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凭窗远眺,外面是一览无余的云峰满目放春晴。站在这里看,恰好将锦屏山的缥缈翠微占尽春光尽收眼底。锦屏山及附近山脉,早几年就被划归成了国家级景区,附近商业建筑倒也不少,却少有人知道,这最好的位置上平地起了一座晏家公子的私人别苑。
    这所坐落在山腰上的宅院还算宽阔,青砖白瓦的高墙将内外风物隔绝,比起墙外茂密繁盛的郁色葱茏,里面则别有洞天,靠近外侧院墙处有一汪引了山泉汇流而成的清池,池塘外正好是山岩峭壁天然屏障,池边假山迭石花木扶疏,为这宅子平添不少山重水复般神秘感。那一池春水随着地势走向成一道蜿蜒小溪,直聚到二门庭院里。比起外围的高墙,二门的花墙矮了许多,亭阁水榭回廊曲折,绿槐高柳芳草葳蕤。回廊两侧挂了数盏八角宫灯,更有无数小串灯潜伏在暗处,众星捧月似的以她脚下的小楼为中心扩张延伸,可以想象晚上通电后是怎样的灯火阑珊照楼台景象。此刻她容身的小楼是临水而起的三层,恰好处在这座院落以及宅院的最中心位置。当然看不见的地方,少不了布置严密的安防设施。
    这宅子处处雅致,却又透着奢侈,可见主人花了多少心思。
    恍惚忆起少年时候,那段短暂的时光,她什么都愿意对晏钧男说。
    涉世未深的少女,笑嘻嘻地许下宏愿:“等我长大了,就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建一座园林,住在里面诗酒琴画,不问红尘俗事。”
    她只是信口一说,这些年风尘奔波,早忘了当年世外桃源的畅想。
    可晏钧男却真得令她梦想成真了。
    忽的春风拂面,楚嫣然如梦初醒,她终于弄清了自己到底疑惑在哪。从认识起晏钧男就放纵似的对她好,昨日重逢后他言行中表现出的,都是对爱人的思恋,而全然不是对邻家妹妹的关怀。
    楚嫣然更奇怪了,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恰当的男女之情的契机。
    所以,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怎么站那儿了,别冻着!”晏钧男轻悄悄推门进来,瞧她身上只罩了一件自己的衬衫,光着腿半靠在窗前发呆,青丝如瀑倾泻下来,玉人风骨,美得心折。
    楚嫣然也没回应,他走过去合上两扇轩窗,从后头拥住她,下巴枕在她肩上,重重嗅了一嗅延颈秀项间的香气,“虽然都立夏了,可这山上风冷,站久了容易感冒。”他说着,手掌罩在她胸口,那衬衫只扣了两三粒扣子,故而被风吹久了,肩膀和心口都有了凉意,此时忽然感到一阵暖热,她本能的又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半晌无言,晏钧男一时听到怀里的人喃喃自语起来:“我多么希望,你还是我当年的晏哥哥。”这句话又让他不禁苦笑,箍得她更紧些,热气呵过去,“又说傻话……以后也是,一直都是。”
    “但愿吧!”楚嫣然叹了一口气,正过身来,有些依恋地搂住晏钧男,两人脖颈交缠在一起,“晏哥哥,你那会儿其实什么都看出来是不是,你怕让我缠上故意走了。后面你回来也不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呢!我就是恨你这样的人,我最难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献殷勤,这会儿了冒出来来怜香惜玉!”她说得咬牙切齿,突然一口就咬在对方脖子上,晏钧男身子猛地僵了一下,旋即又从容自如起来。
    楚嫣然牙关越发使力,见对方毫无反应,也就悻悻松了口,她推开男人的怀抱,身子后仰双肘撑着窗台,泪痕点点的一张脸上弥漫着血腥气,抿一口唇复又说道,“你以为做一晚露水夫妻就能拿住我了?你这么机关算尽,是为了让我对心甘情愿帮你付姓沉的吧?呵呵,我睡过的男人,可不止你一个,我偏要吃干抹净了什么也不认,说什么给我个家,这样的甜头,给那些爱做黄粱美梦的女人吃去,别妄想着拿我当枪,为你自个儿出头!”
    晏钧男可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神色里有些不可置信的震惊。他顿了顿终于又自然起来,“好,你不信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走,这婚结了对你没坏处。至于沉东黎,我不过是在帮你。”
    “是嘛……”她蓦地换了副神色,立刻就从幽恨怨女切换成了精明的江湖大姐,待价而沽地问,“结婚……说说,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现在整个渝州的黑白两道,都知道黑蝴蝶昨天露面儿了。”晏钧男也正色许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沉东黎应该还没忘了楚柔的样子,你黑蝴蝶的仇家这么多,他们会连你一点儿行踪都摸不到?再说,公安也早盯上你了,再怎么着我也能帮你从黑白两道周旋周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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