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淫娃儿邪恶的齿缝中挤出来的是,」老巫婆神秘兮兮地说:「她知道二楼的贱人是谁杀的。」
    「是…隔壁的小狼狗…?」沛沛哑着嗓子问道,看来她总算回復了一点心智。
    「没错…。」老巫婆重新审视着沛沛。
    「你怎么知道?」沛沛壮着胆子再问。
    「小淫娃儿亲口讲的,」老巫婆边说边看了看炉火上的那锅东西,然后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那天半夜,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去杀了那贱人,再用烧炭偽装成自杀!』」
    「她真的这样讲?」我震惊地问。
    「真的,一字不差!」老巫婆赌上牠此生所有的狡诈真诚地发誓道。
    「所以,203的女主人真的是被人谋杀的!」我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沛沛说:「而兇手就是817的男房客!」
    「嗯,再佈置成烧炭自杀。」沛沛若有所思地附和。
    「所以隔壁小狼狗的女朋友才敢一开口就是两亿?」我向老巫婆确认。
    「否则她会把真相说出去?」老巫婆说:「没错,小淫娃就是这样威胁小狼狗的。」
    「天吶!」我哀叹着,现在我们可有一个天知、地知、他知、你知和我们知的天大祕密了。
    「所以,他有同意吗?」我问:「用两亿封他女朋友的嘴?」
    「在身家和性命两者间决择?」老巫婆冷笑:「小狼狗显然两者都想保留。」
    「我是说,他后来到底选择了什么?」我略显不耐地问。
    「问我?」老巫婆横眉反问道:「我都不用煮午餐吗?」
    「对不起,是我的不是。」不知为何,我立刻起身道歉,连背后那滩黏液都拦不住我。
    「哼,没家教的毛头小子,」老巫婆一把将我压回软烂的沙发上:「我有那美国时间去一直听隔壁传过来的八卦吗,啊?那两个人一傢伙给我吵了半小时,我想就算小狼狗想要留住命根子,也早就被小淫娃捏到血液不通而溃烂了,他能坚持那么久可能是兽性本能对性高潮的坚持,或是那两亿对他那话儿的持久起了同样关键的作用,但总而言之,我的肚子对飢饿可没有他那种耐性,所以我听到一半就去做午饭了,然后你还期待我去听他们下半场的闹剧?啊?」
    「对不起,」我再次拋开身后黏液的束缚,起身道歉:「致上我十二万分的歉意。」
    「哼!然后就出大事啦,嘖…。」老巫婆突然冒出这句。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一边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老巫婆掀着鼻孔说:「意思是当我午餐煮到一半,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狂吼。」
    「谁?」我以为命根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男人不可能会有这种说话的气魄。
    「我也好奇啊,」老巫婆说:「所以我就停下手,再给他仔细听了一阵子,哈!结果出来闹的居然是小淫娃儿的爹!」
    「她爸爸?」这下可真是扑朔迷离了。
    「包养她的男人!」老巫婆駡道,这回连沛沛也勉强打起精神精神白了我一眼。
    「喔,对不起…。」我喃喃地为着我的误解道歉。
    老巫婆不理会我继续说道:「原来那小淫娃嫌自己的洞太大填不满,非得再找另一个男人来填补她下面的虚空。」
    沛沛闻言皱了皱眉头,显然她也对今晚这满口秽言的老妖怪有所不悦。
    「小妮子对我有意见吶,啊?」老巫婆口中如此说,脸上换成临家老奶奶般的慈祥:「世界这么大,你可能还不知道有些人的内心和她的下体一样空虚吧,你没看到小淫娃儿和她爹在楼下大厅那儿耳鬓廝磨的骚样唷,看得我下面都溼了喔…。」老巫婆销魂地颤抖了一下,连同牠满嘴和靄和语气中的讽刺,与屋子里降到冰点以下的气氛,一同混合出令人心里发毛的违和感。
    「不,我刚好知道。」非常好,但沛沛刚好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个性。
    「所以,那男人为什么可以进门?」我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当然是小淫娃儿给他开的门啊!」
    老巫婆不屑地将话题回到我这儿,但任谁都看得出来牠正在心里明目张胆地蕴酿着什么。
    「看来小狼狗终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巫婆说:「他似乎早就知道小淫娃儿给一个中年大叔给包养了,并打算用这个把柄来胁迫小淫娃儿让步。但人算总是不及天算,原来小淫娃儿早就和她的爹地串通好了,两个人要一起来狠狠敲小狼狗一笔。毕竟男人要是有机会得到一笔横财,谁又会在乎他的女儿拥有几根那话儿,是吧?」
