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恨天的尸体处理好了?”萧沉收了以往的嬉笑,面上一片冷肃。
    青冥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看见他心里一阵抵触。明知道这人是主上的朋友,明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可他就是不喜欢。
    萧沉背着手,冷冷地看着已经被打扫干净却还有些残留的血色,脸上多了几分正色。
    “楚恨天的死别传出去,对小刀名声不好。对方这么做,这是在挑衅。”
    青冥又点了点头,眉眼微沉:“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并不多,我检查了那几具尸体,是剑伤,伤口右浅左深,对方用的是左手。”
    杀人无声无息,无论是他,楚晗阳还是萧沉都明白,这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或是内功深厚轻功超绝之人。
    他们三个能做到,因为他们三个都出自杀楼,受过杀人的训练。可是,还有谁能做到?
    要知道他们三个的武功,除了那些闭关多年的老一辈,已经是江湖中顶尖的了。
    青冥本来第一个怀疑的是谢落,可是被楚晗阳否决了,那还有谁?
    江湖中用左手剑的顶尖高手,可不多。与绝刀谷结怨的更不多。
    “白狼?”青冥骤然想到一个人,脱口问道。
    杀楼最可怕的是血刃,然而最神秘的却是排名第二的白狼,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兵器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他用的是暗器,有人说他用的是软剑,还有人说他没有武器,总之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萧沉一顿,摇了摇头,“白狼不用剑,不是他。”
    两个人一下自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他们目光同时碰撞在一起,一起吐出了一个名字:“南宫素心。”
    碧瑶宫的宫主南宫素心,他们同时想起来了,身为碧瑶宫的宫主,武林天骄,这个女人同样有着一身强悍的内功,身法超绝,出手狠辣。
    虽然前些时日被青冥突袭断了右臂,但若是养好了伤,倒是真的能做到。
    “不论是谁,明显是冲着小刀来的,这些日子你要多加小心。”萧沉看着外面渐渐发白的天色面上一片严肃。
    青冥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夜被打扰的原因,楚晗阳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睡得并不踏实,而青冥则一直在外面安排着轮值和戒备的事情,等到天色大亮了这才回屋。
    他本以为楚晗阳要一直睡到午后,然而没想到他端着茶水回去的时候便看见楚晗阳半坐在床上出神。
    青冥愣了一下,轻轻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然而楚晗阳却没有接。
    “人处理好了?”
    楚晗阳的声音还有些空洞。
    “是,我已经将老谷主安葬了。”
    楚晗阳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被子,许久之后才涩声说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对我坐视不管,可毕竟他养了我十几年,并且他从未对我下过手。
    所以,哪怕我夺了这位子,也没想过要杀他。”
    青冥不说话了,手中握着的杯子一点点冷却下去。
    楚晗阳轻轻笑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杀他的人以为这样便能让我难过是么。可惜,我天性凉薄,没有心肝,哪怕自己亲生父亲在自己面前惨死,我此时依然没有感到心痛。阿青,我这样是不是挺可怕的?”
