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屋通兕把收购资料和转让协议扔在桌面上,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早就说过我们自己做这个项目,不要让外人插手。
    现在外人插手也就算了,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想接现成的馅饼。这事,我不会同意。你们再好好想想,我出去透透气。”
    会议室的门被一把拉开,又悄无声息地合上。
    林深还没开口,上次态度颇强硬的肖经理俯身拿起桌上的文件:“林总先别着急,我和小屋总再商量下,这事还有可协商的余地。”
    林深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子眉头紧锁,一时拿不准林深的心思。
    “哥……”他冲着会议室外抬抬下巴,林深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反正屋通兕出去,他们在这等着也没意思。
    林深起身:“肖经理先把这份收购计划过一遍,我们出去找找屋总。”
    肖经理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找屋通兕只是一个借口。脸上堆满笑:“那就麻烦林总,我在这等几位。”
    “好。”
    公司顶楼,王子和林深靠在生锈的栏杆上。王子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林深。
    林深摇头:“不抽。”
    王子收回去,自己点上:“哥,你真打算把这个项目卖给别人?”
    林深不抽烟,闻到烟味也还是有点心痒。
    天气明媚,热度逐渐下降,晒着只觉得舒服。
    他问王子:“你觉得呢?”
    王子拿下烟夹在两指中:“你舍不得。但是……我又想不明白,你要是不卖,叫老屋来干嘛?”
    这么多年,他总算有点进步。林深浅浅勾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舍不得?”
    “哥,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太拧巴,什么事都要别人猜。”
    “那你猜还是不猜?”
    王子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你最开始同意我做这个项目不就是为了顾淼淼,我说你当时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干脆,原来是正中你下怀。我猜,就算我当时不提,你也做好准备了吧。”
    王子看向林深,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子说的没错,就算当初他不主动提这个项目,林深也早有计划。不过恰好,王子一时冲动倒省了他许多麻烦。
    “再说,淼淼一腔热血地投入在这个项目上,你怎么舍得泼她冷水。你要是真把这个项目转手卖了,顾淼淼不得恨你。”
    “她不会。”
    她会生气,但她不会恨他。
    林深在遥远的冰岛时,看着极光,想念她想念到每一寸肌肤都发痒,每一根骨头都发疼。恨不得能从绚彩的极光中揪出一个虚幻的她来,哪怕是那时,他心中也没生出过一丝恨。
    他是如此,也十分肯定,她也是如此。
    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人,哪怕分开,也不舍得让恨意从回忆中滋生。
    他说的肯定,王子听得一怔,不免有些心酸。
    林深和顾淼淼提起彼此时,都是满口满心的肯定。他们之中,连一丝容留怀疑的缝隙都不留。
    既然如此,王子更想不通。
    “那你的那份转让计划书?”
    “他们拿了好处,就要退出,剩下的都交给我们。”
    林深仰头,找到天空中一片圆润可爱的云朵。
    王子是为辛雅起的私心,那屋通兕是为谁?他的项目,怎么可能容得下屋通兕,他送给小猫的礼物,又怎么会容许一个手下败将掺一脚。
    哪怕顾淼淼对屋通兕的感谢,他都要硬生生掐断。
    王子看着他悠然的侧颜,恍然大悟。
    “你真是太可怕了。”
    *
    顾淼淼今日原本打算和林深一起去公司,但被他劝住,正在家无所事事地吃抹茶泡芙,屋通兕的电话就打过来。
    因为之前的事,顾淼淼再面对屋通兕不免尴尬。
    她还是接起电话:“梧桐……”
    “淼淼,你在哪?”
    “我在家呢,怎么了?”
    “淼淼,林深打算把我们正在做的文学网站项目卖了,你知道吗?”
    “什么?”顾淼淼手里拿着的泡芙“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绿色的奶油流出来,点滴溅在她脚踝上。
    良久,屋通兕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转让的计划书已经拟好了,只等我签字了。只要我签,这个项目就转给别人了。淼淼,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林深说什么想建立一个作者可以自由写作的平台,这些都是骗你的,他只是为了赚钱。淼淼,他骗你的。”
    屋通兕生怕,顾淼淼不信他,“骗”这个字反反复复说了几遍,顾淼淼终于有反应。
    “我知道了。”
    “啪”一声,她撂下电话。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林深和她保证要把平台做好的坚定眼神,她抽了张纸,包住地上摔碎的泡芙扔进垃圾桶。
    屋通兕回到会议室,林深和王子正在一唱一和劝说肖经理签字。
    肖经理本来是公司得力的二把手,因为公司内斗失败被“下放”给太子伴读。原本想着太子能争口气,做出什么大项目,他也能跟着往上爬,谁知道太子读书读傻了,一回来就要做什么文学网站,他劝了几次,偏偏太子铁了心。
    做文学网站这事,赔多赔少无所谓,关键耽误他往上爬的速度。这下可好,有人愿意接受烫手山芋,他们还能从中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肖经理喜形于色,屋通兕一进门,就看到他眼角的三道纹,心中顿时起了厌恶。
    王子扭头,看见屋通兕进来,打了个招呼:“老屋,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你,你跑哪去了?”
    屋通兕就在公司楼下站着抽烟,他到底去哪找了才没见到他。
    他冷哼一声,想戳破他们的假面,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
    “我签,转让协议,我同意。”
    王子还诧异呢,怎么刚才还硬的像什么似的人,出去一会回来立马想通。
    不过,这正好落入林深圈套,至于原因,王子懒得想。
    他痛快递过笔:“老屋,还是你痛快。”
    屋通兕签完文件,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林深对他伸过手:“合作很愉快,这段时间谢谢。”
    屋通兕握住林深的手:“林总这么会算计,小心一天被别人算计了,自己都不知道。”
    林深笑意不达眼底:“多谢提醒,可惜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么?来日方长,林总倒也不必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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