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哥、大哥?」
    「嗯?」陈大哥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魏馀生夹着资料夹靠在办公室门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这种时候你最好是有要紧事才会来找我。」险些在公文前打盹的陈大哥抹了把脸,「怎么了?」
    「我是有要紧事啊,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另一个更加要紧的问题——大哥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打瞌睡也算进去的话,如果你没过来我刚刚就要睡着的。」陈大哥看着魏馀生逕自走了进来「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奇怪的吗?」
    「嗯,我好得不得了,精神奕奕脸色红润,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我开始有点庆幸自己昨天有和杨景焜的小伙伴碰过面……好啦,别开骂,我开玩笑的。老实说从以前到现在我除了被那些东西吓一下以外什么也没发生过,我甚至开始怀疑说不定被好兄弟跟回家之类的传说都是骗人的。」
    「没事就好。」陈大哥瞥了一眼那张没正经过的脸,遂继续埋首于手边的文件「要是没什么事就回你的位子上吧。」
    「唉,我刚刚说了有要紧事啊。拿去,刚刚有人要我把这些转交给你,说是李庆贤的相关报告。」
    陈大哥瞥了一眼魏馀生,遂接下档案夹,随手翻开瀏览了半晌,「嗯,看起来李庆贤真的是心肌梗塞,不过颈部瘀青的调查结果有点牵强。」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在报告上写是阿飘作祟。啊,对了,家属的部分呢,对这个死因没有任何怀疑吗?」
    「看起来是没有,当时我们提出要解剖时也没有任何意见,明明一般家属对于解剖大体都会很反感的;看来这已经不是关係不好,而是根本不闻不问了吧?」陈大哥闔上档案夹,抬起头「杨景焜那边呢?」
    「据说状况是比较平稳了,不过短期内还是不适合做讯问。」魏馀生不以为然地抓抓脖子「真不知道吓成那样子是真的还假的,不过如果是我被抓也会想装疯卖傻一下啦,这样至少能弄个强制送医什么的……」
    「别乱讲话,你也知道那不是装出来的。」
    「知道啦,别那么严肃。大杜今天已经带人去搜索杨景焜的住家,希望那边会有一点结果,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跟过去,可惜我人丑被大杜拒绝—–」
    「杨景焜的前同事们呢,有说什么吗?」
    「他们啊,几乎都说杨景焜这个人很勤劳什么的,为了家里努力加班,但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忽然都不加班了,一到下班时间就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很多人都说那段时间的杨景焜脾气变得很怪,情绪大起大落的一点小事就会生气……啊,对了,有人说杨景焜会离职是因为他好像从兼差赚了一大笔钱,所以才离职的。」
    「兼差赚了一大笔钱……虽然不想要往坏方向想,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兼差通常都不太正常。」陈大哥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总之杨景焜那边也只能先这样了,当然能够越快做询问越好。」
    「我觉得我们还是努力抓到下一个活的加害人比较快——」
    忽地,门外一阵骚动让两人打住对话,细细一听,那阵惊呼夹杂着某种哭喊,魏馀生和陈大哥交换了眼神,遂走到门边,往外探去。
    魏馀生刚探出头,就和迎面跑来的某个人撞个正着,两人摀着鼻子往后各跌一步,疼的魏馀生齜牙裂嘴地捏着鼻尖,抬头看向来者「嘖嘖,我的天啊……小刘,要是我的鼻子被你撞断你要替我整个鹰勾鼻吗?」
    小刘摸了摸人中确认鼻子没出血,遂望着门边的人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会有一颗人头突然伸出来啊,你到底在干嘛?」
    「没有啦,我只是奉陈大哥的命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外面不是突然很吵吗?」
    「喔,对,我就是要讲这件事。」顿了顿,小刘回头看了眼仍然不断传出惊呼的门口,低声道「刚刚有个一位自称是杀童案加害者的小姐跑到门口,说希望我们能逮捕她,唉,明明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来闹。现在局里所有人都上前去安抚,但没什么用。」
    「喔,真的假的,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早讲?」魏馀生挑眉,满脸期待地绕过小刘往骚动的来源走。
    「欸,馀生,等一下,那位小姐看起来不太妙……」
    无视身后同僚的警告,魏馀生刚走到局内前门,便看见一大群同僚围在门口,而骚动的中心,一个短发女孩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着四周的人哭喊。
