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同志!”叶朵朵突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安南下意识退后一步,交汇的影子分开,他见人没发现,暗舒一口气的同时,还是出了一手冷汗,故作镇定地扯着嘴角问,“怎么了?”
    “格局小了,我问安北手艺有没有你厉害,你应该这么回答,到家就请我吃,管饱。”叶朵朵挑眉,带着一丝狡黠,“嗯?学会了吗?”
    安南仍是笑,“学会了。”
    叶朵朵很满意,“孺子可教。”
    “不过管饱就算了,我怕你又上火。”安南有意逗她。
    叶朵朵眼皮子一跳,皱鼻感叹道,“安南同志,学坏了哦,是不是彭小珂同志教你的?”
    “不是,彭小珂同志是个好姑娘,只是……”
    叶朵朵强行打断安南,“这么伤人的话,别找我转达。”【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
    安南也就没再说了。
    气氛有些尴尬,叶朵朵岔开话题,“对不住,安南同志,要不是将就我,你早就到家了。”
    “没关系。”安南眼睫半垂,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叶朵朵不会坐他的车,但,万一呢,她跳了一天的舞,肯定很累,如果她愿意,她坐后座,他扶着自行车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路经宽窄胡同,叶朵朵想起自己好久没来吃褡裢火烧了,安西西那个小丫头好像也很喜欢吃,那么小一只,一口气干了三个。
    要不给小家伙打包几个回去?
    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说,安西西一边喊着朵朵姐姐一边冲她跑来,而后,一把抱住她,“朵朵姐姐,西西好想你啊。”
    太想了,没控制好力度。
    叶朵朵感觉自己快被她顶出去了,连忙摁住对方的小脑袋瓜子,安西西挥着小短手,“朵朵姐姐,抱抱~”
    这活跃劲儿跟打了鸡血似的。
    叶朵朵扭偏头看向安南:你不是说她着凉了吗?
    安南面不改色,笑得一脸温和:小孩子就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生病也不例外。
    “朵朵姐姐,大哥说了,今天他请客,”安西西抱不着叶朵朵,退而求其次,挽上对方的手臂,上跳下窜,跟一只猴子似的,“褡裢火烧,随便吃,管饱。”
    太有精力了,怎么看也不像大病初愈!叶朵朵怀疑一开始就是安南的阴谋,落座后,安南问她吃点什么?
    看吧!就说他“不怀好意”!
    来都来了,怎么能就吃点不吃饱呢?
    “两个肉火烧,两个素火烧,一碗豆腐脑。”叶朵朵好饿,感觉自己吃得下一头牛,吃一点根本不能满足她。
    安南点完餐,扭头,微笑着跟叶朵朵说:“不够再点。”
    “安老板阔气。”叶朵朵笑得眉眼自然弯弯。
    这才他认识的叶朵朵,不像这几天在食堂看到她,每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饭也不好好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火烧很快端上来,叶朵朵也不客气,跟安西西你争我抢,吃得格外的香。
    安南一脸无奈,和宠溺。
    顾洗砚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昏黄的路灯下,叶朵朵跟安南坐在一张简易的小桌前面,桌上是刚出炉的褡裢火烧和豆腐脑,热气腾腾,笼着叶朵朵笑得跟朵花似的小脸,以及安南温柔都快滴出水来了的眉眼。
    顾洗砚突然就害怕了。
    这种害怕,从未有过。
    之前陆时风总找叶朵朵耍,他是不高兴,也怕叶朵朵离开他,但那份恐惧更多地来与自己对叶朵朵的患得患失,不在于陆时风。
    因为知道陆时风根本配不上叶朵朵。
    而安南不一样。
    他比陆时风优秀,甚至某些方面,他也比不过,比如安南脾气好,谁不喜欢温柔的大哥哥,又比如安南弹琴好,余音绕梁三日,拨动的不是琴弦,而是听琴人的心,感情共鸣。
    所以,他还揪着过去不放干嘛?眼前这位才最有威胁。
    当然,他不是不相信叶朵朵,只是媳妇太优秀了,哪个男人不喜欢?
    但他的媳妇,是他一个人的,别的男人想都别想。
    对于叶朵朵,顾洗砚有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占有欲,要是可以,他甚至想把人拴在裤腰带上。
    寸步不离。
    叶朵朵吃到一半,才发现少一个人,“安南同志,小北怎么没来?”
    安南的为人,叶朵朵不说了如指掌,但也不至于这么偏心,带小妹打牙祭,留弟弟出摊赚钱。
    他又不是周扒皮。
    一定是有其他事儿。
    “他有点事儿,一会儿就来。”其实已经来了,安南早就注意到胡同口的顾洗砚,脸上不作任何表情,仍是温温柔柔的,给叶朵朵夹了一个素火烧,随口搭了一句:“跟顾团长吵架了?”
    叶朵朵咬住素火烧,抬起头,大眼睛眨了眨,“这么明显?”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指着自己的脑门,又问安南:“就这,是不是写着‘我跟我丈夫吵架了’?”
