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并没有当面对外人管教孩子的打算,她淡淡的说「过来。」
    夜丘黎不安的看了一眼柳乐遥,然后头低低的不敢直视夜,双手紧握慢步走到夜身后。
    柳乐遥内心起了惊讶,不动声色就能到她面前,可见修为之高,眼前的妖恐怕不是她能对付。
    但...
    为何会收留凡人的孩子,让她匪夷所思,难不成是紧急粮食?这妖看起来也不恶,应该是想错,她也只能静待眼前人的动作。
    「你一个人?」夜问。
    「是。」柳乐遥回。
    「目的?」夜又问。
    对妖撒谎是没有益处,所以柳乐遥没半点迟疑的回「听闻此处有害人之妖,所以来探查。」
    「害人之妖吗?」夜陷入沉思,半响,问「是不是一群黄衣服的被伤?」
    柳乐遥表情起了一点波动,回「前辈果然知道什么?」尊称对方向来可以降低敌意。
    「哼哼...」夜轻笑的起来,带点轻视的意味,说「或许喔。」
    柳乐遥本想多说甚么,却先被夜抢先,说「听过隐宗柳氏是个刚正不阿的仙家,不过几名卑劣修道嚼舌根,就惊动大驾,未免让我失望。」
    「...」柳乐遥虽尚不明其义,急忙解释「前辈是否误会什么?」
    夜脸色更沉了几分,她向来不喜回答,加问「若找到伤人之妖,你会怎么做?」
    坐在地上不敢妄自挪动体姿的少女,沉默的像斟酌说法的思考起来,她说「我们隐宗不轻易伤害生命,若为祸世妖孽,当除之,若否,必不进犯。」
    夜的耳多尖耸,眼眸更深的说「那么你认为我如何?」
    柳乐遥谨慎的看待眼前妖物,保持冷静的回答「前辈,并未散发杀意。」
    这答案听的夜睁大金眸,随即低笑了起来,像开怀似的说「你走吧,你对付不了我,不是吗?」
    柳乐遥像肯定了什么,回答「前辈承认,是你伤人。」
    「伤人却未杀人,你当如何判定我该除之?」夜抬起下巴高傲的问。
    「未杀人...吗?」柳乐遥起身,正色对夜作揖道「晚辈明白了,我会离开。」
    夜丘黎有点想往前留人,但他还是停了,有点依依不捨的看着柳乐遥,两人相对视。
    「可否让晚辈一问,这孩子前辈打算怎么办?」柳乐遥问。
    「他是无拘束的,只是在学会生存前,我会照顾他。」夜露出了一种母亲的微笑。
    认为夜丘黎不会有事,或许这就是这孩子的造化,也就不加干涉的回「明白了。」然后望向夜丘黎说「丘黎,今天玩得很开心,希望还能再见。」
    男孩微微頷首,回应了之后转身离去的柳乐遥。
    随即,一道阴森的金眸闪着光的俯瞰着夜丘黎,自知理亏所以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罚的,挟带一丝恐惧掠过心头,夜立马狠狠的扑向他,一大一小的身影打滚草地上,露出万恶的狼爪,不带怜悯的搔痒向小男孩,惹的他惊声尖笑,直喊不要眼带泪。
    「狼母我知错了!!!!!哈...哈哈..........不要.............不要再搔痒了」夜丘黎虽投降,但狼母似乎没停手的意思。
    「知错不代表不用接受处罚,不然人是很健忘的。」夜手不停蹄的狂玩这孩子,直到两人都热出了汗,喘气不歇的才停手。
    终于获得休憩的片刻,夜望了一眼他这乾儿子,然后仰躺下去的呼吸着,听得出来这孩子已经恢復理智,夜看着妖境上,微微浅红的月亮,说「丘黎阿。」
    听到呼唤的他应了一声「恩~?」无力的躺在草地上,目前累累得想这样赖着。
    「狼母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不知道感叹甚么,夜淡淡的诉说「就算那女子或许是个好人,不代表自己就不懂防人之心。」
    「...」虽没想反抗的意思,内心却隐隐有一股想辩解的心情,但夜还没说完。
    「果然,我还是觉得生气。」
    夜丘黎一头雾水的回「为什么?」
    「才一天你就被美人姊姊勾走了。」翻身起来,高举双手指结灵活蠢动着,邪笑说「我辛苦养你那么多年,太让我失望。」
    夜丘黎甚感压力的起身逃跑,后方只传来夜的叫喊「别跑!」
    外头平静的山岭之地,原是悬崖高山的地方,有个不协调的扭曲处,突然灵光大作,从中踏出身轻飘然的水蓝衣女子。
