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小?姑娘,以前喜欢周行?止,但也可以很快喜欢上季妄言,说不准过一段时间,她又喜欢上旁的人了,她觉得,虽然有些?伤心,但应该也不会?很伤心。
    她想了想自己库房里?的银两,隐隐还有点高兴。
    当官真是个?好活儿?,可赚钱啦。
    烟楣在垂眸思索的时候,季妄言已经将碗里?的面全都吃光了,汤都喝的一点不剩,他把碗一放下,便瞧见烟楣在走神,时不时还笑一下。
    季妄言得意一笑。
    一定是在幻想日后嫁给?他,入主东宫的样子。
    呵,女人。
    当晚,季妄言与烟楣都没睡,烟楣是睡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睡饱了,季妄言是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供词、证物,这些?都整理过后,已是次日天明。
    忙活了半个?晚上,烟楣早已累的不成样子了,她从不知道,原来整理供词也这么辛苦,一个?证据套着一个?证据链,全都是动脑的东西,还要将每一个?人的证词全都串起来,归拢出细致的时间线,其中的人物一个?拉着一个?,让她归拢起来头皮发?麻。
    她现在又觉得当官不好了,太累了。
    “当官每天都这么累吗?”天将破晓的时候,烟楣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季妄言。
    季妄言当时正将最后一个?证词归拢好,闻言笑道:“天下的人哪有不累的呢?都各有各的累罢了,当官最可怕的不是累,是危险,今日入北典府司的是这群人,明日说不准就是小?烟楣了。”
    烟楣打了个?寒颤。
    想起来北典府司里?面的那些?人,她就骨头发?寒。
    她能感觉到,季妄言没说瞎话骗她,政斗就是如此,不是赢就是死?,她已经看了很多了——从那厚厚的一沓子证词上看的。
    她似乎能透过那墨香,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好了,孤逗你的。”季妄言见她真被吓到了,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鬓,语气轻柔道:“孤要进?宫述职,你好好在北典府司里?待着,不要乱走,等孤回来。”
    烟楣打着哈欠点头。
    赶紧走吧,她要好好睡上一觉。
    季妄言离开了北典府司后,骑上高头大马,直奔皇宫而去。
    他已一天一夜没睡了,但他却?并没有困意,只有无尽的战意在胸口回荡。
    经此一役,世家门阀会?敌对他,转而去支持三皇子,但寒门弟子却?会?跟随他,虽说寒门弟子式微,但也是一把助力,他有皇后母族支撑,只要打赢一次,便能稳住。
    他终于,要站在朝堂之上了。
    只要让他站上去,就算是顺德帝,也无法再砍掉他的羽翼。
    季妄言野心勃勃,直奔皇城而去。
    而皇城之中的厮杀,烟楣都不清楚。
    她只往窗户旁边的矮榻上一趟,便闭着眼休憩了。
    左侍卫长勤勤恳恳的守在门外,听这里?面渐渐沉下去的呼吸声,想起来昨天晚上季妄言说的话,不由得暗想,他们东宫,是真要来一位侧妃了么?
    也挺好,能吃能睡,有福之人。
    烟楣一觉从辰时睡到午时。
    这时早朝还未下,季妄言还在金銮殿内与一群文臣撕扯,一群文臣笃定此案有猫腻,季妄言便一个?证据一个?证据的甩,一张证词一张证词的放,将满朝文武的脸都打的发?紫。
    世家子都下了场,只有一些?寒门弟子在暗处观望。
    因为被拉进?北典府司里?的都是世家中位高权重的子弟,若是他们都进?了牢狱,这些?世家也要栽跟头,所以他们拼命地给?太子添麻烦。
    也有些?年岁大的大臣,知道此次顺德帝与太子打了联手的一场配合,也只能咬着牙硬不认这些?证据,坚称季妄言的证据有误。
    这一场拉扯,就看谁先被扯死?。
    不过这一切都和小?烟楣没关系。
    肃杀冷冽的北典府司,成了她最好的睡觉地方?,窗户半开着,明媚的阳光落进?来,她躺在矮榻里?,睡得昏天黑地。
    没有周姨娘骂人的声音,没有姐妹们来找茬,没有任何讨厌的人,她醒了就可以见到季妄言。
    北典府司,真是个?好地方?。
    小?楣儿?果然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忘了在诏狱里?面瞧见的东西了。
    烟楣刚睡醒,才刚在矮榻间抻了抻懒腰,便听见门外有人叩门。
    左侍卫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烟大人,长乐郡主来访,在北典府司外等您,您要见吗?”
    烟楣那点困倦骤然被吓跑了:“长乐郡主?她来找我做什么。”
    左侍卫长摇头:“属下不知,长乐郡主不能进?北典府司,便在北典府司外等候,已等候了半个?时辰了。”
    烟楣立刻急了,道:“带我出去见她。”
    长乐可是郡主,她哪儿?能让郡主等她?
    左侍卫长便带着烟楣出了北典府司,在北典府司外的一颗老柳树下,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她走过去的时候,左侍卫长就跟在她身后。
    烟楣到了马车附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还伴随着小?丫鬟的安慰声,烟楣前脚才刚到马车旁边,后脚便瞧见马车外守着的小?丫鬟眼神充满敌意的盯着她,然后向马车内喊道:“郡主,烟楣来了!”
