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和南月互相知晓对方许久,却还是第一次相见,两人的脸色都算不得好,但终究是南月的更难看一些。
    南月等过那漫长的一个时辰,怒意早在虚伪的客套来临前,已到极点。他的喉头仿佛着了一团火,恨不能将所有愤怒一吐为快。
    可他仍在意季幽的感受,不愿轻易使她难堪。
    叶知秋吩咐下人奉茶,转去请南月落座,南月巍然不动,他也不勉强,只漫不经心道:“今日冒昧请先生过府,是我与幽儿有一事想问问先生主意。”
    南月看向季幽。
    季幽脸色苍白,微动着嘴唇,没有声响。
    “叶某择了几个日子……”
    “我来,本意是想与叶先生化开一些误会。”南月突然出声。
    叶知秋笑了声,继续说:“最好的日子便是下月初十……”
    “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屡被打断,叶知秋脸色微沉,抿了口茶,冷眼等着他的下文。
    南月亦不退让,极力压着火,冷静道:“先前,季姑娘情伤,南某趁虚而入,自问十分可鄙,未料与叶先生相比,还只能屈居人下。”
    “叶先生使南某前来,存的是埋刀斧手也好,存心折辱也罢,南某并不在意。教南某不解的是——我与季姑娘相识不过两载,亦都清楚她是那种光明坦荡的磊落女子,绝非爱用这等暗箭伤人令人不齿的龌蹉手段……叶先生若只为让南某知难而退,明说就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叶先生何苦非赔上姑娘家的名誉不可。”
    话中讽刺实在刺耳,叶知秋很快青了脸色。
    “叶先生,”南月闭目,再次睁开的眼睛异常坚毅,“我认识的季姑娘是目光灵动,是灿若秋华,是敢拍案而起只为图个高兴的随性女子,她的潇洒融于骨血,来去自有天地,你却非要打断她的手脚,抽出她的筋骨,让她随你一生营营役役,为权利奔走,可在当年一瞬间做出选择的人,是你!”
    “对你来说,兴复叶家是你终生使命,就如悬梁之剑,日日提醒你不忘旧辱,可对季姑娘来说,她何其无辜,要因为你给的枷锁,终生困在不得自由的牢笼!”
    叶知秋已经听不下去,起身怒道:“竖子无礼!休得出言无状!”
    南月面色不改,换了语气,更加咄咄逼人道:“你试探的是我,折辱的是她,叶知秋,枉你聪明绝顶的名声,却连这浅显道理都不懂。”他说到这里,慢悠悠地笑了,“也是,你从来得到的太容易,又怎会明白——”
    砰地一声巨响,南月甚至来不及闷哼,便因撞上案几,满眼晕眩。
    他抹了一下额头,温热的粘液不断涌出,他尚且清醒,还感慨古有触柱而死,一直以为是夸大,今日遇上了,方知古人诚不欺他。
    他摇摇头,轻轻拍了拍额,瞬时疼地想龇牙咧嘴,硬生生因为颜面给忍住了。
    “先生好大气性,”南月咬牙,用尽力气起身,摸着身后的方几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若我告诉先生,季姑娘一早因先生拒绝了我是何感想!”
    叶知秋一愣,后知后觉地去看季幽,得到的却是季幽泪流满面的一个闭目。
    平静的声音里是南月努力隐藏的嫉妒和不甘,他假装不在意,可情绪一旦撕开口子,潮水般的感情便无孔不入,倾巢而出,还带着鲜血的手掌一拍桌面,是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我的确钟情季姑娘,也强求过夫唱妇随,锦瑟和鸣,但季姑娘说服了我,她说她意在江湖,志在传承,她说自己不愿被任何人束缚,她说她心头有你,她说你浮沉多年,练达世事,她说你不是无情,只是习惯大局为重,她为你找理由,解释你的苦衷,她与我说了许许多多!可你又做了什么!“
    叶知秋没有回应,抬起手,瞬息解了季幽的穴道,冷静地问:“你早做了选择,为何不说。”
    他若一早知道,决计不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季幽朝南月走去,为他检查伤势,嘴唇微动说不出致歉的话,愧疚地喊了一声,“先生。”
    南月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转到门前想走,又不甘事已至此轻言放弃,他思忖片刻,最终朝叶知秋走去,在他身前深深一弯腰,一拱手,“叶先生,但求你念在与季幽多年的情分上,放了她,让她回到她的快意江湖,让她……”
    一个拂袖,他再次重重落地。
    “你算什么东西替她来求我!凭你一个在官场三载就怯弱潜逃的废物也敢逞勇!纵然我与幽儿心意相通再不能相守,也轮不到你替她出头!我配不起她,你更配不上她,你熟读圣贤,却不能学以致用,你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你时任地方,没有不畏强权为民出头,你明哲保身分明怕死,即便我机关算计一场空,至少我尽一身本事去一图夙愿!你又做了什么!”