    柳乐遥晃了一眼四周,的确出来了,看了一眼破裂的妖境入口,谨慎思考着「虽不知是哪仙家加设的结界,但既然已经被我破坏,就得想想办法补回去。唉!柳家最薄弱的就是设结界这种繁复工序的事情,得问问司马家了,但人家肯帮妖修復吗?」
    思考三秒后,毅然决然的心想「还是先回隐宗翻翻法宝库好了。」
    拔出身上配剑,使用灵力驱使剑能平浮半空,御剑飞离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后,才在另一个山头上,一群人不知盘算什么的,窃窃私语着。
    薛易在自己的百草篱仙境,依旧炼着丹药,对于炼妖他兴趣比较缺缺,就只炼个几隻将就用。已经一段时间没去探望夜,他闭关炼丹只为了炼出有助于妖修为的仙丹,如今已经到了就快功成的时刻。
    赤红的大鼎蒸腾瀰漫着一股热气,薛易很专心的看守着赤鼎的变化,再过些时日就好,很快的夜就能成仙,他就不会再是一个人。
    薛易单纯只是一名炼丹痴,他极少与人交流,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成仙也只是为了找到仙境特有的奇花异草。亲传弟子因为跟他兴趣相投,所以亲近同父子,不过个性落差满大,而夜则是因为理解他,所以多一份心在夜身上。
    基本上他不喜欢人多变的心,麻烦又难以理解,过去是因为薛家有资源所以入了门,对自己人以外的人都不太关心,对妖也一样,除了夜。
    头上不断冒出大小汗滴,闷热难耐的细细呼吸着。突然!赤鼎发出一道细细龟裂声,惊的薛易内心直呼怎么可能,虽然只裂开一个指结大小的缝,不影响炼丹,但这可是用火龙鳞打造的赤鼎,怎可能说裂就裂。
    霎那他感觉内心不安起来,莫非要发生甚么的预兆?目前他心上只掛念夜的飞昇,难道夜出事了?该选择放弃眼前仙丹吗?犹豫,开始让薛易不知该如何是好。
    阴暗的乌云密布,下着狂风暴雨,冰冷的让人打寒颤,在这许久没有雨,或许该说不会有雨的妖境内,响起了不平静的兽鸣哀嚎声。
    本在被窝内安稳做梦的夜丘黎,听到远方的不明兽鸣声,睡眼惺忪的起身打哈欠,他身旁本躺着狼母,现下却没看见人在何处。看了一眼窗外,水不停细细低落,好特别,第一次看到下雨的夜丘黎虽感新鲜,却也莫明起了一种不安感。
    他下床走向房门想出外探探状况,推了推门打不开,蹙眉的略感奇怪,第一次房门被锁了起来,不同平时的自由出入,夜丘黎越来越不想乖乖在房内等。
    他开始望向四周,窗外的雨很烦,滴答响的吵得夜丘黎心情不太好。话说夜为了这乾儿子,偶尔会仿效凡人做些玩具或者甚么可玩的,堆在夜丘黎大宝箱,虽说是玩具但毕竟是妖做的,也就带点小小的危险性。
    夜丘黎把大宝箱翻了出来,洒了满地的琳瑯玩具,出现了一个不太适合小孩玩的筒状物,这是以前听说凡间晚上庆典热闹时,会拿出来往夜空放烟火的道具,其中成分的拿捏比较不精准,身为失败品的下场,就是被夜丢进玩具箱埋藏到不记得。
    夜丘黎将筒状物用玩具和椅子固定,对向在门边,拿起桌上烛火对引信点燃后,迅速躲到床底下摀住耳朵。
    那嘶嘶声消失的瞬间,轰隆巨响,感觉地板有点晃动,在稍等一下,扭动小小身子爬出后,一股难闻的烟硝味瀰漫,不过大门倒是被炸的七零八落。
    这么大声响都没引来半个妖来?
    夜丘黎不加思索的赶紧迈步而出,不管是去大厅,灶房,衣间等等房间,居然不见半个狼妖族人,这是怎么回事,夜丘黎最后的想法是这个,那么接下来该去哪?狼母又在哪?
    站在下雨房门外廊下,远方落下一道响雷,惊的丘黎只是吓的略闭眼,带光消失后,转头看向身后落雷处,似乎有奇怪的光在闪着,奔去衣间找出防水的披风穿上,加紧脚步的走向那方向。
    百草篱居,薛易顾着的赤鼎终于把丹药炼製完成,他还是选择了把丹药完成,就算夜真的出事,只要还有一口气,他这丹药终归可以跟阎王抢命,更何况妖比人命硬,加上夜是修炼百年大妖,要找出修炼百年的比大海捞针还难。
    将丹药收藏到一个朴实的小方盒内后,放到怀中,这才走出了炼丹房,心里那突然而来的烦躁不安,已经快消磨他的耐性,好在丹药终于完成了,再也一刻不想多待的,奔向知己的所在妖境,内心暗暗祈祷「希望这不祥的感觉,只是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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