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肃堂……看来我们没走错路。”
    凌尘道长用手电筒照着厅堂上挂的匾额,松了口气,“这里是正堂的规格。”
    “这里有蜡烛。”
    柳蛮蛮发现墙角立着一盏灯,正好王虎身上有打火机,赶紧把蜡烛都点了起来。
    烛火微微摇晃,光明给人带来无限的安全感。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个房间里也被布置成了办喜事的模样,一应物事都是红通通的,格外喜庆。
    “难不成冯家大院出事那天正在办喜事,那个红嫁衣就是冤魂不散的新娘?”柳蛮蛮脑洞大开,“我们是不是要帮她化解执念,然后就能离开这里了?”
    凌尘道长没好气道:“可她只剩一件嫁衣了,连头都没有,怎么谈?”
    柳蛮蛮瞪他一眼,正要还嘴,就听到屋后传来一把焦急的声音,“谁把雍肃堂的灯点亮了?管家,管家呢?”
    伴随着笃笃的拐杖声,一个穿团纹锦缎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选手们,愣住了。
    柳蛮蛮警惕地看着他,突然开口:“你已经死了!”
    老者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柳蛮蛮也震惊了,这个居然不是活死人?
    “你们也是被那个女人骗进来的吧?”老者摇头长叹,“作孽啊,她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2.5更)
    “这里不安全, 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随我来。”
    老者带着选手们穿过雍肃堂,一路往后面走去。
    “我们平时都住在祠堂周围, 靠着祖宗庇佑,她才不敢靠近。”
    老者一边引路一边自我介绍, “老朽姓冯,名鹤龄,是冯家最后一任族长,你们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冯老。”
    凌尘道长开口:“冯老, 你是说除了你之外, 这冯家大院里还有其他活人?”
    冯鹤龄苦笑着点头,“是啊,除了我,还有冯家上下九十余口,我们都被那个女人诅咒了,不老不死, 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长生不老, 那不是挺好的吗?”
    柳蛮蛮嘴快地接了一句,打量着四周渐渐变得富有生机的亭台楼阁, 花园池塘, “反正这院子这么大,就是住上一辈子也不会腻啊。“
    “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活得长并不是什么好事。”
    冯鹤龄长长叹息, 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恐惧, “我们不会死, 但不代表那个女人就放过我们了……你试过被撕成碎片,第二天醒来又恢复原状的滋味吗?”
    柳蛮蛮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抱紧江芜,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江芜一直在观察着冯鹤龄,他魂魄俱全,生气充足,的确是活人无疑,但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鬼宅”里生活八十多年?
    “原来外面已经过去八十年了……”
    冯鹤龄向凌尘道长询问了现在的时间后,神情复杂,自嘲地摇摇头,“那老朽岂不是快要活到一百五十岁了。”
    说话间,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进院落。
    红绸高挂,灯火通明,宽敞的院子里摆满了圆桌,大红桌布上摆着八冷八热的菜肴,空气中仿佛浮动着食物的香气。
    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桌前,左手肘子,右手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柳蛮蛮瞪大眼睛:“老骗子?!”
    褚大师不满地抬起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叫我褚大师!”
    柳蛮蛮快步上前,没好气的道:“你刚才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半天啊!”
    褚大师打了个饱嗝,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唇,“人有三急,我去上厕所了啊。”
    柳蛮蛮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管家带我来的啊,还说你们都到了,就差我一个。”
    褚大师用鸡腿指了下前面,“我还想问你们去哪儿了呢,磨磨蹭蹭的……”
    柳蛮蛮一抬头,又看到那个戴瓜皮帽,留山羊胡的中年管家,吓了一跳。
    这个纸扎人不是被凌尘的符纸烧成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后面的王虎也很惊讶,“他不是被女鬼撕碎了吗?”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管家了。”冯鹤龄见状解释道:“你们别怕,他虽然是纸人,却不会伤人,而是在救你们啊。”
    选手们都是一头雾水,正想让冯鹤龄讲清楚时,王虎突然激动地往前跑去。
    “大斌,勇子,波仔,你们原来在这儿啊!”
    是和王虎走散的三个同伴,他们就坐在褚大师隔壁两桌的位置,同样埋头狂吃着。
    被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勾,王虎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喊着抗议了,他咽了下口水,“怎么就你们三个,小颖呢,你们没跟她在一起吗?”
    “原来这三位朋友是你的同伴啊。”冯鹤龄道,“他们是管家昨天从外面带回来的,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又要被女鬼吸干了。”
    王虎连忙问:“老爷子,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小颖的女孩,圆脸大眼睛,笑起来有酒窝,你们见过吗?”
    冯鹤龄皱了下眉,摇摇头,“最近我们只找到了这几个人,没见过你说的女孩。”
    王虎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她不会真的被女鬼抓走了吧?”
    他心中十分懊恼,如果当初没有信了那个粉丝的投稿,没来冯家大院就好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各位应该都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冯鹤龄热情地邀请选手们入座,“别看这桌喜宴是八十年前的,但味道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都是天香楼大厨的拿手菜。”
    “八十年?!”柳蛮蛮猛地后退半步,坚决摇头。
    凌尘道长若有所思,“这里的时间被停在了八十年前,所以你们才会不老不死?”
