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臣的眼里,现在的大清已经是够富强的了。要赚钱有商路,要打仗有枪杆子,最近老天还很赏脸的没有降下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大家都有些心满意足。不错,英格兰是崛起了,可是,这么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能闹出什么花来?而且,每年大清令人吃惊的贸易顺差不是摆着玩的,自己吃肉,总不能不让别人喝汤吧?弄到国际上众叛亲离可就糟糕了。大国嘛,就要有点大国的风范。
    福临都快无语了。他总不能告诉大家,如果不加以控制,鸦片会蔓延大清,使人民变得虚弱吧?如果真的说出来了,就算他是皇帝,估计大伙儿都会请萨满或者哭太庙。没有办法,他只好再次动用皇帝说一不二的专利,不管大臣们“皇上你才好了几天怎么又开始*了啊”的控诉眼光,表示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海关严格执行了皇帝的命令,永久的驱逐了两个携带鸦片进关的英格兰商人,其中一个却是贵族,由于有着头疼的毛病,鸦片是自己带着做药的。
    太冤枉了!英格兰开始用这个作为借口,不停的控诉,而福临也感受到了朝堂上不一样的气氛,大家嘴上不说,眼里却是在默默的表示着反对:皇上,不听我们的,怎么样,别人闹起来了吧?
    在这种时刻,福临却将此事完全丢给了外交部,让他苦命的哥哥去忙——这倒不是他推卸责任,而是在他看来,此时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慈宁宫重要,布木布泰病倒了。
    说实话,福临根本就没有料到一向康健的太后会生病。历史上这个太后就是出名的长寿,他也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额娘是不会生病的,是会健健康康的在慈宁宫,等着他去问安,对着他笑。
    俗话说,平时身体越好的人,生起病来就会越发的严重,布木布泰就是这样。她一向保养得很好,儿孙孝顺,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唯一不满的就是儿子的女人少了些。不过少就少点吧,至少人少了,后宫也不像当初皇太极的一般乌烟瘴气,也好,省得心累。
    于是,在这样的轻松之下,布木布泰渐渐的没有了以前的锐气,反而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享受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孝顺,现在她连重孙子重孙女都有了,日子更是缓慢而重复,简单却快乐。
    她本来并无事,只是那天福全的福晋以及太子妃联袂抱着孩子来觐见,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福全的女儿稍微大些,拉着弟弟的手在炕上学走,然后一个不小心滚成一团,看上去分外可爱。她便拿桌上的果子去逗孩子们,自己也贪嘴多吃了两个,晚上便起来上了两趟厕所,第二天便躺在了床上。
    一种莫名的恐慌顿时攥住了福临的心,他不停的给太医院加压力,同时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布木布泰床前。
    “傻孩子。”布木布泰笑笑,“都是皇帝了,还这么任性。额娘没事的,这里有仁娜就可以了,你还是忙你的国事去。”
    仁娜也劝他:“是啊表哥,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不是不放心,是不想再错过。福临嘴上答应她们,却依然每天往慈宁宫钻,甚至还下旨,让自己两个远嫁蒙古的姐姐统统回来伺疾。
    没错,他不想再错过了。在前一世,他就不停的在想着,如果他更懂事一点更会撒娇一点,妈妈在冲动跳楼之前会不会想到他,会不会停下脚步?而且,在妈妈去世之前没几天,还因为他上课的时候偷看课外书而被老师叫到学校去过。
    在这一世,他依旧在不停的想着:如果他再懂得退让一点,再温和一点,叔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劳心劳力,就不会病得这么厉害?或者他干脆早一点去和叔父摊牌,那么叔父是不是就可以和额娘一起,安稳的度过晚年?
    人生是没有如果的。他不想再让额娘出任何的事情,更不想在事后去思考那无数的“如果”。
    雅图和阿图从蒙古几乎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这件事是瞒着布木布泰的,在看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饶是她也不由得泪流满面。
    “额娘,朕只是想让您开心的,您看看,这样一来,朕反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福临大把年纪忽然撒娇,倒是冲散了多年未见的姐弟几人中间的隔阂。
    雅图用帕子拭了拭泪:“皇上,你都有白发了。”
    “那又怎么样,朕是男人。姐姐们不变就好。”雅图和阿图依旧黑发亮丽,完全看不出来是当了奶奶的人。
    布木布泰笑了:“难得回来一趟,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若是你们夫家有意见,让他们尽管来找哀家,哀家这个老太婆跟他们说去!”
    不得不说,有了女儿的照顾就是不一样。雅图、阿图和仁娜相处了几日,发现脾气相投,很快就要好了起来,几个人一起尽心尽力的伺候,再加上心情好,布木布泰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转,已经能下床走上两步了。
    福临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把心思放到朝政上来。雅图不是白来的,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在科尔沁,已经大半个蒙古,最有权威的并不是亲王,更不是皇帝,而是活/佛。
    蒙古人信藏传佛教,已经到了一个接近走火入魔的地步。活/佛的地位高得吓人。他们不但拥有大量的财产,还拥有极大的权力。据说,有的喇/嘛甚至以“传福”的方式,专门去找漂亮女人下手,而那些漂亮女人的家人,则是欢天喜地的将自己的女儿/老婆/儿媳送上喇/嘛的床......
