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无声冷笑,也不言语,乐得看好戏。
    司徒静言如何接受得了,恼羞成怒之下,她扬手就是一鞭甩了出去,“沐烟箩,你闭嘴!”
    沐烟箩是断没想到她当着君夜离的面也会动手,再加上她的武功本来就不及司徒静言,一个躲避不及,“啪”一声响,这一鞭竟然准确而又凶狠地抽在她左脸,一阵剧痛之后,热呼呼的东西就顺脸淌了下去!
    “……啊!”沐烟箩震惊过后,顿时惨声叫,“我的脸……司徒静言,你、你该死!”她容貌虽不是绝美,却也比司徒静言强了许多,若是脸毁了,那还争什么?
    惊怒交加之下,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冲过去跟司徒静言打了起来。
    司徒静言也没想到,这一鞭能够打实,心中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再加上沐烟箩满脸是血、状若鬼魅般冲过来,她一个犹豫,已被沐烟箩近身,长鞭发挥不了作用,只能徒手跟她打起来。
    “静言……”疼痛之下,司徒阳烨脑子渐渐清醒,也记得自己刚才做过什么,羞愧得无地自容,颤声叫,“别打了……”
    两个女人从最开始的按招式进攻,到现在纠缠在一起,撕咬,抓头发,像泼妇般扭打,形象尽失,一旁的侍女侍卫全都惊奇又好笑,议论纷纷,看戏看得兴味盎然。
    真是好教养啊。
    紫凝眼神讥诮,这一来司徒静言和沐烟箩就越发出尽洋相,看她们还有没有脸再来魅王府!“夜离,不看了,没趣。”
    “好,”君夜离宠溺地对她笑笑,随即冷声吩咐,“无华,把她们扔出去,要打出去打!本王稍候会禀明父皇,既然你们无心为我西池国出战,以后又何必再到魅王府来,本王不奉陪!”
    “是,殿下!”无华和夕月上前去,从中轻轻巧巧几下牵引,已将纠缠在一处的两人分开,一人拖了一个,出府而去。
    “静言……”司徒阳烨咬牙,踉踉跄跄起身追出去,做出这等事来,他亦无地自容,即使君夜离不将他怎样,他也没脸再呆下去了!
    沐烟箩的手下们更是噤若寒蝉,如何对抗得了魅王一怒,当下狼狈地跟上去,怎么也得先把小姐给救出来才行啊!脸伤的那么重,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之类的……
    其余众人瞧着心惊,谁还敢停留,纷纷告辞离去,吵嚷了一天的魅王府,总算安生下来。
    “夜离,我没事,放我下来吧。”紫凝微一用力,从君夜离怀里下地,整了整衣服,眼神清冷,哪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明知道她演这出戏,是为了对付这帮无聊的人,君夜离还是百般不放心,拉着她上下其手,“你真的没事?有没有受伤?司徒阳烨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我做的多?”
    最后一句成功让紫凝气极反笑,“啪”一把打掉他的手,“胡说什么你?司徒世子只是被人下了媚药,神智不清,把我扑倒了而已,什么都没做!”笨蛋夜离,除了你,我怎可能让别的人男人碰,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他,将他锉骨扬灰,你担心什么?
    “中了媚药又怎么样,就敢对你无礼吗,”君夜离冷哼一声,气闷得厉害,“他若敢对你怎样,我一样不会放过他!——话说回来,谁会给他下媚药,害他如此?”
    这事情透着几分诧异,而且沐烟箩到他房间来找紫凝,时间上又恰恰好,莫非他和紫凝被算计了不成?
    “还能有谁,自然是司徒静言在算计自己的哥哥,”紫凝冷笑一声,“她必是看出司徒世子对我有意,就花言巧语鼓动他来找我,然后在他身上下药,以成好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司徒阳烨偷偷找人弄来一些下三滥的媚药,先一步混在茶水里,给司徒阳烨喝下,计算好时辰,让他去找紫凝,后面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可惜,她只知道算计自己哥哥,却忘了紫凝才是用药的大祖宗,一看司徒阳烨的样子,就知道他着了别人的道儿,即使君夜离他们不来,她也断断不可能吃亏,司徒静言这一计,真是蠢到家了。
    “还真是死性不改,”君夜离冷哼一声,很是不屑,“我倒是要看看,益阳王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紫凝扬了扬眉,“益阳王一直对司徒静言的所做所为心知肚明,只不过如你所说,他是借女儿来探你的底,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是他们自己窝里斗,若我所料没错,益阳王必定不想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去,他也不会承认是司徒静言给自己哥哥下药,再说,事情发生在我们府上,司徒阳烨也是受害者,他未必会怕了我们。”
    君夜离给她一句“我们府上”说的通体舒畅,各种心花怒放,“他不承认又如何,事实俱在,司徒阳烨根本抵赖不了!不过,”他忽地想到什么,笑得很是诡异,“沐烟箩被司徒静言打伤了脸,庆国公不会就此罢休,与其我们动手,不如让他们两家对上,不是更好。”
    “英雄所见略同,”紫凝拍一下他的肩膀,“我方才想的,就是这件事。”
    ☆、卷二 计中计 美人谋 085 最毒女人心
    果然不出紫凝所料,对于司徒阳烨之事,益阳王根本连面都不露,摆明了是君夜离若不找他更好,若找了他,他就会一推三二五,只说儿子也是被人陷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阳烨做出那种事来,想一想就觉得无地自容,更觉得没脸见紫凝,好不颓丧,不时叹一口气,羞也羞死了。
    “哥哥,你别再叹气了成不成,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事情成这样,司徒静言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这话。
    “都怪你!”司徒阳烨本就对妹妹一肚子火,这会儿哪里还按捺得住,叱道,“静言,你怎能如此、如此不仗义,给我下药,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几乎、几乎做出难挽回的错事,你、你是要害死哥哥吗?”多亏魅王殿下来的及时啊,不然……
    “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再说哥哥你那么喜欢北堂紫凝,在一起有什么错?”亏得司徒静言一个未嫁的女子,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等话来,“哥哥也太胆小了,要是跟北堂紫凝成了好事……”
    “你还说!”司徒阳烨气得浑身发抖,手抬了几抬,终是舍不得打自己亲生妹妹,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闹,我们司徒家会得罪魅王殿下,他若一怒,咱们府中上下还会有活口?你会害死全家人的,你知不知道?!”
