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得很快,伺候郁棠又早已伺候的得心应手,是以不过半刻便将她身上混杂的残留擦拭了个干净。
    随后又在郁棠的强烈要求下取来一套新的寝衣,仔仔细细地替她穿好,最后才扔了帕子熄了烛火,揽着人重新睡回到了暖烘烘的被褥间。
    郁棠痛痛快快地发了几场汗,此刻平静下来,体温倒是比初醒时还要低些。季路元俯下身躯,以唇试了试她额角的温度,继而长臂一揽,将人囫囵裹进了怀抱里。
    “睡吧。”
    郁棠‘嗯’了一声,依言阖了双眼,可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疲乏了,神志却在闭眼的半刻里此消彼长地愈发清明起来。
    “怎么了?”
    季路元见她眉峰微颦,略显燥郁地来回翻动着被角,便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面上显出些浅浅的忧虑来,
    “哪里不舒服吗?”
    郁棠睁眼看他,片刻之后才比出一指,轻轻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季昱安,我眼睛疼。”
    “眼睛疼?”季路元眉头一皱,掀了被子就要下榻去点蜡烛,“磕着了?我瞧瞧。”
    郁棠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没有磕着,是,是因为今夜哭太多了。”
    她忍不住掐他硬邦邦的手臂,气鼓鼓地控诉他,“你也太凶了,像,像条恶狗。”
    季世子下榻的动作一停,随即挑了挑眉。
    “……阿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饿了挺久的。”
    他带着笑意说完这话便沉默下来,又过许久才很轻地再次笑了笑。
    “饿了很久也盼了很久,所以一旦拥有了,才会情难自持地停不下来。”
    英俊的面容徐徐低垂,温热的额款款抵上郁棠的额,季世子勾唇浅笑,精致的眉眼在清浅的熹光中如同美玉含泽,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怎么办?好爱阿棠。”
    季路元凝眸注视着她,声音沉而低缓,显得深情又虔诚。
    “阿棠是渡我出孽海的神佛。”
    ……
    郁棠看他一眼,“神佛让你明晚去偏厢里睡。”
    季路元顿了一顿,“那不行。”
    郁棠的回应是抻着脖颈不轻不重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季路元怡然沉笑,愈加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一手罩着她的后脑,一手搭在她腰间,力道适宜地替她揉捏着酸痛的腰肢。
    “睡一会儿吧,下次我收敛些。”
    如山间泉水般泠泠的冷香伴着他的话音铺天盖地地涌过来,郁棠又含含糊糊地淬了他几句,心满意足地眨了眨眼,手指卷住他一缕黑发,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
    日上三竿时她才悠悠转醒,身体后知后觉地迎来了事.后酸.胀的钝痛,郁棠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只觉得一夜风.流过后,她的手脚四肢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实打实充分交流过后的感觉与虚假做样子后的感觉确实是完全不一……呸!
    郁棠敲了敲脑袋,及时拉回了自己那点被季世子带歪了的思绪。
    季路元恰在此时推门而入,见状便诧异地瞠了瞠目,“阿棠怎么了?打你自己做什么?”
    他揉了揉郁棠的发顶,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敛着袖子来扶她下榻,“饿不饿?我带了粥和点心来,看你想吃什么。你慢一些,还能走吗?我抱你吧?”
    “不用,我可以。”季世子昨夜虽说在榻间泯灭了人性,可结束之后却又很快地做回了人,按腰捶腿地替她揉捏了大半个时辰,是以郁棠今日虽说双腿虚软,攀着季路元的手臂倒也还是能自力更生地踩实地面。
    一头乌发伴着她的动作于空中晃荡出一个细小的旋儿,几缕发丝黏黏糊糊地粘在脸上,郁棠随手拨了拨,对着身前的季路元开口提要求,
    “季昱安,你可不可以去提水?我想先沐浴。”
    不想季路元却是柔声驳回了她的要求,“再等等吧。”
    他面色如常,语气正经得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半个时辰前我借着日光瞧了一眼,发现你那.处还有些肿,便替你上了些药,还是让药膏再多停留一会儿吧。”
    郁棠:……?
    “你……”
    好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嗫嗫嚅嚅地复又开了口,
    “你是说……你给我那……上了药?”
    季路元瞧着她那一脸仿佛被雷劈到的神情,忍笑忍得唇角都在颤抖,“嗯。”
    他略一停顿,又故意使坏似的缓缓补了一句,
    “不过是用手指上的,所以更里面的位置没有涂到,你若还是觉得难受,我今晚便想想法子,试着将药涂在……”
    “季昱安!”