    「拜託快把我抓起来……小孩就是我杀的!听不懂吗——」
    「小姐请你赶快起来,冷静一点——」
    「快把我抓起来啊!我杀了一个小孩,还把他的头切下来!犯人在你们面前还不抓在干什么?」
    魏馀生摀着一只耳多抓住其中一位同僚「唉,怎么了,干麻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都很间是吗?」
    「你没看到吗?那位小姐她闹了一阵子了,就算要问话也没办法问啊。」其中一位同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把她抓起来就好了啊。」
    「欸?可是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兇手,随便给人上手銬的话……」
    「唉,反正现在局里只有陈大哥,那些古板老人没看到就没差啦!」魏馀生斜了同僚一眼「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就随便用妨碍公务之类的理由就好……你有手銬吗?」
    「欸?呃,在这里。」
    魏馀生一把抓过手銬,拨开重重人群走到歇斯底里的女孩眼前;那女孩满脸泪痕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魏馀生,一头乱发和充血湿润的双眼让她整个看上去十分憔悴。
    「好了,手伸出来吧。」魏馀生望着脚边的女孩,轻声地说。
    一番折腾之后,魏馀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压着安静下来的女孩遁入讯问间,那段期间整个警局充斥着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沉默地用视线跟着魏馀生走,像是某种诡异的游行仪式,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魏馀生踏入侦讯室,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折叠椅上,翘起脚端详着着对面的女孩,在冷白色的日光灯下,女孩的脸庞看上去更加死白,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面带微笑的警察。
    「你叫什么名字?」
    「薛有娢。」薛有娢垂下眼瞼,望着脚下的白色磁砖。
    「好的,薛小姐,你刚刚说你是加害人之一对吧,可以告诉我你的犯案时间跟弃尸地点吗?」
    「欸?呃,我……我记得大概是、是半年前。」薛有娢的头压得更低了些,双手开始剥弄着指甲旁的死皮。
    「六个月前?嗯,那弃尸地点呢?」
    「在、在……呃,我不记得了。」
    「好吧,那孩子的头部呢?丢在哪了?」
    「在我住家的一间卧房里,你、你们带人去我家会看到一个陶罐子,那个就是了。」
    魏馀生环起手,瞇起眼看着对面低着头的薛有娢,踌躇了一下,「知道了,那么尸体的双脚呢?放在哪里?」
    「双脚?」薛有娢顿了顿,抬头望着对面的魏馀生,对方的的视线却让薛有娢缩了一下肩膀「……我不记得放哪了。」
    「那切下来的手臂呢,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好,我知道了。」魏馀生靠在椅背上,端详着对面的薛有娢再次将脸压到看不见表情的高度「薛小姐,我就直说了,你为什么要说谎?」
    薛有娢瞪大双眼,抬起头,嘴巴微张地望着对方,怔怔地吐出破碎的问句「你、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兇手根本不是你;说到底我几乎没怎么看过哭着求警察把自已抓起来的杀人犯……也是有啦,但毕竟是少数。」魏馀生耸耸肩,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你装做兇手是想干嘛啦,但你这样带给我们不少麻烦喔,尤其又在这种时候;啊,不过你放心吧,还是会如你所愿进监狱啦,只是理由可能会变成妨碍公务之类的。」
    「我就说了我是兇手啊!我没说谎!」忽地,薛有娢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吓得魏馀生肩膀缩了一下「我都跟你说头在哪里了还不够吗?很明显吧?我就是兇手,不是很明显了吗?到底还想怎样——」
    「呃,先冷静一点。」魏馀生看着对方几乎作势要把桌子掀了,连忙抬手安抚「我也希望你是兇手啊,这样我们还比较轻松一点。不过啊,薛小姐,我们警察不是傻瓜,是不是真的兇手多的是方法可以分辨,所以你再怎么闹也不会变成兇手,放弃吧。」
    「我……」
    「而且我刚刚是骗你的。」见对方面红耳赤地瞪着自己,魏馀生仍旧面带微笑地看着薛有娢「我问了你双脚和双手的位置吧?那是骗你的,因为尸体除了没了头部以外都是完好的,当然手脚也都还在;就算再怎么健忘,自己杀过的人有没有分尸、所有的弃尸地点总该会记得吧?」
    薛有娢脸上的愤怒慢慢退去,留下满脸的失神与绝望,她愣愣地低下头,却再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魏馀生叹了一口气,遂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你就先待在这里冷静一下吧,之后我会叫其他人过来。」
