    府里的丫头们看到满屋子红澄澄的嫁妆,也是目露羡慕。又有星回阁的丫头们自豪地透露说,这点嫁妆算不得什么,最丰厚的那份,还在陆府呢。镇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把能给的都给了。父母的愿望总是很朴素,虽然知道再多的珠宝银钱在皇家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但还是期盼着能在夫家给她赚得足够的脸面。
    第83章 、长乐之殿(一)
    年后的几日, 颜知赋住在了星回阁陪陆宁。陆宁从小是她的心头肉,加之少时没有父亲,她对女儿尤为溺爱, 临近出嫁了, 她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一来是舍不得她, 二来是担心她的骄纵在那皇宫里要吃亏。
    若早知她要嫁给太子,颜知赋大约不会溺爱她的,溺爱她就是害她。可她以前是想着给她招婿的, 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能说缘分由天定,半点不由人。
    陆宁见她比自己还忧愁, 笑道:“你先前不是还劝我呢么?怎么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要去龙潭虎穴呢。”
    颜知赋坐在那儿没应她,小丫头却忽然跳到她膝盖上去, 像小时候那样,坐在母亲怀里,双手抱住母亲的肩膀,跟小兽一样偎依在她身上撒娇。
    “娘亲,你放心, 我以后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陆宁揉了揉她的微蹙的眉角,道:“这么好看的脸, 若是皱了就不好看啦!娘亲别为我操心了, 我会心疼娘亲的。”
    颜知赋笑起来, 又叹了一声,道:“你若真心疼我,日后就记得要收收性子才好。该乖顺的时候就得乖顺一些,特别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
    “我知道啦。”陆宁笑道, “我也就在少数人面前任性一些,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乖的。那时候去书院,我不也是一个人去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么?但是我混得可好了,书院里人人都喜欢我。”
    那时候她其实很乖,念书也很用功。她内心里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乖。
    颜知赋点头,又叮嘱道:“我信你。但是还有一条,太子殿下即便对你再好,也切勿忘记你们君臣的身份。在他面前不可过于放肆。”
    陆宁唔了一声,不满道:“娘亲同父王待得久了,都被同化了。这话父王说过好多次了。”
    颜知赋愣了下,道:“那我跟他的出发点可不一样。他出于对皇室的愚忠,我是纯粹为你着想。须知,太子现在对你正是热乎的时候,纵是有些出格的行止,他也不会计较。但若是哪一日这热乎劲儿淡了,谁也难保他不会翻旧账。”
    “他不会那么小气啦。”陆宁不以为然。
    颜知赋道:“我也就是提个醒儿。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
    陆宁觉得,她在李玄祯面前根本不用有什么分寸。话说,到现在她都从未给他行过礼呢。就连“殿下”这称呼,也是最近才习惯的。
    这么一想,她感觉自己是有点过分了。这回进宫,还是规矩一些吧。
    颜知赋的目光落在她前几日被猫抓的手腕上,见那血痂已落,也放下心来,道:“小时候让你涂药,真是比登天还难。这回倒是很积极。”
    陆宁看了眼自己的手,“嗯,全好了。”毕竟要做新娘了啊,一辈子就一次,当然不能带着伤。但这话她说不出口,总觉得羞涩。
    她不知道其他姑娘成亲前是不是也同她这般,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苏棠说她虽扮过几年男人,但本质上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她深以为然。特别是踏进爱情里,这颗心似乎愈发不由自己掌控了。以至于这几日,看着府里为她的婚事各种忙碌,时常勾得她想起那个人来,每每想起,莫名一阵心慌。
    这可能是少女待嫁综合征。
    此刻颜知赋倒是没注意女儿的神态,她在想另外一件事。昨日,颜老太太和她单独交代了陆宁这回受伤的因由。那只小狗与陆宁熟得很,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忽然发狂,果不其然,是二房的白氏,也即颜芊琳的生母,在背后动的手脚。她给那只小狗喂了致狂的药物,再把小狗偷偷放到陆宁的附近,若非湖颖手脚灵活,挡的快,只怕陆宁要被抓伤,加之她当时就在那湖边,说不定还要掉到湖里去。
    颜芊琳以意图谋害郡主的罪名被关在刑部大牢,还没关几日就自尽了。白氏怀恨在心,才走了这步棋。
    这件事颜老太太私下查了出来,却未曾告诉陆宁。颜知赋知道,这是老太太怕陆宁记恨颜家,也怕太子处置二房。反正白氏已经被罚去别庄了,陆宁马上也要进宫,日后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颜知赋也不准备告诉陆宁。她们母女在杭州数年都仰仗着颜府过,说到底是欠了颜府的。陆宁自进京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又从这里出嫁,也算是还了颜家的恩情吧。
    可惜,他们一家三口,好像没有真正团聚过。眼瞧着夫妻二人要和好了,女儿却嫁出去了。
    颜知赋一时怅然,忽然又想起,颜老太太还让她来给陆宁教育一番洞房之事的,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不出口,心道还是让宋嬷嬷来教一教好了。
    然而,当夜宋嬷嬷欲同陆宁说起时,陆宁脸腾的红透了,忙道:“这些我都知道,嬷嬷不用说了。”宋嬷嬷见她捂住了耳朵不听,也只得作罢,只把几本书放到她枕边,嘱咐她看一看。
    陆宁才不会看呢。她自认已是历过“云雨”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苏棠还特意偷溜进颜府来,给陆宁送了礼品,说是给她添妆。陆宁看了她拿来的几个盒子,道:“你不是买了宅子后穷得叮当响么?还有银子给我添什么妆啊?”
    苏棠不好意思地笑,“这……这点钱还是有的。”顿了顿,她眼珠子一转,还是附耳过去,小声告诉陆宁,“最名贵的那副镯子是温聆送的,但你千万要装作不知道才好,我怕你夫君万一知道了不开心,到时候给温聆小鞋穿。”
    这不是第一个跟她说怕太子如何如何的人了。陆宁恍然醒悟,她的夫君似乎掌握了许多人的生杀大权,很不好惹的样子。
    幸好,不包括她的。她这样想着。
    然而到了洞房那日,她就知道她错了。
    除了温聆和苏棠外,江彦、王鄞等同她相熟的几个同窗,还有身在外地的韩溟都送了礼物来。陆宁把礼品都装在一处,竟也凑成了一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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