    不然这几天彭小珂不会见她一次问一次,就连反应弧线那么长的沈秀儿也有所察觉。
    “写倒是没写,就是瘦了不少,”安南目光澄澈地看着她,轻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话已至此,叶朵朵没什么不好承认,涩涩地扯了扯嘴角:“小误会。”
    “这样的话,解释清楚就好了。”安南宽慰道。
    叶朵朵重振旗鼓,来了精神,“我也这么想的,等他回来,就说清楚。”
    就像王姨说的,有些感情拖着拖着就没了。
    她好不容易回来跟顾洗砚重续前缘,才不想因为陆时风那个渣渣就断了。
    “已经回来了。”安南喃喃低语一句。
    叶朵朵没听太清楚,往前凑了凑,“什么回来了?谁回来了?”
    安南没回答,指着叶朵朵的嘴角,“有东西。”
    叶朵朵抬手去擦,一张蓝格子手帕递了过来,她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手一样擦得干净。”
    上次也是这块手帕,她拿回去洗,顾洗砚吃醋了。
    拒绝是拒绝了,不过安南跟没见到似的,见她不接,就想自己用手帕帮她擦,叶朵朵眉头一皱,发现事有蹊跷。
    安南同志什么时候这么没边界感了?
    果不其然,就在安南伸手过来的那一瞬,顾洗砚犹如神邸从天而降,昏黄的路灯,懒懒散散地打在他身上,他眼睛半眯,扫过叶朵朵,转到安南手里的那块蓝格子手帕上,散发出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叶朵朵警觉地往后仰了仰,拉开自个儿跟蓝格子手帕的距离,心想该怎么跟顾洗砚解释?
    解释什么?她跟安南同志清清白白。
    顾洗砚伸手搭上叶朵朵的肩膀,很自然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余光瞥到埋头干饭的安西西,小丫头太小一只,完全被她哥挡住,以致他方才根本没瞧到她,原来是三个人,顾洗砚暗舒一口气。
    但威胁依然不容小觑。
    “叶朵朵,”顾洗砚眼神犀利,一字一字地重申道:“我的媳妇。”
    安南收回手,低头,看着手里的手帕,回答:“我知道。”
    接着沉默了两秒,抬头,看向顾洗砚,又说:“顾团长照顾不好,我不介意帮忙。”
    语气那么温柔,却杀伤力十足。
    顾洗砚握住叶朵朵肩膀的手指紧了紧,叶朵朵不敢相信,他在紧张吗?
    两股强悍气流乱窜,感觉随时可能打起来。
    叶朵朵屏住呼吸,伸手拉了拉顾洗砚的衣角,顾洗砚埋下头对她说:“没事儿,快吃吧,我等你。”
    出乎意料的温柔,叶朵朵再次惊到,以最快的速度干完饭,手背一抹嘴,“安老板,感谢款待。”
    说着,站起身,招呼顾洗砚,“走吧,回家。”
    “等一下,”顾洗砚捉住她的肩膀,轻轻地转向自己,随即拿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完嘴擦手,一边擦一边念道,“吃的东西,怎么弄得到处都是,小孩儿一样,不让人省心。”
    听是责备,却温柔得不像话。
    叶朵朵怀疑顾洗砚被安南附身了,让她很不习惯,抢过手帕,自己胡乱地擦了擦,“好了,干净了。”
    顾洗砚很受伤,媳妇怎么了?不让他帮忙?嫌弃他了吗?因为他的手帕没安南的好看?
    顾洗砚偷摸地瞄了眼安南放桌上的手帕,记住了,蓝格子,明天他就去买。
    “走啦,回家!”叶朵朵拽着顾洗砚匆匆离开。
    他一个劲儿地瞪人,她怕他把持不住,真的跟人打起来。
    在胡同口碰到安北,叶朵朵出于礼貌,跟对方打了声招呼,顾洗砚立马伸手握住安北,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顾洗砚,叶朵朵的丈夫。”
    叶朵朵:“……”
    “顾团长。”郝柔站在马路对面挥手,笑得甜美,梨涡浅浅。
    叶朵朵缓缓地转头看向顾洗砚:她怎么在这儿?
    顾洗砚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顾团长,真是你啊,”郝柔已经过马路,到了三人跟前,不过那双眼睛像是长在了顾洗砚身上,从头到尾眼里就他一个人,根本没看叶朵朵和安北,“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又”就很奇妙了。
    叶朵朵再次看向顾洗砚。
    “基地见过,公事,其实不熟。”顾洗砚三两句解释完,揽着叶朵朵径直离开,从头到尾没看郝柔一眼。
    郝柔怔了几秒,回过神,急忙追上去,“顾团长,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帮你……这位同志麻烦让一下。”
    安北面无表情地挡住去路,身强体壮,跟一堵墙似的,郝柔往左,他也往左,郝柔往右,他也往右,明显就是故意的。
    “同志你到底想干嘛?”郝柔气得脸都红了。
    “不干嘛,”安北冷冷地提醒对方,“我大哥说了,破坏军婚是大罪,大姐三思而行。”
    郝柔睁眼说瞎话,“我是医生,照看病人是职责,请不要胡乱编排,随意羞辱医生。”
    “你是医生?”安北明显不信,哪儿有医生跟狗皮膏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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