    「就不能……把我当作是兇手吗?」离开前,魏馀生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非常微弱的呢喃,或许是因为小房间本身很安静的缘故,那句话听在他耳里却异常清晰。
    「想也知道不可能。」魏馀生微微回过头「是什么人威胁你来当替死鬼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被抓到罪会很重喔。」
    「不是!没、没有!这跟我爸没有关係,是我自己——」
    「所以真正犯案的是你爸吗?」
    薛有娢张着嘴站在原地,脸色唰地一下子毫无血色,双眼瞪着门口的魏馀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冷白的灯光像是聚光灯似地打在她身上。
    「嗯,难怪有些事情你会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瞎矇猜中的……」话还没说完,魏馀生就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重击扑到自己身上,让他整个人一个踉蹌被扑倒在地;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薛有娢胀着发红的脸压着自己,双手狠抓着自己的颈子。
    「不准、动我爸!」逆光之下,薛有娢的脸上蒙了一层影子,镶在发紫脸上的眼珠却好像在发光似地;魏馀生试图用手推开对方的身子,无奈薛有娢的力气却异常地大,大到好像压在自己身上的并非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孩,而是有好几个人压着自己的身体。
    「不准动、我爸!去死!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意识开始迷离,薛有娢背后的灯从一个变成两个交叠的光圈;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魏馀生从薛有娢身后看到一张模糊的黑色小脸,那张脸却有着无比清晰地、空洞的眼窝,如同一对深渊正寧视着自己。
    魏馀生看着那张脸,失去意识之前用尽最后力气,从牙缝中挤出破碎的字句「要是、杀了我、你爸就……完蛋了……」
    这句话几乎是呢喃地被挤出来,薛有娢一听却好像忽然回神似地,脸上瞬间转回一开始的惊愕与茫然,双手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似地松了开来;魏馀生则彷彿重获新生地深吸一口气,接着是一阵剧咳。
    「对、对不起!」薛有娢望着魏馀生趴在地上,按着脖子一阵狂咳,脸色发紫,吓得缩到一边「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要这样的,我本来……」
    「咳、咳咳!」魏馀生对着一旁的薛有娢摆摆手,还来不及说什么,房间的铁门就被另一人打开。
    「馀生,陈大哥他——」门后的小刘一见趴在地上的魏馀生,遂满脸诧异地凑到对方旁边「馀生?馀生,你怎么了?」
    「咳,没有,我还好……」清了清喉咙,魏馀生望着蹙着眉头的小刘,转移话题似地问「陈大哥他要干什么?」
    「呃,喔,对,刚刚接到辖区通报,说是又发生了一起疑似和杀童案相关的案件。」
    *
    「千玉美墅」,柳昊看着镶嵌在白大理石柱上几个金色字体,对了一下蓝先生发过来的讯息,才安心地继续催着油门遁入那犹如模型一般,千遍一律毫无差异的别墅群。
    午后烈日让整排白色别墅熠熠生辉,好似在雪地时逢正午似地,眼见所及的万物都是发白发亮,扎得柳昊差点睁不开眼。沿着毫无改变的重复街景,柳昊最后停在一幢位于街道尽头的大别墅前,或许是边间的缘故,那幢别墅和其他相比稍大了些;柳昊对了对手机上的地址号码,确认无误之后整整箍在颈子上的领带,弄出自认为最像政府官员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便走上前压下电铃。
    临时借来的西装尺寸不是很合,让柳昊很不舒服;事实上即便在蓝先生旁边工作多年,柳昊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差事,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演戏的料,因此他真的很怀疑蓝先生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祈祷自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摸到点什么线索。
    如鸟囀般的电铃响完良久,门的另一边却迟迟不见有任何开门之跡象,甚至连匆匆赶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这让柳昊有些疑惑地往门内探了探,门上的格子玻璃却将屋内的一切全打上了马赛克,让他什么都看不清。
    不在家吗?柳昊不死心地再压了一回电铃。根据蓝先生说他透过这附近的监视器,看到这位张家的姊姊张丽娟一个小时前才刚回到家,应该不会又出门了才对。叹了一口气,柳昊回到摩托车旁,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怎么了,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电话另一边的蓝先生声音有些迷离,隔着手机柳昊彷彿都能闻到一阵酒气。
