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带着夜风的清凉,往陆书瑾的背上一贴,立即就闹醒了睡梦中的陆书瑾。
    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睡眼蒙眬地睁开,囫囵看见萧矜的脸,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似乎是出于本能,她翻了个身贴上去,抬手搂住萧矜的腰身。
    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脸往胸膛贴,透过单薄的衣料感受到他身体源源不断的热意,还有敲击着心腔的心跳声,稳健有力。
    忽而耳朵一热,软软的触感覆上来,还有炽热的呼吸,是萧矜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尖。
    他黏黏糊糊地靠过来,用牙齿轻轻在耳朵尖上留下牙印,陆书瑾这才慢慢清醒,声音里拖着懒懒的睡腔,软糯沙哑,“你怎么来了?”
    萧矜没说话,只抱着她亲个不停,从耳朵顺下来,落在腮边,又印在嘴角。
    陆书瑾在他肩头推了一把,睁大乌黑的眸去看他,“你喝醉了?”
    “喝了点,没醉。”萧矜吻住她的唇含糊地说。
    他喝的酒没有果香,也没有花香,在口中残留的尚有些辛辣,缠着陆书瑾小巧的舌尖,要把所有滋味都渡给她,同时手也不老实,往她衣襟里探。
    他是喝醉了,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以往亲她的时候手都是安安分分的,不会像现在这样。
    陆书瑾没有抗拒,却在满是薄茧的手掌贴上皮肤的时候,忍不住瑟缩,将年轻美好的身体往里藏。
    于是萧矜就有几分强硬,暗暗钳制她,迫使她只能仰起头,承受这不太温柔,却也不粗鲁的亲昵。
    她深陷其中,慢慢情动,萧矜却停了下来,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忽而开口说话:“今日是新皇登基之日。”
    陆书瑾轻轻喘气,说知道。
    新皇登基,就意味着朝中势力的大清洗,萧家成为新皇最倚重的家族,一跃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萧云业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萧矜自然是高兴的,这表明他装了十几年的纨绔总算有了满意的回报。
    “我爹传信说如今朝中多个职位空缺,正是新皇培养新势力的时候,要我前去京城任职。”他又道。
    陆书瑾一下子抬头,去看萧矜的脸,寻了一会儿就对上他朝下看来的眼睛,里面含着朦胧醉意,又相当清醒。
    她轻轻问,“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萧矜没有回答,他用手掌着陆书瑾的后脑勺,往上抬了抬,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很突然地一句话顺了出来,“我想娶你。”
    “啊?”陆书瑾一时懵了,没料到他的思维跳转那么快。
    “我想娶你回家,娶进萧府,走到哪里都将你带在身边,余生夜夜共枕,日日相伴。”萧矜盯着她,一字一句皆十分认真。
    不是心血来潮的想法,不是醉后的冲动,是他藏在心底,日复一日重复的念头。
    他知道陆书瑾想办女子书院,想要修改大晏律法,将女子能够入官学,入朝堂一律编入其中,让天下女子皆能堂堂正正念书科考。
    那是出身低微的陆书瑾做不到的事情,是她的遗憾,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如今新皇登基,旧律当除,新律当立,正是操办此事的最佳机会。
    他想把陆书瑾带到京城去,想在那无比气派的将军府中迎娶陆书瑾,想让她成为官夫人,还想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将她的心愿分担,一同去实现。
    萧矜不想从军,也不会继承父亲的衣钵守边疆,他要拿起笔杆举起书卷做文臣,入阁拜相。
    “好啊。”
    正是想得出神时,陆书瑾的声音传来,她像一只纯真的幼兽,满眼都是萧矜一般,仔细回答,“那你娶我吧。”
    “跟我去京城?”萧矜的呼吸一下就乱了,低声问她。
    “我没有家,在杨镇是,在云城亦是,我的爱人在何处,何处便是我的家。”陆书瑾笑了笑,她想说,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嫁给萧矜,从此之后她就有了家,不会在每一个团圆的佳节之中独自坐在空荡的房中,品味着无边无际的孤寂,还要宽慰自己以前的日子也是这么过的,不过是冷清了些,没什么。
    她也想热热闹闹的,跟家人跟朋友一起庆祝佳节,举杯欢闹。
    萧矜听后心潮澎湃,按不住心中的激动,抱着她往床榻里翻了个滚,亲了又亲,开心的不行。
    陆书瑾被钳着腰,翻到他身上,低头看着他满是喜悦的眉眼,又觉得他十分孩子气,瞧着极为可爱,于是主动俯下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然后就被萧矜抱住,按进了榻中。
    两人都年轻气盛,又是相爱,又是情动,眼下私定终身,自然无法克制心里那一团热火。
    衣衫从床幔里落出来,掉在地上,偶有一两声低吟飘出。
    月上柳梢头,夜风过境,吹得树梢摇摇晃晃,地上影影绰绰,如房中的床幔一样。
    直到天将明,风才止,叶归于静,声归于息。
    大半夜还让下人烧水,亲自将她抱去浴房,给她清洗。
    这一番折腾,第二日自然睡到晌午才醒来。
    陆书瑾难得赖床,起来之后对着镜子一照,脖子处都是昨晚留下的红痕,想起昨晚实在是被他折腾得凄惨。
    可看着赖在她屋中坐着喝粥的萧矜,又生不起气来,只问道:“你要在我这房中留一整日?”
    “左右也无事了。”萧矜往嘴里送着粥,咽下去之后又问:“搬去萧府如何?与我睡住在一处。”
    陆书瑾觉得不大妥,若是与他睡在一间房,夜夜共枕,她还能有几个安稳觉睡?