    “怎、怎么会,”司徒静言总是有些心虚,嘴上却不肯服软,“魅王殿下他、他根本就没有证据嘛,不敢轻易动我们的。”
    “你——”司徒阳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这件事先不说,你打伤沐姑娘之事,又怎么说?”
    听说沐烟箩左半边脸都毁了,找了很多大夫,包括宫中御医都治不好,她一个女孩子,被毁了容,以后要怎么嫁人!
    “那是她咎由自取!”说到这件事,司徒静言还气得要命呢,“居然敢嘲笑我们,活该!”
    司徒阳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妹妹一直都是依着自己的脾气行事,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人而不自知,现在也就有他和父亲给她撑腰,等以后她自己过活了,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兄妹两人正各自气着,前院了阵喧哗,侍卫们更是大批涌过去,似乎有大乱子。
    司徒阳烨有种不好的预感,出门道,“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立刻回话,“回世子,庆国公带人上门来挑衅,王爷命属下等前去迎敌。”
    “什么?”司徒阳烨吃了一惊,回头瞪了妹妹一眼,“老实待在房里,我过去看看!”说罢急急奔向前院,看来是庆国公不忿女儿被毁容,上门讨说法来了。
    司徒静言有些不安,转了两圈之后,也去了前院。
    庆国公带了几十名侍卫,他站在人前,虎着一张脸,怒道,“益阳王,老夫一向敬你,你竟然唆使女儿毁了烟箩的脸,你怎么说?”
    司徒震拱了拱手,“国公大人客气,我已问过静言,是令千金先出言不逊,静言才出手教训她,并非全是静言的错——”
    “我沐玉麟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女儿教训了?!”庆国公一声大喝,“益阳王,常言道‘打人不打脸’,如今烟箩的脸被毁成那样,你难道不应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司徒震沉默,咬紧了牙。儿子轻薄魅王妃一事,还可以说不认就不认,可静言打伤沐烟箩的脸,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要如何赖?
    正僵持间,司徒静言大步过来,冷冷道,“是沐烟箩自己该打,怨得了谁?”
    “你——”
    “她先对我出言不敬,还说哥哥不知礼仪,什么家学渊源,国公大人,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司徒静言不屑地冷笑,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庆国公气的胡子直抖,“烟箩自幼懂事,如今更是乱书达理,断不会说这种话,是你诬蔑于她!”
    再说,这话说的也没错啊,你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吗?
    “国公大人可以去问问魅王府的人,他们都可以做证,”司徒静言伸手一指门口,“如今六国赛在即,我还要加紧练习,国公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恕不招待,若定要论个长短,不如就请国公大人跟家父一同到皇上面前说清楚,如何?”
    你——
    庆国公怒极,好个小丫头,居然敢拿皇上压他!她就吃定自己是六国赛的参加者之一,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她是不是?
    好,好!那就走着瞧!他强忍下怒气,一甩衣袖,“我们走!”
    “是!”
    呼呼啦啦一阵过后,庆国公跟他带来的人全都撤了出去,院子里一下子就清静了。
    “虚张声势,谁怕你!”司徒静言好不得意,还吐了吐舌头。
    结果下一秒,“啪”一声大响,司徒震已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差点把她打到地上去!