    「才没有,那个张丽娟好像不在家。」柳昊抬头望着别墅,却发现不知何时洒在四周的阳光慢慢黯淡下来「你帮我用监视器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出门了,我在这里没办法确认。」
    「那你先去找另一个不就好了嘛。」
    「我不想多跑一趟,而且你都有时间喝酒就代表你很间吧?帮我看一下。」柳昊靠在车边微微蹙眉,接着听到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悉窣的摩擦声,还有一些人说话的声音,半晌蓝先生才再度开口。
    「嗯,我想你应该要报警了。」
    「啥?」
    「张丽娟住家四周的监视器四十分鐘前就没了影像,全部都被破坏了,我想那位张小姐可能凶多吉少。」听见柳昊一阵叹气,蓝先生幸灾乐祸似地笑了几声「别哀怨了,乖乖报警,这样你就只要假装是个受到惊吓的第一发现者就行了。」
    之后很快地,刺耳的警笛一下子为这片别墅群带来一阵骚动,那一排排像是玩具模型的房子内窜出了许多围观人影,保全在警察和群眾的围观下打开那幢别墅的门扉。柳昊则站在一边,像是个旁观着一样,看着几名警察遁入别墅,接着就听说在二楼卧房发现了张丽娟的尸体。
    群眾的呢喃不绝于耳,在所有人耳边不断蠢动,鲜黄色封锁线在门口飘盪着;柳昊则被带到别墅一隅询问各种无聊的基本问题,直到其中一名警察从楼梯探头出来,几乎是惊呼似地对着另一个像是带头的警察道「队长,我们从二楼的衣柜里搜出一些东西,你上来看一下。」
    柳昊望着那名年纪较大的警察匆匆上楼。接着过了一阵子,他就听见别墅外面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以及一张熟悉的脸庞踏入玄关,那张脸亦在和柳昊对视的瞬间立刻露出一种近乎欣喜的微笑。
    「小兄弟,我真的真的在哪里看过你吧?」魏馀生凑到站在客厅一隅的柳昊面前,不怀好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怎么感觉我们最近见面的次数有点频繁啊,我看乾脆直接互相认识一下好了,省得以后又在现场见到你还要问一堆资料。」
    「抱歉,我对你没什么印象。」柳昊拉起笑,语气却完全没有任何笑意「我想应该是你记错了;还有我交朋友是属于慢熟的类型,非常讨厌自来熟的人。」
    「别那么冷淡嘛,我觉得我们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混熟。」魏馀生一边拉上橡胶手套,一面朝着对方的冷脸拉起灿烂的笑,遂将口罩拉上。
    魏馀生穿过几个蹲在宽大客厅一隅的同仁,遂踩着白大理石阶梯往二楼走,甫踏上二楼,另一层宽大的接待空间顿时映入眼帘,白色为主的装潢在黯淡无光的阴鬱光线下让整个空间看上去有些冰冷。
    魏馀生凑到其中一扇拉着封锁线的门前,朝门内探了一下,偌大的卧室内有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旁是一张米黄色大床,床上则倒卧着一具穿着套装的女人遗体;那女人瞪着双眼,抹着口红的嘴巴微张,脖子之下却怵目惊心地一整片血红,那片红直接延伸到身下的床上,在米黄绸缎的被单上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花。
    大杜就站在床边看着法医细细端详着遗体,有稜有角的脸庞在逆光之下更加阴沉。抬起头见到门边的魏馀生,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了些。
    「呦,检察官,你看起来很憔悴啊,昨天没睡?」
    「嗯。你身体怎么样,好一点了吗?」大杜看着魏馀生嘻皮笑脸地走到自己旁边,却瞥见对方脖子上的贴布,微微蹙眉「你脖子怎么了?」
    「唉,刚刚在和别的世界的小伙伴玩摔跤,小伤而已没什么。」魏馀生挥挥手,视线一转便落在眼前的女人遗体上「呦,这一次是个大人啊,兇手忽然换口味了吗?而且尸体看起来很新鲜,几乎是刚死的吧?」
    「嗯,死亡时间最多一个小时。根据当地的辖区员警叙述,他们在衣柜里发现了好几隻手机,所有手机里的资料都被销毁了,只有其中一隻留有和杀童案嫌疑人的通联纪录,对话上来看似乎是张丽娟指示李庆贤和杨景焜等人犯案,而且那些指示非常精密,连该在哪里割道伤口都有写;从电信业者提供的纪录来看,李庆贤死前就是在和这位女士通话。」
    「留下的纪录刚好就只有跟杀童案有关的,其他组织相关的都没有?听起来是兇手故意留给我们的吧。」
    「嗯,其他资料什么都没有留下。还有一件事情。」大杜顿了顿,瞥了一眼魏馀生「你跟我过来一下。」
    魏馀生望着那抹宽厚的背影退出卧室,遂转到旁边的房门前,一手将门推开;门后的布局和方才的卧房无异,只是化妆台上成堆的保养品、贴在衣柜上的便条纸比起刚才的乾净卧室要来得紊乱许多,却也让魏馀生感觉这才是屋主真正的卧室。
    接着视线一转,床铺正前方的墙壁上,距离天花板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神坛映入眼帘;只是不太一样的是,那神坛上供着的是一只黑色小酒罈子,而非哪里的神像或牌位。