    “我告诉你,季幽是我叶知秋明媒正娶的妻,我们有媒有聘有婚书,便是我死,季幽也挂着我们叶家的姓,上天下地,她都轮不到你为她出头!“
    不可理喻!
    南月忍无可忍,霍然起身,跨步来到叶知秋面前,怒从心起道:
    “何为学以致用,我去书院为人传道授业,难道不是学以致用。”
    “你执拗官场,才是枉读圣贤。”
    “我是临阵逃脱,愧对百姓,那你叶先生昔日帝师的风骨今又何在?”
    “你自诩少年傲骨,却为求兴复牺牲至亲,你步步为营,殚精竭虑,亲情爱情皆可割舍,又有何立场来骂我贪生怕死不忠不义!”
    “季姑娘这么好的女子,好生瞎了眼睛竟瞧上你这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南月一古脑地骂得极为畅快,直到眼前白光闪现,季幽一声惊呼,他在巨大的杀意逼近时已被人用力推开。
    叶知秋表情阴鸷,冰冷的刀刃若非季幽动作够快,刚才那一下,已经砍下南月的头颅。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道杀了都容易。”他没好气道。
    季幽脸色苍白,眼中尽是后怕,他是真的打算杀人。她想替南月求情,却顾忌着两人眼下势同水火,她若敢开口,以他的性子只会更加阴晴不定杀心难平。
    是以,她与他对视片刻,眼睛尽是恳求,“我会与他说清楚,你先放我们离开。”
    叶知秋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权衡一番,收起软剑,冷冷道:“一柱香。”之后转身进了内室,眼不见二人为净。
    走出叶府门口狭长的巷道,两人一路无话,就在这般难捱的沉默之中走到了分岔路口。
    南月已知无可挽回,心头纵然难受,还能勉强笑道:“姑娘回吧,送到这足矣。”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多,季幽说不清对南月的感情,心头纷纷乱乱,坚持想再送一程。
    南月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婉拒她的好意,“生死有命,他若真要杀我,姑娘无论如何是护不住的。”
    季幽沉默了一瞬,“我不会让他伤害先生。”
    南月笑了一声,扯到了嘴角的伤,皱着俊容苦笑,“皮肉伤而已,比起姑娘先前往我心窝子捅的那几刀,他给的这点伤还算不上疼。”
    “先生!”季幽怒瞪他,“都这会了您还有心情耍嘴皮子。”
    南月捂着半边脸,哀怨一声,“不然如何,眼睁睁看你重回旧情人怀抱,再送几句恭喜,我可做不到。”
    季幽气到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气呼呼地回头,“先生刚才骂了一大通,还就一句没说错,我的确眼睛瞎了,还瞎了两次。”
    南月猛地抬头,赶紧跨步去将人拦住。
    “姑娘说什么?刚刚的话,姑娘可否再说一次?”
    季幽脸一下就红了,顿时六神无主,语无伦次,“说什么……说……我……什么……”
    她说不出想走,他却不肯放过。
    季幽无法,又是为难又是难为情,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先生刚刚为我出头,我心里是欢喜的。”这类话她从未说过,随即又委婉地补了一句,“但是我还不确定,我……”
    “够了!”南月马上拥住她。
    “先生……”季幽双颊发烫。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说够了,明明她自己都还不确定。
    南月当即扣住她后颈,季幽可记着眼下还在叶知秋的地盘,竭力推开他,喊了声,“先生别闹。”
    “不闹,我认真的。”南月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先生!”季幽突然感到难言的委屈,还有感动,故作怒气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哭腔。
    他将人重新拥在怀里,郑重其事地道:“季幽,我不是他,我发誓,我用身家性命起誓。”
    季幽心头茫然,稍作迟疑,“我对先生……”
    南月打断,“我永远不会勉强姑娘。纵然……纵然有一天姑娘想要回头,只要姑娘说一声,我会送姑娘回来。”
    季幽傻眼,天下竟会如此大度的男人。
    南月轻叹了一声,万般无可奈何无法叙说,只得苦笑道:“喜欢上姑娘委实是桩折本买卖,可我已将自己都赔了进去,还能如何?”