    “父亲!”司徒阳烨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阻拦,“你怎么——”
    “你更该打!”司徒震气的脸色铁青,“我让你们去魅王府,是做什么的,啊?你们一个一个惹一身麻烦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徒静言又痛又委屈,不过也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生气了,哪里敢多嘴,含泪低头,没言语。
    “都给我滚回房间去!”司徒震一声暴喝,“以后别再去魅王府,也不准招惹北堂紫凝,否则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兄妹两个是第一次听父亲说如此重话,都吓得脸色发白,互相看了一眼,乖乖回房去。
    司徒震气的胸膛疼,来回转了无数个圈,也没法可想,就先不动声色,且看庆国公有什么动静再说。
    ——
    君夜离将司徒阳烨兄妹与沐烟箩的事上报宣景帝之后,他虽心中明了,但并未多加询问,既然众人也都表示,不必再去叨扰君夜离,各自练习,到时再去请教就好,他也不再多说。
    没有这帮人来掺和,魅王府总算又安静下去,紫凝的心情也变的舒畅,很是惬意。
    书房里,君夜离正处理公务,无极走了进来,手上是一封拜帖,沉声道,“殿下,有生意。”
    “哦?”君夜离抬头,眸中精光四射,“目标是?”一般而言,不是特别例外的,无极都会处理好,但凡来报,都有需要他定夺之处。
    像上次在大月国,苏落雪雇佣修罗谷的杀手,要杀紫凝,他怎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处于险境,才让苏落雪拿命来换,那个愚蠢的女人当然是不会同意的,这样不但不会伤及紫凝分毫,也能堵苏落雪的嘴,一举两得。
    不必怀疑,世间传说如地狱一般的修罗谷,其实正是君夜离一手训练出来的一帮绝顶高手,个个都有超绝的武功,且对他绝对忠诚,他正是修罗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谷主,这是任谁都不会想到的事。
    修罗谷被称为人间地狱,那里的人更是出手狠绝,个个如同魔鬼再生,无比可怕,像无极无华,还有前几次出手的银丝软甲兵,都是出身修罗谷。虽说他们如鬼似魅,让人不敢靠近,但同样的,因为他们出手绝无失败可能,且信誉极高,所以生意一向很好。
    因为无人知道他的修罗谷主的身份,君夜离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平时自有谷中的几位统领帮他打理一切,随时有人会向他禀报谷中一切,所以一直以来,都无人知道真实内情。
    “司徒静言,”无极将拜帖递上,神情冷然,“出价十万两白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君夜离冷笑一声:看来不出他所料,庆国公跟益阳王当真是对上了。
    “下帖之人是沐烟箩?”门口的无华问一句,虽是疑问,但答案却是肯定的。司徒静言毁了沐烟箩的脸,很可能这辈子都恢复不过来,明着不能出这口气,她当然要来把暗的,让司徒静言付出代价。
    “是,”无极点头,“不过她不是要司徒静言的命,而是要毁她的脸,废她武功,让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从这一点来看,沐烟箩果然比司徒静言要聪明的多,至少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杀掉司徒静言,只会引来旁人猜忌不说,宣景帝也会追查到底,绝非明智之举。就让她跟自己一样,无颜出去见人,出口恶气。
    无华撇一下嘴,“果然最毒妇人心,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君夜离冷着脸瞄了这俩下属一眼,表情很严肃,内心很好笑:他两个是忘了自己这个主子还在是不是,居然就讨论起这么无聊的话题来!
    看来自己这阵子跟紫凝打打闹闹,也没避讳他们在,他们对他的畏惧之心大减,所以也不像过去那样时时绷着了吧。不过看起来,这样也不错,至少无华他们没那么累。
    两人骤然想到,王妃也是女人么,顿时觉得闯了大祸,立刻低头,“属下妄言,殿下恕罪!”
    “说都说了,还要本宫恕什么罪?”君夜离有意摆一摆主子的谱,板着脸道,“这件事无华去办,若有差池,你知道后果。”
    无华神情一凛,“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无极暗道主子就是主子,果然是不能太过随意的,又想起一事,回禀道,“殿下,属下前几日回去之时,听到东海国周围的子民议论,说是海角小楼的人散发银两,这次轮到他们了。”
    “哦?”君夜离眼眸一亮,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什么,却又无迹可寻,“他们可曾见到海角小楼的人?”
    早就听闻海角小楼行事仗义,经常在各地散发银两,救济贫苦人家,故而博得一片赞誉之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谋未谋面的海角小楼的楼主心生敬慕,想着找个机会认识一下了。
    “属下打听过,他们都说是一些寻常人在派发银两,并不是海角小楼的人,应该只是受他们所托。”无极是追踪高手,查了几天却也无迹可寻,足见海角小楼的人隐藏之深。
    “是吗?”君夜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照这样看起来,海角小楼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而且,他总是莫名觉得,他与他们有某种联系,具体是什么,还无从说起,不过,他有把握,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见面的。“多注意一下海角小楼的动静,有情况立刻回禀。还有,不得与他们为敌。”
    “是,殿下!”无极即刻退下,在门口碰上紫凝,行过礼之后,一路出去。
    紫凝进了书房,道,“无华跟无极怎的都出去了,有什么事吗?”一般而言,总要留下一个在君夜离身边才好吧。
    “是有事,不过他们能办好,你不必担心。”君夜离一笑,道,“怎么多休息会儿,这就起来了?”
    “我有什么累的,没事。”紫凝笑着摇头,夜离有事瞒着她,不过无妨,她早晚会知道的。
    “啊,对了,”君夜离装做想起什么的样子,“方才无极说,海角小楼的人在我东海国附近散发银两,其义举令人敬佩,他们如此助我,却不求回报,着实让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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