    她说道:“不用,搬来搬去实在太过麻烦。”
    萧矜怎么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就道:“你不去的话,那就我来找你,一样的。”
    陆书瑾瞪他,早知他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瞪了也完全没用,他笑嘻嘻地凑过来,在给陆书瑾喂粥。
    吃完了粥,萧矜的指头往她嘴边勾了一下,揩去多余的水渍,说道:“你起一封信,将想办女子书院的意愿详细写进去。”
    陆书瑾一听,双眼登时发亮,抓住了他的手,说道:“是要给萧将军吗?”
    萧矜弯着唇笑,“皇帝登基大典办完,就开始论功封赏,你的信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爹给你争一份赏赐,好歹也是救了云城的小英雄呢。”
    陆书瑾高兴得像个孩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欢快道:“太好了!太好了!”
    萧矜揉着她的脑袋,说:“你也别高兴太早,毕竟此事有违大晏律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陆书瑾顿了顿,说道:“也是……”
    她的眸中失落难掩,萧矜把她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腿上,低声哄道:“不过就算没成也无事,日后等我爬上高位了,定会年年上奏此法,直到咱们晏国新添一条律法为止。”
    陆书瑾抬头看他,问道:“你要做文臣?”
    萧矜应道:“是呀。”
    萧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战场猛将,没想到萧矜竟然不拿刀枪上战场,反而去做文臣,她黑眸盈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萧矜就道:“如今朝中势力清洗,正是新帝根基不稳之时,边疆自有我父兄镇守,我和二哥在京城足矣,逢盛世刀剑无用,文臣之权反而能救更多的人。”
    陆书瑾靠在他的肩头,“如此也不错。”
    萧家世代从军,却还是遭皇帝猜忌,让萧矜装纨绔长达十几年,他一定也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所以选择做文臣。
    不过不论他选择哪一条路,陆书瑾都是支持的,就像他全力支持她那个违背大晏律法的愿望一样。
    萧矜的手顺着她的后脖子抚摸着,摸着摸着就要往下去,被陆书瑾一下子攥住。
    她坐直身,说:“我要去姨母家一趟。”
    萧矜惊讶了一下,问:“何时去?我与你同去。”
    何时去,陆书瑾还没想好,总归不是这两日,这两天她行走不便,应当会等两天。
    陆书瑾说:“我先写信,等两日再说。”
    她想从萧矜的怀中下去,却被他整个圈住,又按回怀里,低声说:“写??x?信也不急。”
    于是将她压在软椅上,好好欺负一番。
    第102章
    这广袤的天地间,有了她的归处。
    这几日萧矜黏她黏得厉害, 偏生所有事都已经解决,他手头空闲下来,即便是海舟学府开课了他也不回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陆书瑾的小宅院之中。
    起初白天还能收敛些, 后来到了大白日与她厮磨得情动了, 直接就抱进房中关上门行事。
    刚开荤的少年实在不懂节制, 精力好像永远用不完似的, 此次将陆书瑾折腾得够呛。
    后来她发了怒,锁上了门窗, 让萧矜在院中站了半天, 约定不会再这么频繁之后,才将人给放进来。
    萧矜也说话算话, 这才给了陆书瑾清闲。
    休息了几日, 陆书瑾便租了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带上萧矜, 启程前往杨镇。
    离开杨镇快一年的时间, 如今再回去,陆书瑾已然不是曾经那个备受欺凌和孤独的小孤儿了,她有了爱人, 有了朋友,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萧矜嫌弃马车小,却非要与陆书瑾挤作一团, 恨不得时时刻刻贴着她。
    当初陆书瑾从杨镇逃到云城, 路上用了大半个月,而今回去却只用了两日的时间。
    杨镇比不得云城繁荣热闹, 街道上的高楼也少见, 放眼望去有股说不出的萧索。
    萧矜没来过杨镇, 他撩开窗帘往外张望,倒是没看到什么能够入眼的景色,这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镇。
    马车按照陆书瑾的指引,来到了柳宅的正门之处。
    柳宅也是普通商户,门口虽然摆了石狮子,瞧着还挺像那回事,实际上门也就比寻常人家大了一点而已,门上没檐也没有牌匾,只挂了柳宅二字。
    宅院占地也不大,后院陆书瑾从没去过,前院也极少踏足,她所在的位置在宅院的最南边靠近墙壁的角落里,偏僻冷清。
    她下了马车,前去叩门。
    门内的小厮听到声音,将门打开一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脸蛋相当标致,神色平和,乍眼一瞧是个极为漂亮的美人。
    “姑娘寻谁?可是走错了门?”小厮奇怪问道。
    “寻你家主人。”陆书瑾说道:“你去禀报,说是陆瑾在门外。”
    小厮云里雾里,却还是听言去禀报。
    二人在门口等了没多久,柳氏夫妇便一同快步赶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几个健壮家丁,大门被唰一下打开,人还未见着,泼辣尖锐的声音就先传出来,“小蹄子,你还知道回来!”
    门敞开了,人也瞧见了。
    柳氏夫妇顿时惊愣住,脸上的怒气也僵住了。
    只见那个一年也见不着两面,印象中一直穿着破旧素衣,身量瘦小,耷拉着眉眼时时刻刻都一副乖顺模样的小丫头,如今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裙,绸缎似的黑发绾着精致发髻,发中戴着金丝缠着的柳枝簪,唇上点了朱,细眉弯弯,漂亮极了。
    她的眼睛却还是曾经那样,黑得厉害,融了墨似的,始终平静无波,看着柳氏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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