    言下之意,他除了认亏,别无他法。
    季幽脸莫名躁起来,她差点忘了,先生的脸皮厚得跟那恼人的春藤似的,只要这根一扎,任是天涯海角还是哪个旮旯角落,都能一路攀附过来,这人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手,先前以退为进显然也是权宜之计。
    可她还是要承认,南月无限的包容与叶知秋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她与他一起时轻松、自在,不用顾忌自己做的是否还不够好,那些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生命历程,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她用了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确定,她与那个人并不合适。
    她握住南月的手,很快被用力的回握住,她鼓足勇气道:“先生,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试着放下……”她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响动。
    南月也听到了,暗暗叫糟。
    他们的身后是大门再次打开,是走出来的人阴沉要杀人的目光,也是两人第一次坚定地握住对方的手,选择共同面对。
    *
    莫远体格高大,相貌堂堂,远远一见,就能被他的不苟言笑震慑住。这么威严的一个中年男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柔和的神情,虽只是昙花一现,但御花园里不少人看见的人仍被这一瞬间的柔和惊地变了色。
    午后的霞光照耀在长长的水榭,记忆中的人逆着光缓缓而来,这么多年来,这个只是名义上的胞妹曾是支撑他走过长夜的光明与火炬,她总是仰望他、依赖他,总是大哥长大哥短。
    她爱抿着嘴笑,再开心也要维持世家贵女的矜持,就怕被人背后议论说将军府里全是粗人,教养不出一个懂规矩的千金。
    如同现在,分明是开心到弯了眉眼,她极力抑制嘴角,轻轻说了句,“是桂花,这个时节能见到,可真是难得。”
    莫远顺着她小心翼翼的视线望去,花园的一角有株开得零落的金桂,桂香馥郁,却不堪午后西风渐起,慢慢地摇曳了一地。
    片刻的宁静,直到他去而复返,摊开的掌心里是方绣有墨兰的手帕,上头呈着他特意拾来的一点黄。
    手帕是她当年遍寻不着的旧物,原是被大哥拾去了。
    莫兰想揶揄,一开口却是酸了鼻子,红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莫远将手帕仔细包好,轻轻放到她手心,说了句,“拿着。”
    见她不接,他又递了递,“你喜欢。”
    此时,夜色不觉深沉,银烛交光。
    莫兰分明看见年少的她站在如火花灯处,听到他在身后焦急地喊了声乳名,她回首轻轻应了一声大哥,如今抬眼,却一切无法回头,她只能,只敢小心地问,“大哥,边疆有这花么?”
    莫远深深看了她一眼,声音沉静:“那里一年有三季寒冷,不比宫里有暖房,这花在那里,开不了。”
    莫兰一怔,脸突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大哥种过么?”不然,怎么会知开不了呢。
    莫远颔首,“当年出发前,我从老宅里移了一株走。”
    莫兰微愣。
    莫远看了四周,除了令他最为憎恶的燕不离不时抬眼打量他们,其他人对他们兄妹叙旧并无好奇。
    他抓住机会,低声就问:“阿兰想看看么?”
    “什么?”
    她不解,他却不得不说的更为直白。
    “西北的桂花,阿兰想去看看么。”
    阿兰想去看看么?
    莫兰因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心里整个七上八下,她下意识想去找张妈拿主意,却见几位不相熟的夫人搭着手齐齐向她走来,当即露出温婉得体的微笑上前应对。
    东桌上,莫远得人敬酒来者不拒,唯独——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不远处的燕不离,自嘲当初不该心慈手软造成一生悔恨,而如今,他仰头灌下。
    再不会了。
    三杯两盏过后,身旁的官员自觉亲近了些,凑近他人,却指着莫远低声私语道:“从前就听闻咱们这位大将军寡言少语,今日一见分明是眼高于顶瞧不上咱们这些拿笔杆子的,也不知是何缘故。”
    身旁之人推他,示意注意分寸。
    莫远沉声回道:“满壶不响,半壶晃荡,便是这个缘故。”
    “你!”那人变了脸色。
    “失敬。”他已起身朝其他桌走去。
    “经年不见,将军清减不少。”
    许多年过去,莫远以为自己终于能坦然面对这个将自己呵护珍藏多年的明珠偷走,又不加珍视的生死仇敌,可紧绷的肌肉之下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关节作响的声音。
    擦肩过后,是听罢冷笑出声,是骨子里的冷漠回应。
    “边关人心未附,自然比不得燕相在盛京高枕无忧。“
    落在身后的,是燕不离无妨的一笑,眼神却像淬了冰一样寒冷。
    燕不离是何等小人,莫兰与他夫妻多年如何不知,可笑当初大婚后,他与大哥曾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她竟天真的以为是大哥武人率性,看不起文人迂腐,还劝过大哥收收性子。
    便是父亲都曾与母亲叹气说:“文人文人,长于言谈,疏于行动,达不到自己期望,又自以为是清高,非把攀高枝说成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她呀现下看不透,以后有的苦头吃。”
    往后几年,她时常懊悔没有听进父亲曾经的劝告,又在一味退让和周全中越发的不快乐,痛心之余又自以为瞒下一切,能让两家相安无事,是对大家都好。
    如今她有了心肝娇女,只要想到自己经历的会在女儿身上重演,便知自己错得厉害。
    父亲母亲对她,如她对一一,望她能平安喜乐就够了。
    婀娜的宫女提着宫灯徐徐照明,莫兰跟在后头低头看自己的手,握紧,又摊开,二十余年前的旧物保存得如此完好,必是主人珍之爱之的结果。
    有些事情早就有迹可循,莫家的没落,大哥的出走,是她心盲眼瞎,没有看透翩翩君子的皮囊下,是如何忘恩负义的一颗心。
    她大错特错,悔不当初。
    “夫人?”