    冯鹤龄早就注意到凌尘道长的打扮了,便开口询问他的身份。
    “我是天一派掌门首席弟子,道号凌尘。”凌尘道长矜傲地自报家门。
    “原来你也是天一派的道长啊。”冯鹤龄态度越发亲切,又感慨,“当年就是有位天一派的道长,临死前传授了我们驭使纸人之法,否则我们根本没有和女鬼抗衡的力量……”
    天一派的人?凌尘道长忙问:“他的道号是什么?”
    “那位道长叫衡元。”
    “衡元师叔……”凌尘道长眉头紧皱,“他是我师父最小的师弟,三十年前下山后不知所踪,至今生死不明,原来竟是折在了这冯家大院?”
    “衡元道长是个好人呐。”冯鹤龄抹了抹眼角,“他在外面打听到冯家大院的传说,在一次结界打开时闯了进来,想要消灭女鬼,帮我们解脱,可是最终不敌,只能为我们布下这一片庇护之地,又教我们利用纸人在前院活动,想办法救下更多无辜之人……”
    “你们救了多少人?那些人是怎么离开冯家大院的?”
    江芜一直靠在柳蛮蛮怀里,冷不丁开口问道。
    冯鹤龄之前并没注意到这个小奶团子,直到江芜转过头,那双幽黑澄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张了张嘴,笑呵呵地伸手去捏江芜的小揪揪,被她一偏头躲开了。
    “回答我的问题。”江芜板起小脸,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
    柳蛮蛮也催促:“就是,你快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她可不想留下来吃什么八十年前的喜宴……再好吃都不行!
    冯鹤龄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叹息着摇头,“出不去的,我们谁都出不去,除非有人能彻底消灭那个女鬼……”
    凌尘道长问:“既然出不去,那你们又谈何救人?”
    “你们既然能找到雍肃堂,想必也见过外面那些四处游荡,不知年月的活死人了吧?”冯鹤龄反问,“道长是想像他们一样,还是像我一样?”
    亚度尼斯喃喃开口:“你所谓的救人,就是让他们和你一样,不老不死,永远重复过着八十年前的一天吗?”
    “至少他们还活着。”冯鹤龄有自己的坚持,“我们这边的活人多一个,女鬼那边的力量就弱一分。”
    柳蛮蛮把拳头捏得咯吱响,“我哪个都不选——我现在就去撕了那件红嫁衣!”
    他们折腾了一晚上,最后还不是要动手?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大不了她就请金花婆婆上来,强行撕开这个所谓的诅咒结界。
    “原来你们都是玄门中人?”冯鹤龄得知选手们的身份后喜出望外,“太好了,只要你们一起动手,一定可以消灭那个女鬼!”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离开,那就只能动手了。”
    凌尘道长和选手们商议了一番,对冯鹤龄说,“我们今晚对付了不少活死人,需要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整一番,养足精神,明日再去找那个女鬼。”
    冯鹤龄一口应下,“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房间。”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江芜扯着柳蛮蛮的衣袖,脆生生地开口。
    冯鹤龄笑眯眯地看她:“小丫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芜眨巴着眼睛,“你总说女鬼可恶,可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要对付你们,是不是因为你们先伤害了她?”
    柳蛮蛮停下脚步,反应过来,“对哦,这女鬼是从哪里来的,和你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冯鹤龄脸色微变,强调:“各位大师,是我们被女鬼所害,我们才是受害者啊,难道你们不帮着活人,还要去帮鬼吗?降妖除魔,不是你们玄门中人的责任吗?”
    “若真是恶鬼作祟,我辈自然义不容辞。”凌尘道长接过话头,“但要是能弄清楚女鬼的来历,或许能找出她的弱点,一击制胜。”
    冯鹤龄脸上神色变幻,似在挣扎不定,末了长叹一声,“说来也是家门不幸啊……”
    原来冯家是当地绵延了几百年的世宦之家。祖上每代都有人入朝为官,还出过为皇帝编纂史书的名臣,门口那三座煊赫恢弘的牌楼,就是冯家代代荣耀的象征。
    这份荣耀一直延续到八十年前,当时冯鹤龄还是冯家的族长,他的小孙子天生聪慧,却有娘胎里带的心疾,冯家延请无数名医,都得出他活不过二十岁的结论。
    果然,冯小少爷被精心养到十九岁那年,突然得了一场伤寒。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可能休养几天就康复了,但他羸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一丝风雨,很快就病入膏肓,随时都要撒手人寰。
    冯小少爷的母亲爱子心切,慌乱之中竟听信了神婆的话,说要给儿子娶妻冲喜。
    她拿着神婆给的八字在全城寻找适龄女子,然后就找到了家境贫困的方宁心。
    “我们给了方家一大笔彩礼,足够他们全家花上几辈子了,还向方家承诺,娶他们的女儿只是为了冲喜,若是没能救回延年,就让方宁心留在冯家守寡三年,三年后照样可以归家嫁人,彩礼也不会收回……你们说,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好吗?”
    冯鹤龄叹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方宁心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她父母一口做主收下了彩礼,又花钱雇了一帮混混,打断了她心上人的腿,逼她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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