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吃得畅快淋漓,大家的性格都还算合拍,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一丝真实的愉快。
    饭局结束,有人互加微信,有人勾肩搭背。关一禾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跟江沙说话,转头发现陈慕江将她的包递给了她。
    他表情自然,她也大大方方接过来,随即继续跟发小聊天。
    一众颜值优越的男女走出饭店站在街旁,路人频频回头。
    长发女网红靠过来说关老师可不可以加个微信,想找她拍照。关一禾点头,把二维码递过去。
    她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看女网红有些小心翼翼的,她瞟一眼后拿着手机继续跟发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滴”一声,她再冲女网红笑一下,客套了几句,脸侧回江沙这边时才露出一点淡漠。
    江沙问她,“怎么走,男朋友来接?”
    关一禾看着手机,随口道:“打车吧。他不来,冷战两天了。”
    “啊?为什么?”
    闻言她抬头,表情有些茫然,半晌后她开口,“…我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反正就是因为某件小事,两人大吵一架,关一禾懒得再哄李修泽,李修泽也没找她,结果两天过去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关一禾早就不像刚和他谈恋爱时那样烦了,她觉得挺放松的,甚至还在想第三天还不说话她就可以理直气壮说分手了。
    江沙也不是真的关心她的感情状况,见状只说,“好吧,那你到家告诉我一声。”
    “嗯。”
    发小先上了车,关一禾随意回头,看到陈慕江站在她身后,此刻正拿着手机,刚好抬头与她对视。
    她扬扬下巴,已经没了先前在包厢的亲近,表情带了一些疏离和礼貌。
    陈慕江估计听见了她和江沙的对话,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点点头。
    这次倒是关一禾开启了话题,她问:“陈老师怎么走?”
    陈慕江摇摇手机,“助理来接,快到了。”
    她点头。
    话音刚落,一辆黝黑的商务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陈慕江利索上车。关上车门之前,他停顿了一下,回头对关一禾说道:“到家说一声。”
    她抬手比了个ok。
    回到家的关一禾又开了瓶红酒,连干半瓶,觉得不过瘾后继续喝了点威士忌。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有了上头的感觉,高兴地冲进浴室,一边跳舞一边洗澡,打着圈圈倒进柔软的大床。她随意刷了刷各色平台,微信还是静悄悄的,她却不在乎,反而是有种终于能喘气的感觉。
    刷到一半,她忽然在床上打了个滚,头埋在被子里大叫,“太舒服了!”
    谈什么恋爱啊,跟朋友玩儿多爽啊。
    想到朋友,她点开了有林姝尧的好友群。
    群里有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她今晚因为吃饭没来得及看。此时她一点点仔细看,随后在床上笑得直抖。
    好友群除了林姝尧,还有一个她们的本科同学文若柳,三人从本科认识到现在关系一直很好。文若柳没有固定男友,始终游戏人间,并且毫不遮掩。
    群里的消息还在刷新,是文若柳在说话。
    文若柳有一个多年的白月光,是个玩乐队的老总。
    二人在她本科的时候认识,认识时对方就有家室,她当时年纪小又是个叔控,白月光简直是在她的g.点上蹦迪,两个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一直有联系,奇怪的是分手之后他们总找不到机会再睡一次,吃不了摸不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于是就变成了鱼塘有一池鱼的文若柳心里那颗朱砂痣。
    文若柳本科开始微信名一直叫温迪wendy,好记又上口,到了后来对不熟的人她干脆随口就介绍自己叫温迪,一些酒肉朋友或者干活认识的同学也都管她叫温迪。
    今晚这事儿正是因为“温迪”而起。
    「文若柳:[截图]」
    「文若柳:我他妈的,无语了,杨良问我他妈的文若柳是谁。」
    杨良就是文若柳的白月光。
    关一禾点开截图看,乐不可支。
    截图里是文若柳给杨良发了一张音乐会海报,说要他有空过来捧场。没过一会儿,杨良回复她说行啊,但是文若柳是谁?
