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是坐落在沿海地区的一线城市,覃珂记得覃霆说过,她的沉叔叔,沉林城就在西市。
    不像是他们这种“小家小户”,沉家家大业大,生意势力涉及到国际。
    沉林城是沉家的独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二姐比他大了五岁,大姐比他大了七岁。
    在怀他的时候他母亲已经过了四十岁,高龄产妇生产本就不易,外加上她在前两次怀孕时落了后遗症,生沉林城时差点没把命给搭进去。她这么拼命不单只为了沉家,也是为了自己。
    沉林城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凡,作为独子,他肩上扛了极重的担子。除了沉家的生意产业,他还要抽出精力帮他母亲分担家事的压力。叁个月前,有个叫许倩屿的女人忽然出现。她单独约了沉母,给她看了自己的确诊怀孕证明。若不是为了这事,他也不会提前从国外回来,也是他提前了,才碰到了瘾的周年庆,看到了在后台“卿卿我我”的River和童心。
    想到童心,沉林城就压不住的烦躁。短短几年,童心的性格大变,脾气性子都硬了不少。怎么说,偏是这样,反倒让他更放不下了。
    火车站来往的人多,有过路的,有拉客的,也有卖点小东西的。
    几次了,那些卖小玩意儿的来敲他窗户,什么香囊什么什么纪念品。
    沉林城一开始还有心情说声不用,后来想起童心,还谈什么心情,再后来来的是个六七十岁的太婆,太婆手里端着张手绢,手绢上是好些穿成串的白兰花。人没到,香味就飘过来了。这花在南方挺常见,白兰花,也叫黄桷兰,四到九月都在花期,花香馥郁。
    太婆靠来时沉林城正在抽烟,窗户开着,许是感觉这是个“好机会”,太婆操着乡音跟沉林城盛情吆喝:“老板,两块一朵,五块叁朵,拿些嘛?”
    从奎市到西市高铁只要两小时,覃珂好久都没坐过高铁,主要是没机会。她一学生,平时只能在学校里转悠,最多节假日里跟同学在本市找个网红店玩玩。要不是今天高速太堵,覃霆也不会临时改了主意更换出行方式。同样,她很少有机会能被覃霆带出来,刚放暑假的那次只能算半个吧,覃霆自己也有事要办,带她是顺便的。不像是这回真的有,跟着爸爸出来玩的感觉。昨晚上,覃珂自己在网上看了好久攻略,只是她一个字没跟覃霆提,她就是想看看,没有目的的想看,是已经提前带入了,把这也当成了旅游的一个部分。
    两小时过得很快,他们坐的是九点的高铁,十一点稍过,两人便跟着人流出站了。车站建在西市的市中心,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老车站,政府正在重装,现在看起来还是破破烂烂的。可这丝毫不能影响覃珂的心情,覃珂看什么都是“新”的,一个新城市,不同与奎市的文化环境,甚至是连当地人的肤色都跟奎市的略有不同。许是靠海?紫外线更强些?覃珂左瞧右瞧,到了出站台,网约车私家车的接人点,她的目光又被辆超跑给引过去了。她敢保证,只要是从这路过的,没有人能忍住不朝那多看两眼。
    车帅,人帅,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覃珂大约知道,沉林城比覃霆小很多。他今年叁十都没到,好像不是二十八就是二十九。应该就是在重装的原因,这边的交通管控并不算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小商小贩在活跃。
    看到覃霆,沉林城从车上下来,他手里拿了包烟,顺势给覃霆递了过去:“要来也不提前说声。”
    覃霆接过烟没点,他看了眼覃珂,覃珂低下头翻包包,把里面一个红色盒子给了覃霆。
    这是覃霆走前特意去车上拿的,本来就是要给沉林城的东西。
    覃珂好奇打开看过,盒子里是串天空蓝的珠链手串,都是大直径的珠子,蓝得很透,覃珂大胆猜,这珠串的价值恐怕有七位数。
    “就想当个人肉。”覃霆把盒子给了沉林城,“临时决定,知道你忙。”
    沉林城没开盒子,只顺手把东西从车窗缝扔进了副驾上:“现在人肉费多贵,走吧,我定了桌,就在附近。”
    覃霆说:“别破费了沉老板,我带覃珂逛逛,放暑假了,难得。”
    “真是好爸爸。”沉林城话里带着几分狎弄,“之前可没见这样。”
    覃珂向来对他们“大人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即便是跟覃霆再亲近的人,诸如洪薪、陆铭这种,他们说起话时也不会是直来直往的。他们一向是说七分,留叁分,留的叁分全靠猜,全靠自己“领悟”,好没意思。
    到车边,站在这接站台,覃珂就总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气味,像是什么花的。
    她已经看了一圈了,一圈看下来,也没发现这气味是从哪来飘的。
    覃霆留意到她,他手搂着覃珂脑袋,要小孩注意力回来。
    覃珂抬起头看了看覃霆,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好香。”
    覃霆说:“狗鼻子。”
    被训了,覃珂缩了缩脖子。视线一闪,她看到了在沉林城车前扔着的两朵花骨朵。
    沉林城跟着覃珂的视线去看,这么看,他也反应回来。
    他打开车窗,把花给了覃珂:“白兰花,没见过?”
    “没。”覃珂摇摇头,实话实说。
    到了手上,那气味更是浓郁。好像,好像是清新跟厚重间的一种巧妙地结合,会让人想到在普寨的那片沙滩,海风很咸却又干净,她能想起来,大抵也是因为她跟覃霆在那沙滩驻留过。
    “怎么也喜欢这些了,国外呆久了,口味变了?”覃霆说。
    覃珂从小不在国内,没见过也是应该的。每年春天夏天的时候,这花总会被人拿出来批发,已经成了产业链了,价格也从原先的五毛涨到了如今的两块。说回来,这花的受众都是中“老”年人,要么就是覃珂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怎么,不行啊。”沉林城的反应有点夸张,像是被人踩了尾巴。
    覃霆笑了笑:“太接地气,不像你风格。”
    “什么风格不风格的。”沉林城侧过脸。
    他还记得,很早前,他跟童心路过了家花店。
    童心在那店前停下来,她望着花店里,跟他说:“我以后也想开个这样的店,天天跟花花草草在一起,比跟人打交道要强多了。”
    那时他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他还打她趣,问她:“会插花吗?”
    童心说:“会的,我还知道好多花语。”
    他随手一指,指的就是地上刚进的白兰花:“这个?”
    童心转过头,她开口时双眼都望着他。
    他那时就该察觉到了,是啊,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纯洁的爱。
    至今,就算过了五年,他还记得白兰花的话语,纯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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