    「哼!」沛沛斜眼抱胸,不理会老巫婆的挑衅。
    「爱怎么信任是你家的事,」老巫不在乎地回应:「总而言之,接下来屋内一阵混乱,东西倒的倒,翻的翻,想必是小狼狗他是万万没料到他手中的把柄,居然会反过头来和小淫娃儿一起对付自己。看来是狗给逼急了真的会跳墙,或是小狼狗的命根子终于给捏废了,总之他就是拼了命地挣脱了小淫娃儿手上的束缚,然后便乒乒乓乓地去和两个死对头扭打起来。不过小狼狗终究是狗而不是狼,再者,没了如命的命根子也威风不起来,两三下便给人收拾得乾乾净净,连点声音都没了。」
    「看来他那两亿是非拿出来不可了。」我下结论。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啊?」老巫婆啐道:「隔壁才没安静多久,就听到到小淫娃儿和她爹地争吵起来。」
    「有什么好吵的?」我不屑地说:「那两亿怎么分吗?钱又还没拿到。」
    「嘖,长点脑袋好不好,」老巫婆駡道:「一个男人看到落水狗不会上前踢个两脚吗?再者,那隻落水狗喷在他女儿嘴里的洨比他这軰子能生產的还多,如今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他们在吵什么我是听不太清楚,但我猜一定是小淫娃儿居然还帮着小狼狗说话,反过头来駡她爹地出手太重,伤了小狼狗那张俊俏的脸庞。
    「我跟您说,男人的尊严禁不起这种践踏!一口气嚥不下去,她爹地居然就随手抄起桌上那把桌上用来切生日蛋糕的水果刀,疯狂地往小狼狗身上戳去。那小狼狗被反绑在地上,连嘴都给封住了,又哪有一丝反抗或求救的能力?」
    「我的…天…吶…,」我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说,他杀了…?」
    「有何不可?」老巫婆一副理所当然地说:「有些女人根本就不了解何谓男人的尊严,是吧?」
    「所以,」我在沛沛发难前抢先一步问道:「你确定是那男人杀的?」
    「怎么不确定?」老巫婆瞟了我一眼:「我看到了。那父女俩人又是好一会儿没的声音,直到杀红了眼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接着就是鏗鏗鏘鏘的开锁声,最后那男人终于一脸慌乱地衝出来,嘴巴开开闔闔地不知道在囈语什么,飞也似地往楼梯间躲去了。这一切都是我从猫眼里看到的。」老巫婆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那女的呢?」我问。
    「爹地杀了她的小狼狗?一次失去两条命根子,她还能不失魂落魄吗?我看她随后跟着走出了小狼狗的房门,全身沾满了血,行尸走肉般地一步步走过我面前,慢慢转身也消失在楼梯间中。」
    「呃…,」我搓着发凉的后颈再问:「那隔壁的房客…?」
    「哼!流了满走廊的血,连内脏都分了家,还能能活下去的道理吗?早就已经死透嘍,你应该看看他的模样,连死人都比他还有血色哩!」
    「这你也…,」我实在搞不清楚牠是在开我玩笑还是在陈述事实,「…,看到了?」我问。
    老巫婆挑起眉毛。「你呢?想看看吗?」牠神秘兮兮地反问。
    「啊?看什么?」
    「隔壁的房间啊,」老巫婆瞪着我说:「你们不是要来看房子的?」
    「什么…?」然后我想起稍早随口乱掰的藉口:「喔,那个,是啊,呃…,所以我们可以去看看吗?」我慌乱地满口答应。
    「有何不可?」老巫婆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要去,现在就去吧。」
    语闭,她起身便往门口走去,而我则像接到指令似的,唰地一声便从舌头…沙发上跳起来,然后过去帮沛沛挣脱那张还在与她纠缠不清的大床。
    【你还真的要去看隔壁的屋子啊?】看着老巫婆的背影,沛沛突然悄声对我说。
    【啊?】
    【人家都跟你说了隔壁是兇宅,一般人听到还会想租吗?】沛沛一针见血地说。
    【啊…。】
    【还有,为什么她可以带我们去看房子?那又不是她的。】
    【我…,没想到这些…。】我老实说。
    【唉,算了,她一定是故意这样问的,我倒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即便一脸惨白,但沛沛不服舒的个性,还是让她非得和老妖怪周旋到底。
    【最后,要是她再满口小狼狗、小淫娃儿的,我一定会给她好看。】
    【沛沛。】
    【还没完呢!】沛沛愤怒地看着我,一个扭身,用力地将自己从床沿上拔起来:【如果她胆敢再讲你一声坏话,我保证会衝过去扯下她的假发!】
    【沛沛!】
    我不怀疑沛沛说到做到的愤慨,但是一个光头的老巫婆…?那个画面让人想起来实在是不太舒服。