    “夫人可是掉了东西?“宫女疑惑她为何停留。
    莫兰回了神,因她的话反而慢慢地、镇定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落了东西,许是搁在席面上了,不劳你们,我自己去寻便可。”
    她转身就走,显然顾不上身为燕相夫人该有的分寸,她只想快点回去,大哥一定还在那颗金桂前等她回复,她想明白了,哪怕今生大错铸成无法回头,她仍愿意用一盏青灯的余生在佛祖前祈求。
    她不想让大哥再等下去,她这样的人除却命好的理由,哪里值得让一个刚毅的男儿用一生蹉跎。
    莫兰才跑出水榭不远,在即将到达御花园前,因为树丛后方一个闪过鬼祟的身影,战战兢兢地停下了脚步。
    “谁在那?”
    花园里,莫远在所有的寒暄过后,找了一处清静之地,向隅而坐,手里是一壶烈酒,对着两人站过的那颗金桂下,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一直想象,再见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是能偷得片刻的凭栏看雪,还是屹立在山巅放眼山河,他不该奢望两个人的清风凛冽,来前他甚至还没有把握能说服她。
    然而,这次相见,让时间彷佛回到了小时候,三月春和,父亲将小小的她交到自己手上,从此他身边多了尾巴,心里多了牵挂。
    曾经他是一个没有来路的人,直到他的心里养着一株墨兰,许多年不动声色,从容不惊。
    一路山高水长,他总是在等,坚信狭路相逢,坚信他的感情早晚有一天能成为她心里最有力的支撑,如最有力的藤曼在她心里深深扎根,攀附,一点点将她的内心占据。
    他必须要承认,他仍然在固执,仍然很贪心,他心中坚守家国,是有她在的家,是有她在的国。
    他曾是豪情纵天的男儿,却在瞧了十年如一日的风沙后,徒生了后悔和寂寞,后悔当年因为少女明亮的眼睛心软放行,造就她垂花门下的一误终生,后悔当年父亲要将她许给他,他却不愿强她所难,后悔他有最后一次带她走的机会,却怕她陷入人言可畏——
    “那头在吵什么?“莫远忽地转头问身边的副将。
    “像是哪位女眷受了惊?可要末将过去看看?”
    “是非之地,哪是你我能过去的,好生待着,陛下晚些还要唤咱们。”
    副将颔首,想了想不放心,吩咐了个小宫女过去打探,直到宫女回来禀报,那正要一饮而尽的酒杯悄然落了地,难以置信地说了句,“你说什么?!“
    “叮”的一声!
    燕云歌微微的愣了一下,低头看去,绑在头上的簪子竟好端端地脱了发,落在地上碎成了三截。
    “小心割了手……”魏尧放下酒杯,弯腰替她拾起,见她怔怔的望着玉簪出神,不由问:“怎么了?”
    燕云歌茫然了一瞬,很快轻轻地笑了笑,“我不常戴这些,竟一时想不起这玉簪缘何在我身边。”
    魏尧颇为可惜地将三截断簪摆在一起,簪头取得最稀疏平常的款式,不阴刻不浮雕,通身脆绿,如一汪湖水,细腻而圆融,便是他这外行人也看的出价值不菲。
    “我去找管事问问城里何人能修补……”
    “断成这样便是修补也无济于事,你别摆弄了。”她看了一眼。
    “还能修……”
    燕云歌心思已不住簪子上,替他满上一杯后,不太在意道:“不必,许是哪年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回头我再向母亲讨要一件就是。”
    ……
    先前的版本不满意,无论是哪条线都显得非常仓促。
    便重写了一遍。
    不知道下次能上来是什么时候,就先给大家拜个早年了。
    祝愿各位小仙女新年逢考必过,一夜暴富。
    PS:肺炎肆虐,大家出门记得戴口罩呀!祝你们身体健康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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