    郁棠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泛起了一层浓郁的红潮,
    “我突然感觉好饿啊,你饿了吗?我们快些用膳吧,食不言寝不语,咱们都别说话了。”
    “好。”季路元擒着笑意碰了碰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咱们先用膳。”
    *
    他们又在宜州城中待了小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郁棠躬行实践,出乎意料地重温了一把当初驯养小花时的磨人过程。
    彼时那些捏着小花后颈的‘不许咬衣服’‘不许推茶盏’,今时今日竟是尽数演变成了对季某人的谆谆告诫。
    “季昱安。”
    昏暗卧榻间,郁棠一面被要求着抬.腿.勾.住季某人的腰,一面还要心累地探臂捂住他那张锱铢必较的嘴,
    “我警告你,你不许再问我有没有感觉……”
    忿忿的话音猛地中断,季路元那厢已经又凶猛地行过一个进出的来回。
    他就着这个姿势黏黏糊糊地啄她的掌心,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抱着郁棠放入浴桶,手上替她添着热水,口中又开始慢条斯理道:“阿棠,你感觉……”
    郁棠毫不犹豫地掬起一捧水来泼他。
    季路元闷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我是想问你,感觉水凉不凉,若是觉得凉了,我再去烧些热水来。”
    郁棠不答话,暗戳戳地翻了他一记白眼。
    “话说回来,”季路元取来一旁的皂角替她净发,“言铮昨日送了信,他们已经抵达平卢了。”
    郁棠抬眼看他,“那我们?”
    季路元‘嗯’了一声,倾身吻她湿乎乎的眼角,“我们也要尽快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季:昨天晚上……
    阿棠:闭嘴,谁说话谁是狗
    第73章 入瓮
    ◎“季路元,大勰或许要变天了。”◎
    于是乎, 半月之前收拾好的行箧再次被搬出,季十九早早去了码头雇船,季路元则与郁棠一起来了四方街, 打算买些糕饼点心之类的干粮带在路上吃。
    郁棠站在点心架子前犹豫不决,“季昱安,十九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偏好吗?”
    季路元彼时正在另一侧看着伙计称梅子,闻言便头也不回地道:“他能有什么口味偏好?你喂他一把草他也是吃的。”
    郁棠对着无人的栅架翻了个白眼, “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别总是拐弯抹角地中伤十九。”
    说话间季路元已经提着系好的油纸小包走了过来, 他自后搂上郁棠的腰肢,下巴搭进她颈窝里, 轻笑着蹭了蹭她凉津津的侧颊,
    “阿棠又教训我, 好凶啊。”
    郁棠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年逾四十的妇人掌柜倒是乐呵呵地笑出声来, “小娘子与您家相公感情甚笃,真是羡煞旁人。”
    季路元居然还颇为愉悦地‘嗯’了一声,郁棠脸红了红,肩头微耸,将身后的季世子顶开了些,继而又面向着掌柜,柔声问询道:
    “掌柜可有什么推荐的点心吗?”
    掌柜指着其中的几种为郁棠介绍,
    “这个, 还有这个,这些都是宜州城中独有的特色小点, 当地人爱吃, 外来的也喜欢, 昨日还有几个棕瞳鬓胡的高大汉子来我店里,买了许多这样的小点。”
    棕瞳鬓胡的高大汉子?
    郁棠心下一动,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身后的季路元。
    季世子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他贴着郁棠的手臂递过些银钱,“那便要这两种吧,烦请掌柜为我们每样包上两包。”
    “好嘞。”掌柜应了一声,取来几张油纸铺开,利落地包起了点心。
    半刻之后,季路元一手提着油纸小包,一手牵着郁棠的手,大步走出了点心铺子。
    二人一路向西,直至拐入小巷,郁棠才停下步伐,眉眼微颦道:
    “季昱安,若那掌柜方才所述为真,那些人是不是戛斯人?”
    棕瞳鬓胡,身形高大,这明显就是戛斯部族才会有的形体特征。
    可大勰与戛斯向来没有私下的往来贸易,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到宜州城?
    季路元点了点头,“走吧,先回去再说。”
    ……
    二人就此返回小院,尚未行至门前,季路元便已深深敛了眉眼,一把将郁棠拉到了自己身后。
    “里面有人。”
    他冲郁棠比出个噤声的手势,手腕轻巧一转,袖中的竹骨扇便已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郁棠攥了攥他的手指,“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要……”
    话未说完,身后的院墙里就已毫无征兆地跳出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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