    「我们在李庆贤和杨景焜的家中都有发现这个。」大杜掏出手机,叫了几张相片出来后遂将手机递给魏馀生「你知道这是拜什么神吗?」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魏馀生兀自地随意瀏览了一下相片,每张照片内容都是和眼前神坛无异「邪神之类的吧,搞不好是一种很极端的守护神喔?真的是一模一样呢,看来那位薛小姐说得没错。」
    「薛小姐?」
    「大杜你不在的时候,局里来了位精神不太正常的小姐……中间过程有点复杂我就懒得讲了,总之她的父亲是兇手之一。」魏馀生耸耸肩,将手机还给对方「刚刚小刘弟弟留在局里替我们问了,那位薛小姐说,他们确实是一种宗教组织,称呼那种罐子是一种童神;而且据说组织成员涵盖范围很广,从路边的菜贩到公司主管都有。」
    「所以他们突然开始杀小孩的原因真的是为了那个宗教?」
    「算是吧?她说她爸大概在半年前犯下一起案件。嗯,看她那样子似乎很爱她的父亲,甚至原本要代替她爸到局里自首,不过很可惜一下子就被我戳破了。」
    「但有点奇怪……照你这么说受害孩童应该会更多才对,毕竟听上去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而且如果是一种宗教崇拜的仪式的话,也应该不会只有最近才发生。」
    「大杜你这话可不能被记者听到啊,不然会被取一些什么冷血检察官之类的绰号。」魏馀生斜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大杜「不过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那位薛小姐也说她的父亲曾经因为突然收到上面这样的指示而失眠了很久,但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样的指示;有些人还因为这样而退出了组织……不过听她说退出的下场都很惨就是了,所以只能够照办。」
    「那位薛小姐有提到组织的头是什么样的人吗?」
    「没有,他们根本没看过所谓的,呃,教主?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叫的,总之好像都是靠当地干部在联络。」
    「完全切得一乾二净,典型的组织手法。」
    「是啊,听起来真的很不爽。而且还要兇手特意留线索给我们,感觉我们警察真的很没用一样。你说的那些手机没有什么能够恢復资料的方法吗?」魏馀生嘖了一声,退到窗边。
    大杜斜了一眼魏馀生,「记忆卡都被拔除了,有几支手机还是在马桶里捞出来的,所以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你说的那位薛小姐的父亲呢,有找到人吗?」
    「找到是找到了,不过在医院躺着呢,据说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不醒,我看是没什么望了。」
    「那看起来还是只能等杨景焜松口了。」
    「我倒觉得别太拘泥于杨先生那边比较好。」魏馀生拉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不是还有一位第一目击者小兄弟吗,会来这里就表示那位小兄弟应该认识这位张女士吧?」
    「我不认识张丽娟。」柳昊望着眼前眼睛有些充血的警察,平淡地说「但我和张小姐预约今天看房子,你们警察应该都知道张小姐原本就是房仲。因为一直联络不上所以才直接找过来。」
    「原来如此。」陈大哥捏了一下酸涩的双眼「可以请问一下你抵达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或是有发觉任何异状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那怎么会想报警呢?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张小姐的死亡时间距离你报案的时间点大概是四十分鐘前;刚刚听附近的邻居说你待在张小姐家门前也不超过十分鐘,我在想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是有看到什么才会想报警吗?」
    「抱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因为完全联络不到她才会报警,对于张小姐的事情我也很惊讶。」柳临直直地望着那双疲惫却仍旧坚定的双眼,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亦没有半点动摇「我等等还有工作,如果讯问结束可以先离开吗?」
    「当然,之后如果有需要配合的部分可能就要再麻烦你了。」陈大哥叹了一口气,退了开来,望着柳昊在警员的陪同下离开别墅。
    柳昊踏出别墅的时候,抬头起却看见天空被灌了铅的云层填满。刚跨上摩托车,贴着大腿的手机便震了几下,像是在催促似地,令柳昊烦躁地叹了一口气,遂再次将车熄火,掏出手机贴到脸庞。
    「干嘛?我刚从张丽娟那边出来,现在要去张万堂那里。」
    「那正好,劝你最好也把你旁边那一票条子带上,我想你会很需要他们。」另一边的蓝先生悠悠地说着,语气却没了先前的酣醉,而是十分清晰。
    「话说清楚点。」柳昊蹙起眉头,望着被警车团团围绕的别墅。
    「别急,我会慢慢跟你说;不过你最好边听边走,然后动作快一点,我想你可爱的妹妹应该等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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