    楚晗阳半垂着眼,让人看不出眼中的丝毫情绪。
    青冥心里叹了口气,将被子放在一旁,轻轻地抱住了楚晗阳,手掌抚摸过他的脸颊。
    “我明白,主上不可怕,主上只是不懂。”
    楚晗阳被他抱住后突然身体一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却冷了下来。
    “你明白?你可知道,我亲爹死了我都不难过,如果换作是你,也是一样。惊鸿刀主冷血薄情,只知道怎么杀人,可不知道怎么爱人。”
    青冥抱住楚晗阳,还是觉得他的身体有些凉,便从一旁找了一件外衣为他披好,又重新抱在怀里。
    “主上,不管你如何,我的心都属于你。”
    楚晗阳没有说话,盯着青冥看了半晌,本来有些淡漠的唇突然抿出一抹极浅淡的弧度。
    “本以为你平日沉默寡言不擅长言辞,没想到还是挺会说话的。”
    他伸出手,抱住了青冥,也许是因为刚刚从外面进来,青冥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气,他轻轻蹭了一下便停下了动作,声音还残留着一丝冷意。
    “青冥,你可真是越来越讨我喜欢了。”
    青冥依然一贯顺从地由他抱着,眼中满是温柔眷恋,却又一片幽深。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楚晗阳都没有睡,每天晚上一个人独自在书房坐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打扰,青冥曾经担心地来看过他几次,却也同样被他拒之门外。
    屋内,楚晗阳坐在桌案之前,房中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阴明不定,一双凤眸清醒而冰冷,其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整整一夜,他一动不动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恨天被杀后的第二天,杨泰父女又遭人暗算,被人用刀杀死在他们回去的途中。
    消息还没等传回绝刀谷,江湖中的流言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不是绝刀谷得罪了什么仇人,然而,就在这些流言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另一种说法。
    有人说,绝刀谷的新任谷主楚晗阳有龙阳之好,与其侍卫有私情。
    因为楚恨天的阻挠,楚晗阳便做下了弑父的恶行,偏偏与侍卫私通的时候又被杨家父女撞上,于是便又杀了那二人灭口。
    虽然传出谣言的人没有真凭实据,然而江湖中偏偏是这种无根无据又颇具争议的消息传得最快。
    不过几日的功夫,外面的话已经越来越难听,最终当楚晗阳得到消息的时候,江湖流言已经将他骂成了不顾人伦弑父杀人的禽兽败类。
    楚晗阳坐在案前,平静地看着手中递上来的消息,不发一言,而青冥则面色难看地站在一旁,片刻后握着照影抬腿便向外走去。
    “你去哪?”楚晗阳出声问道。
    “我去杀了那几个散播流言的人。”青冥眼中杀过一丝冰冷,他不在乎什么名声,但是他不能容忍有人这么污蔑楚晗阳。
    楚晗阳双指夹着那张写满了对他质骂的纸,轻轻甩了甩。
    “这种事情,就算全是假的,都有人信,都会有人传,更何况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看着那张纸,冷笑了一声:“与侍卫同食同宿,形影不离,看来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啊。
    你杀了那几个,还会有更多的流言,到那时,传出来的话可就更难听了。”
    青冥脚步一停,眼中闪过怒火,又因为楚晗阳的话不得不强行压下。
    楚恨天的死,他已经封锁了消息,又是如何传出去的?
    他与楚晗阳之间形影不离,也只有谷内的人才知道,可是谷内的人早被楚晗阳下了药,根本不敢乱说,那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主上,谷内是否有内鬼?”青冥面沉如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它的理由了。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纸,最终放在蜡烛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此事确有蹊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留在书房,你不必等我。”楚晗阳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青冥惊愕地看了他一眼,眸子一黯,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楚晗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在桌上叩了叩,便听窗户旁传来一声轻响。
    “查的如何?”
    萧沉懒散地靠在窗户上看着他,狐狸眼中暗光流转,轻轻瞥了一眼青冥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与你想的一模一样。”
    “人找到了么?“楚晗阳声音沉沉的辨不出喜怒。
    “找到了。不过吃了点苦。”
    楚晗阳听言顿时眸光一寒:“无事,只要还活着就好。”
    楚晗阳坐在书房里,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处理事务,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烛心噼啪跳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坐就又几个时辰。
    突然,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楚晗阳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动,声音也有些飘忽。
    青冥端着茶壶走进来,看着他这个样子,皱眉说道:“主上,您已经几日没有休息了,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虽然处理有些麻烦,但也别因此伤了身体。”
    “我无事。你来找我,是又出事了吧?”楚晗阳淡淡说道。
    青冥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雪山派的人来了,要绝刀谷给他们一个交代。其它几大门派的人也都派了人前来,说是要与主上协商此事。”
    楚晗阳凤眸一寒,剑眉一竖,顿时精致的面庞上生出一股威严。
    “协商什么,杨泰父女之死与绝刀谷有何关系?其他人听听谣言也便罢了,难不成他们也信?”
    青冥垂下了眼,沉声说道:“他们在杨熏儿尸体手中发现了绝刀谷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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