    马车的门下一刻就被推开了,长乐从马车内快步走出来,她的珍珠履跺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两眼通红,直勾勾的盯着烟楣看。
    比起来昨日瞧见的死?人和满地的血腥,长乐并没有那么吓人,但烟楣的心跳还是不争气的跳的更快了。
    她隐隐猜到长乐是为什么来的了。
    果不其然,长乐自马车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凶神恶煞的贴近她,问她:“什么时候,你和太子哥哥在一起的?”
    烟楣抿唇不言。
    但她不说,长乐也知道,因为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太子在抄麒麟街的时候,对他的女官格外温柔,甚至将人抱在怀里?哄。
    太子是什么人?七岁就拿刀砍人了,二十?年身边就没有一个?女人,突然间收了一个?女官,又对这女官如此温柔,只要长了脑子的,都知道这不对劲。
    旁人都在围观,连烟家人都没人来问,只有一个?长乐,通红着眼跑到了北典府司门口,守了半个?时辰,要见烟楣。
    “你明知道我喜欢太子,你明知道我会?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你为什么还要去勾.引太子?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吗?你以为太子宠爱你些?,你就能扶摇直上、飞上枝头了吗?”
    “烟楣!你如此不守妇道,与那些?勾栏女子又有何异?你是个?为了荣华富贵,就能勾引人的贱、女人!太子不会?真的喜欢你的,他只喜欢你的皮囊,他要娶的还是我!”
    第33章 [vip] 你已经有未婚夫了!
    “这就是你能?够成为女?官的?原因吗?”
    “烟楣, 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有未婚夫了!”
    长乐郡主说到最后,高高昂起手, 奔着烟楣的?脸抽下来。
    烟楣反应不过来, 没躲开,是身后的?左侍卫长伸手挡下了,并将她们二人扯开了。
    “见过长乐郡主。”左侍卫长将烟楣挡到身后, 向长乐行了一个抱拳武夫礼, 然后道:“殿下很快就会回来了。”
    长乐郡主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她恶狠狠地盯着烟楣, 最终没有和这名左侍卫长发生冲突,而是对烟楣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向太后禀明, 太后绝不会允许你这样?身份的?人跟在?太子身边的?!”
    长乐郡主像是一个宣战的?将军,喊完话之后便杀气腾腾的?登上了马车,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也跟着怒视烟楣。
    左侍卫长沉默的?挡在?烟楣的?身前。
    待到长乐走之后,左侍卫长才回过头?来看烟楣。
    他以为自己?能?从烟楣的?脸上看到生气、愤懑、羞耻之类的?表情, 但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
    烟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阳光下, 她的?脸如同玉一般洁白无瑕,正将被长乐郡主扯乱的?袖子整理好, 周身都带着一种刻意的?隐忍之意。
    分?明刚刚被那样?刺耳的?话辱骂过,但烟楣却一点失态都没有, 似乎——
    左侍卫长想?了想?, 想?到了一个形容。
    似乎烟楣早就料到,迟早会有一天, 会见到这些屈辱,所以她早已暗中排练过多次, 她不能?反抗这些屈辱,就像是她不能?抗拒季妄言一样?,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在?被折辱过后,显得冷静一些。
    烟楣从不是那种被欲望蒙蔽双眼的?姑娘,她只是迟钝了些,但她知道,她和季妄言、长乐之间的?差距。
    不是季妄言的?喜欢就能?弥补得了的?。
    “送我?回烟家吧。”烟楣说:“我?不想?在?北典府司待着了。”
    她已经在?尽量冷静一点了,但还是没办法再?回去,若无其事的?在?大?殿中等待季妄言回来。
    她想?逃离这里,离北典府司远一点,假装自己?没见到过长乐。
    左侍卫长不会拒绝她说的?任何吩咐,因为季妄言走之前将他留下时,与他说的?是:听烟楣的?吩咐。
    左侍卫长便道:“是,属下送您回去。”
    左侍卫长是六品,烟楣是八品,但他自称“属下”。
    烟楣想?,这也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季妄言。
    她揉了揉眼,压下了眼底里的?酸涩。
    左侍卫长很快就送她回了烟府。
    远远瞧见了烟府的?朱檐碧瓦,烟楣一路酸涩、沉重的?心思终于好了些。
    他们自后门而入,左侍卫长与她道:“属下在?烟府后门处等您,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叫属下。”
    烟楣勉强与他寒暄了片刻,便回了新雨院。
    她回来时悄无声息,谁都没惊动,只自己?回了厢房内,洗漱沐浴过后,卷着被子在?塌上躺下了。
    期间周姨娘来看了烟楣,见烟楣休息了,便没进来打扰,只是在?出了新雨院后,又唤来了小丫鬟,叫人甜水巷,给周家的?人送些补品。
    虽说他们家姑娘现在?身份不一般了,但是周姨娘也没有毁婚约的?意思。
    一是因着周行止是个有本事的?,二是因为周行止欠她的?恩。
    她早与周行止、还有她的?老姐妹说好了,他们家姑娘嫁过去,三?年无所出方可纳妾。
    周行止虽傲气,但却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这样?的?好人家,上哪儿找?
    她现在?瞧什么都是花团锦簇,哪知道,那花团之下,是腐败枯朽的?花根。
    周姨娘差遣的?丫鬟将补品送到甜水巷的?时候,周行止恰好在?家中。
    他的?家一共只有三?个厢房,一个给母亲睡,一个他睡,另一个是膳房,母亲常年卧床,他则来写时文。
    时文,便是将大?奉中发生的?事情整理成文章,加入自己?的?观点,编写而成的?,有些时文写得好,会被很多人抄写,然后售卖,期间还可加一些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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