    【走了啦。】我伸手过去拉她。
    【什么嘛,】沛沛心疼地看了看她那沾满黏液的衣服,那是她省吃俭用(?)两个月,又再迟疑两个月后才终于捨得买下的,如今看来是再怎么刷洗也救不回来了。【哼!老巫婆!】沛沛念道。
    嘶!整座屋子喷出一声低沉的哼气声,不知是那双鞋被老巫婆抽出时所发出的不满,还是各式嵌合摆饰间彼此摩擦应力改变时的倾覆干戈,亦或是老巫婆歹毒恶意的无形展现就不得而知了。
    「隔壁死了人也好,」老巫婆在玄关处穿鞋时说道:「少了那些间杂人等来来去去,发情闷骚,这里终究还是安静了些,住起来多少也就舒服了点,」
    不知是不是沛沛无声的胁协起了作用,老太婆的遣词用句总算安份了些:「所以呢,我想啊,如果隔壁就这样一直没人住,似乎也不错,于是我看小淫娃儿离开时没锁门,所以我便进去摸走一副钥匙,然后再帮着死去的房客缴房租,反正房东只关心他的帐户有收入,谁会在乎缴钱的是活人还是死人,是吧?」
    「什么?所以你没报警?」我吃惊地问。
    「当然!否则我又怎能把房间租给你们?」老巫婆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我边怀疑这样的行为合不合法,一边则在门边犹豫着倒底该不该把满是油腻黏稠脚塞进鞋子里。
    老太婆不理我们,逕自推开了门,从狭小的门缝中挤了出去,啪嗒啪嗒地跺着小碎步走到隔壁,拿着钥匙喀咔喀咔地转着门锁。
    【我有不好的预感…。】沛沛皱着眉头说,不知道是那预感太过骇人,还是心疼又要毁了一双鞋。【啊…,帮我…。】不知为何,沛沛竟卡在门板与墙壁间的狭缝中。是玄关处一次塞了两个人,让原本就无法大开的大门又更难挤出去,亦或是这间诡异至极的套房还不愿意房人?就在我们我连推带拉地好不容易突破难关,逃到走道上后,老太婆已经在817大开的门外等我们了。
    「还不就是图个清净,」她边接续方才的话题,边用力把我们推进817号房中:「这房间我倒没用,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反正老太婆我没亲没故没尊严,最不缺的就是钱,花点零头买个安安稳稳的午觉也不为过吧?」说着,她把我门领到一片漆黑的套房正中间,里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我拿出手机想要照明,老巫婆却在背后抢先说:「啊,对了,忘了你们在黑暗中看不到…。」
    啪!她伸手打开电灯。通了电的日光灯管无法被完全点亮,但就着一闪一闪的光线也够了!
    这套房还真如老巫婆所述,还完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小桌上立着一张生日卡片,密密麻麻地佈满了的发黑的血点,令上头的文字几处无法辨识,而旁边显然从那晚就没再动过的生日蛋糕,还原原本本地放在床前的梳妆台上,只是时沉重间的痕跡在上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沉重到蛋糕不可负荷般地融化流淌成一滩。
    而这还是最好的了,整间房间也像个那个蛋糕般变了形,铜板大的血点褪色成黑暗的污斑,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间屋子的墙壁、窗帘、家俱与天花板,一滩滩血渍东一处、西一处,最大滩的则在床上,不仅润溼了整张弹簧床垫,更从床沿溢流而下,淌过我们脚底,流向大门的门缝之下。
    而最糟糕的或许还是那万分眼熟的白色绒毛,菌丝从每一处血点边缘向外延伸,垂掛蓄聚在已然变形的墙面,最后集中到满是暗色血水的床垫上,聚集成一个纯白的立体人型,彷彿那尸体从死至终就没再离开过床上,只是融化成我们现在看到的那个样子。
    沛沛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愿却被迫无奈扫视这房里的一切,因为如果老巫婆从头到尾都没报警,那床上的人形不就…?她承受不住地慢慢向后退却,结果却重心不稳地撞上身后的梳妆台上,她伸手想要扶住什么时,掠过一张原本立在桌面上的卡片,卡片往融化的蛋糕倒下,竟在那看似软烂的蛋糕表面敲破一个黑色的洞,无数隻鲜红色的小虫从中倾巢而出,彷彿已然固结的蛋糕又重新开始流动,只是这回流洩而下的是被陈封已久的鲜血…。
    「噁!」
    沛沛捂嘴压抑住胃中翻搅的酸液,另一手紧拉住我,我带着她仓惶地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逃出八楼那灯光昏暗的走廊,逃离那正在放声鬼笑的老巫婆,逃离背后每个死人与活人的怨念,逃离这一晚令人作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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