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砞没什么好脸色,勉强留我们过了一夜,第二天还拓宽了路,赶我们离开。
    出了熊山,就是夷陵,未见凉如水母子,夜魅打探到他们孤儿寡母连夜赶路,昨夜路过鸣凤山时,被山贼掳去了。
    “如果我尽职尽责,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无忧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了,万分自责。
    我们立即调转马头,向东北鸣凤山狂奔,一路上引来许多当地人侧目。
    太阳落山前,我们就到达了鸣凤山山脚,山路崎岖,我们下马步行。
    “阿七,这一路上为何都是老弱妇孺,衣不蔽体?”
    在别人观察我们的时候,了缘也在观察他们。
    这里原属于荆楚都城荆州,太后破荆州时最为惨烈,不少人携家带口逃到了鸣凤山,伺机复国。后又被南宫染霜利用,闻复国有望,当地成年男子都参加叛军去了。京郊事败,幸存者不敢回乡,躲于十万深山,又被我告密而全军覆灭,以致家乡只剩孤儿寡母,此地又多山陵,缺少劳动力从事生产,越来越穷困。
    “阿七,那些字是什么啊?为何一路上到处都是?”
    了缘指着悬崖上几个大字:“姓无者入荆楚杀无赦”。
    “无”字旁边又有一个后来加上去的“乐”字。
    这几个字苍劲有力,露着杀气,即使不看字体,光是能在悬崖峭壁上刻字的人也是个高手。
    我和无忧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环顾四周,几乎每块石头上都写着这几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出自刚刚启蒙的幼童之手,有些入木三分,当是学识渊博的老者。
    其月吓到牙齿打颤:“惨了,刚出熊山,又入敌窝。”
    了缘问:“这次比能移山倒海的初砞施主还可怕吗?”
    我道:“失去理智的人,比魔鬼还可怕。”
    山中突然升起了阵阵浓雾,其月率先晕倒,紧接着无忧与了缘也倒了,魈魅欲用法力驱散迷烟,我制止了她们。凭我们自己找,不知何时能找到山贼老巢,现在他们来背我们去,不正好么?魈魅隐去,我假装被迷倒,手脚被捆紧后又被一小个子背了起来。
    “圣女果然是我们的图腾,这几天收获太丰盛了,够嫂子们玩好一阵了!”
    这小个子居然是个女孩,扛着一个男人翻山越岭还能健步如飞,有说有笑。
    几个女孩在说笑中扛着我们到达了一个温暖的山谷,在一个大堂中,她们拿出一根香在我们鼻前晃了晃,香气提神醒脑,昏迷的人也都悠悠转醒。
    我抬眼看到了山大王及她的压寨夫人,无需任何人提醒,我已经乖乖跪好,南宫染霜也有一丝慌乱,命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压寨夫人不怒自威,呵斥我道:“你不好好待在蓝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怕朕治你个玩忽职守之罪吗?”
    无忧还在找凉如水,闻言抬头见到两个熟悉的人,“神仙姐姐,皇爷爷,你们也被山贼抓来了?”
    我拉拉无忧衣角:“你觉得他俩像阶下囚吗?”
    了缘已经懵懵懂懂了一整天,到处都是他不能理解之事,又天真地问:“‘朕’是谁?阿七很怕他么?”
    其月小声为他解释:“‘朕’是凡尘中帝王的自称,掌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少主能不怕么?”
    “那帝王为何不去治理国家,要来当山贼呢?”
    我连忙起身捂住了缘的嘴,向皇上告罪:“了缘自幼长于佛塔之中,不谙世事,不知者不罪!”
    从别人口中出来的“阿七”二字尤为刺耳,南宫染霜没好气地说:“一个出家人为何叫你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个小淫僧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施主,贫僧是出家人,不能淫邪。”
    “作为出家人,最好离你身边那个人远一些。”
    碍于皇上在她身边,她没有再说下去。
    “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就不要为无谓的事争吵了。”皇上这一次当了和事佬,将他们的遭遇讲与我听。
    南宫染霜与皇上微服出行,(在南宫染霜有意安排下)来到了楚地,见这里山清水秀荒芜人烟,想好好过次二人世界,将暗卫支走后,不幸被山贼掳上了山。
    荆州男儿志在复国,满了十五岁就被南宫染霜骗走了,于是男人年龄出现了巨大的断层,一些荆楚老将不忍看着他们血脉断送,将本领传给了女人,带她们上山为寇,掳些外地人充当劳动力及为她们繁衍子嗣。
    因一入荆楚,南宫染霜就被雀鸟环绕,与荆楚图腾凤凰的百鸟朝凤之景极为相似。山贼不仅没难为她,还把她当成圣女膜拜,山大王也退位让贤,皇上成了压寨夫人。
    圣女享受最大的权利,同时当地人认为她是凤的化身,在楚民水深火热之际,她必须通过涅槃摆脱肉身,化为真凤,解救人民于苦难之中。
    涅槃时间就是一年里光明最少的那天——冬至。寓意着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光明重返大地。
    也就是说,明天南宫染霜就要被她的子民烧死了。
    “无栖,你赶紧想个办法救你母亲。”
    “臣愚钝,只能想到利益最大化的办法,母亲,趁您还有权力,把我们和皇上还有昨夜抓的凉如水以及他奶娘都放了,不至于明天我们都给您陪葬。”
    皇上不置可否,生死一线,他只是缺少一个替他说话的人,南宫染霜已怒发冲冠,一生气将我们都押进了山寨的监牢,连皇上都不例外。
    山寨的牢房实际上是一排排的山洞,这个洞穴嘴小肚子大,成瓢状。南宫染霜特意将我们与凉如水关在了一起,无忧终于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不过一个晚上,凉如水已眼窝深陷,萎靡不振,无精打采。
    无忧的眼泪夺眶而出:“爹你看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中毒了?”
    冷香凝难以启齿,我将皇上拉到角落,伸手讨药。
    “什么?”
    “看他那样子也该知道吧?难道您要对凉珩独子要见死不救?”
    皇上否认:“朕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是吗?那这瓶都归臣喽!”
    我抛着一只红药瓶,他背对着火把,我看不清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的滔天怒气。
    我倒出一粒,剩下的还他:“哎,皇上还这么小气!”
    “你活腻了?”
    我赔笑:“皇上息怒!”
    御用的药见效很快,凉如水逐渐恢复了体力。
    南宫染霜自然不敢囚禁皇上,她把我们关在一起,就是要我救他们出去,到时候,她在荆楚人心里没有吃里扒外,在皇上心里也舍身护主,她若活着出来,皇上自然不会亏待她。而她,一定会活着,什么浴火重生,她一个幻术就脱身了。
    了缘自被关进山洞后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念经,我百般询问,他终于肯吐露心声:“圣女施主是你母亲,你真的没法救她么?”
    “放心吧,她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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