    文若柳发了无数个省略号,告诉他她就是文若柳。
    杨良似乎也有些尴尬,说你不是叫温迪吗。
    看到这,关一禾已经笑得要崩溃。
    结果接下来文若柳说的话让她更想不到。
    「文若柳:不过哈,杨良也是他玩儿乐队的艺名。」
    「林姝尧:啊?那他本名叫什么。」
    「文若柳:……」
    「文若柳:我不记得了。」
    「文若柳:[流汗]」
    关一禾笑得要抽过去,手指还不忘点屏幕,回复了无数个哈哈哈。
    「关一禾:“白月光”。」
    「关一禾:“没有人能超越他在我心里的地位”。」
    「关一禾:“叫什么”。」
    「关一禾:“我忘了”。」
    「关一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这么说,群里立刻开始了互相攻击。三个人从本科的前任说到几天前认识的鱼,漫天瞎扯到凌晨,最后关一禾绷不住了,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看群。群里后来没再说什么,话题戛然而止。大家认识多年又都三十岁了,不像年轻时天天要联系,也不会说某条微信一定要回复。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而且都很确定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
    哪像男朋友,每天都要费神。
    说到男友,李修泽今天找关一禾了。他也像是一切都没发生一般,告诉关一禾给她点了外卖。
    关一禾知道这是男友笨拙的道歉方式,她欣然接受且飞速下了他给的台阶。
    只是这个手没分成,她有点遗憾。
    微信里还有一条重要消息,陈慕江团队的工作人员跟她敲定具体拍照日期。她最近闲得很,于是秒回对方说她的行程非常灵活,一切看陈老师的档期。
    工作人员也非常客气,很好说话的样子,至少表面看上去对她很恭敬,给了她好几个时间任她挑选,她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
    「关一禾:我下午给你发一些样图,你们可以看看喜欢哪个,然后我去找一下场地。」
    「小张:不用的关老师,在陈哥家里拍。」
    「小张:然后风格的话,关老师随意发挥就好了,陈哥说的。」
    关一禾挑眉,立刻说好。不用她提前准备,虽然结果容易产生分歧,但反正是他们先提的,她免一道工序求之不得。
    关摄影师懒洋洋地眯了眯眼。
    她没急着起床,想了想这几天的安排,发现一点工作都没有。她立刻想到去找林姝尧,但消息还没发出去,她先随意刷了两下朋友圈,随后抿住了嘴。
    她在德国读博时的同学发了状态,内容是他的某个作品被欧洲音乐节选中,今年夏天会由一个欧洲乐团首演。
    音乐节和乐团都很出名。
    回国之后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写曲子的关一禾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同学比她还晚一年考上博。当时她考上了,对方两次落榜,连第一轮考试都没过,找她诉苦她还安慰对方来着。
    后来风水就轮流转了。
    她读博时投了几次音乐节,一律石沉大海。她不缺钱也没有工作烦恼,自然懒得为了迎合一些比赛和音乐节去改变作品风格。有时候其实努努力多投入一些精力,也能在截稿日期前完成作品。但她一想到投了也不一定能中,就毫无动力。
    作曲系到了读硕、读博的阶段,参加这些项目,热爱音乐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目的是为了让简历更加好看从而找到不错的工作。
    关一禾从小到大顺顺利利,家里又能给她兜底。人若是没有强烈要往上走的欲望存在,一切都是泡影。再加上她小时候太过于出众,参加什么比赛都是随便拿一等奖,等到了本科,得第一开始变得困难,她不愿意跟他人承认但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个落差让她不舒服。
    于是就摆起了烂。
    关一禾盯着那条朋友圈,心想:委约费估计还没我一双鞋子的钱多。
    似乎是还有点难过,她又想:这个月加起了我只工作了十天不到,就赚了小六位数。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对吧?
    对吧。
    关一禾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为了让自己开心,她早就学会了自洽。如此之类的安慰理由,她很擅长去寻找。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如何,她想过后就从不深究。
    反正过一天是一天,她还年轻。
    确实年轻,关一禾经常觉得三十岁才是她理想中的十八岁。
    有钱有闲,朋友常在,父母不管,最大的烦恼就是没什么烦恼,导致她几次想下笔写曲子都觉得灵感空空。
    镜子里的她,除了更成熟以外,看上去也跟二十出头时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阅历更有味道。
    她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小题大做。我已经在过完美生活了。”
    将不开心抛到了脑后,她又变回那个对一切都不太在意的关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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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一下本章内的音乐相关好像没什么需要科普的哈哈哈...
    大概说一下吧,现在音乐界内不管是演奏专业还是理论专业,参加音乐节、比赛这些都很重要。但对于某些作品或者演奏风格不适合参加比赛和音乐节的音乐家们来说,有点被夹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因为比赛获奖多,音乐节就愿意邀请你,音乐节邀约多,比赛获奖的概率其实会高一点(有知名度嘛),所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于是真的会有很多音乐家为了比赛而比赛,空有一身技术,毫无感情。国外的很多韩国音乐生就是如此,不是我贬低,而是很多德国教授现在甚至不愿意收韩国学生,理由是他们入学考试时太厉害,可是一旦开始教学,就完全无法变通、变得很死板。
    可是韩国人现在在国际比赛里真的牛死了,太能卷了...也不排除很多是感情+技术都很好的哈。
    不太理解的请务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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