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很久以前人们恐惧蜃楼,因而才会有祭祀月亮的仪式。这在哪里都一样。但随着人们掌握力量,这种祭祀的必要性就不存在了,现在在国外只是个单纯的节日和灾难日。而明安长月祭之所以一直保留到现在,那是因为它的性质早就不是祭祀了。”维吉尔茶喝得有些多,轻轻打了个嗝,“而且现在长月祭可是大城市轮换举办,一口气可以轮个五十多年呢,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你烦个毛?”
    盛大的长月祭每年就一个城市举办,但其他城市在这一天也会有小的长月祭典的活动,没有正式的长月祭复杂多样,简而言之就是吃吃吃吃吃吃买买买玩玩玩,看长月祭直播,羡慕嫉妒恨。
    一天假期可以爽到不行。
    而正式的长月祭会从前一天的黄昏开始,直至后一天的黎明,接近四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各种流程各种环节铺得那叫个满满当当。
    这长月祭流程怎么就没失传呢——操办长月祭的城市如是抱怨。长月祭流程长、活动复杂,耗费精力巨大,有资格举办长月祭的城市已经是处于国内一线的地位,但办一次长月祭,还是能让经办者留下一地头发。
    像维吉尔以前见识过的东岛就因为场地不足,人手不够,可以耍无赖把一些不怎么重要还复杂无意义的环节去掉,但作为直辖府之首的明海敢去掉哪怕一个?
    恐怕第二天市政府大楼就被暴怒的守旧派人士徒手拆了。
    “你说古代他们要防御蜃楼和水难,怎么还有心思搞这么复杂的活动?”仡芈莼凉看着发到手上的安排单,悔恨地直往墙上撞。他怎么就这么作死一口答应下来了呢?
    站在翡翠种顶端的羲让太岁不参加,仡芈莼凉自然不是唯一候选。年轻代二十五岁以下的同品相翡翠种还有好几个,但论起翡翠最推崇的紫、绿色,老人家们还是觉得二者兼得的莼凉比较合适。
    以为只是在饭桌上代表同辈发言的莼凉觉得这是一个在长辈面前刷脸的好机会,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发现,要听他发言的不止同辈翡翠种,还有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
    因为城市间网络问题,其他城市看到的长月祭场面会延迟十五分钟到一两小时,偏远点的地方甚至看不到直播,只能看之后剪辑出来的录像纪录片。其他国家更得等到至少一周后,但仡芈莼凉总会在全国人民前露脸的。全世界倒不一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其他国家的庆典感兴趣,尤其是在自己国家在同一天有个同样节日的前提下。
    “我怎么知道。”维吉尔夺过他手上的安排单。别说,不同城市的风格侧重不同,在长月祭的细节处理上也有不同。所以他挺好奇明海是如何安排的,嗯,就是纯粹好奇。
    安排单不是什么机密。事实上,作为一个全城都要参与进来的节日,他们这期新人也被安排了不同的任务。仡芈莼凉手上这张是他身为翡翠种年轻代代表所要带领同辈翡翠种做到的事情。
    从最基础的祭品翡翠到部分地点场馆布置,一些要和其他宝石种配合的警戒工作,足够莼凉忙活到长月祭前了。
    “辛苦了。”维吉尔看了两三行就不忍心看下去了,看着莼凉面露同情。
    相比之下,他简直是条咸鱼。
    黑曜石种的代表肯定轮不到他,他还不是正式的旅行家,也没有报考更高级的学院,职业上属于无业游民;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兄无妹,一人搞定,全家无忧。维吉尔真的是闲得不得了。
    根据宿舍楼下的通告安排,他只需要负责这附近绿化和野生小动物问题。鉴于某起突发事件,维吉尔可以自豪宣布他——无事可做!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维吉尔就惊闻噩耗——从匡维科来了一旅行团的外国友人。去当翻译吧,勇敢的少年哟!
    “我就不信你一个官方翻译都找不出来。”维吉尔抱着膀子,脚斯文地发出砸地的动静,很是不爽。任谁被守株待兔堵在图书馆里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哦,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羲让太岁淡定放下一个文件夹,文件夹表面有着一张可笑的动物脸——那种小年纪女生才喜欢的卡通图案。
    维吉尔表情顿时变得诡异起来,视线在画风清奇的文件夹和淡定自若的羲让太岁脸上不断移动。
    紫翡大人依旧淡定,就好像他没看出来维吉尔在想什么一样。
    “他们自称是个小规模旅行团。”
    “自称?”维吉尔眉头抬得高高的。抱着膀子,对桌上的文件夹里面装着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看看?”羲让太岁轻抬下巴,“除非你真想去当那个狗屁翻译。”
    “居然爆粗口?”维吉尔啧啧两声,感叹世风日下,一边磨磨蹭蹭拿出文件夹里的资料,“还有我可不是个好人,别老当我是免费……”
    他的话突然顿在那里。
    “没有。”羲让太岁不知道在回答什么。平静坐着。他从突然坐到维吉尔对面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就算是递文件夹时身体动作幅度也不大。离提线木偶也差不到哪去。
    “呵。”
    羲让太岁耐心等待着,直到维吉尔突然发出一道气音。胸腔深深起伏了几下。
    维吉尔恢复静止的动作,向后翻了几页。寥寥几页却像是花了他全身的力气。将文件夹合上,疲惫地身体靠后抵着墙,抬手揉揉眉心。再坐正时,他又是那个很靠谱很学霸的维吉尔。
    “你果然是蜃楼人祸的人。”
    “不是。”对面的男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我是对蜃楼人祸课课长。”
    “呵。”维吉尔绷着胸腔笑了一声,分不出是嘲讽还是冷笑,“不都一样。”
    “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你又有什么权利让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维吉尔反问。
    沉默。羲让太岁不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维吉尔。
    我可不是乱发善心的软心肠,再看我也没用。维吉尔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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