    难怪历史上的康熙要用控制活/佛的方法来控制蒙古。福临却觉得,这种方式无疑于纵容。他要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给甜枣,一方面则要开启蒙古的智慧以及商路。
    陈总舵主,又到了你发光发亮的时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钻到钱眼里的某溪回来了!
    礼拜天接了一个活,六十几页纸的中译英,礼拜三就要交货,做得我是昏天暗地,终于完成了,第一时间赶来写文。因为实在觉得对不住大家啊鞠躬!
    另外,太后的盒饭在后面一两章,某溪正在精心搭配菜色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按照历史上,顺治时期是册封了达/赖喇/嘛的,可现在的福临并没有这么做:一方面,他不信教;另一方面,他认为神权已经够大的了,若是皇权再加以承认,那就代表了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出个有异心的造造反,他都没处哭去。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民族和睦相处这一点,不过,西藏这一块一直不太平,蒙古也一样,这种不太平反而有利于他的治理。而且,他的民族融合主要方针并不是在思维的方面,而是在经济方面。福临坚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力发展经济是他当政之后的主要目标,因此,蒙古和西藏都跟着受益,直接表现在牧民的羊毛毡子都能出口了。
    福临不知道的是,他这么做歪打正着的缓和了民族问题。牧民们多了一条生财之道,生活安稳了,家里的东西相应的也越置办越多,生活水平高了,他们也越发的追求安稳的日子。传统的游牧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想着的是和中原的百姓一样,住在青砖大瓦房里,守着房前屋后的地,不用到处奔波。
    人的*是随着生活的变化而改变的。如果一个人孤家寡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你对他说造反吧,他说不定袖子一挽就跟着你走;如果一个人小有家财,有父母妻儿,你对他说造反吧,他多半会觉得你神经病。现在的蒙古就是这样。科尔沁是太后以及皇后的娘家,雅图长公主也嫁了过去,自然是致富带头人,朝廷的采购凡是要从蒙古买东西,第一选择就是科尔沁。因此,科尔沁的人一向是一颗红心向朝廷。至于其他部落,看着科尔沁发财眼红不已,也开始慢慢的向朝廷靠拢。
    在这种情况下,宗教的力量就显得没有这么大了。宗教最为虔诚的信徒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很穷的,全心依靠着神佛去帮助自己摆脱如今的窘境;一种是很富的,希望神佛能够帮助自己保持着现有的财富,当然,能更富最好。以前的蒙古和西/藏,两种人都有,最多的却是第一种。西、藏还是农奴制度,奴隶主肯定要愚化奴隶们的思想,情愿出大笔大笔的钱去讨好活/佛。而一些自由身的牧民,由于落后的生产力大家都是靠天吃饭,喇/嘛们又说自己会降雨降雪的,加上他们还是比较熟悉天气变化的,有时候会弄出点神迹出来,让牧民们几乎要顶礼膜拜。
    所以,朝廷的挣钱方针让百姓们生活富裕了,对宗教的依赖无意识的减轻,直接后果,便是让喇嘛们发现自己地位的下降。
    此次太后生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此时在漠北最为有势力的是达/赖,他已经是二代了,之前的达/赖喇嘛曾经带着三千弟子入京,想收皇帝做弟子来着,结果被皇帝无情的拒绝了。于是,他也继承了上代的期望,一直梦想着将势力布满天下,第一步就是要浸入相对富饶的漠西蒙古。于是,他便派了许多弟子前去宣扬自己的法力,并声称他可以治百病,希望能够将此话传到雅图长公主的耳朵里,让长公主带自己去京城为太后治病。
    他没有料到的是,雅图不信教。古代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将男人当作自己的依靠,雅图在娘家的依靠自然是她的弟弟,更何况,她家弟弟从小还天资聪颖,布木布泰的几个孩子一直都相处融洽,感情很深。雅图和福临在一起混久了,也被弟弟带得不那么信教起来。到福临亲政后,对宗教互相抢地盘的事情视而不见,雅图才真正明白,原来皇帝弟弟不信教,那自己也没有必要信。达/赖的弟子们在科尔沁的一系列动作,把她给弄烦了。她是长公主,是科尔沁地位最高的女人,想干嘛就干嘛,于是她就把其中一个蹦达的最凶的割了舌头。
    这下糟糕了,她彻底得罪了达/赖一派,以及漠北蒙古,就连她的额驸都不满了,嘴上不说什么,等雅图一踏上进京的路便买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奴进来。雅图身上到底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华丽丽的迁怒了。
    都是这个死喇/嘛不好!雅图对达/赖恨之入骨,反正本公主要进京,找皇帝弟弟告状去!
    阿图是和姐姐一条心,再加上福临绝对是偏心的,姐姐们一吹风,当弟弟的就决定要给姐姐出气。达/赖在草原上没有等到皇帝的宣召,反而看到了一堆堆有官兵护着的和尚道士,甚至还有洋人的传教士,整颗心都凉了。
    从此后,蒙古草原成为了各大宗教斗争的地盘——这里也是个富饶的地方啊,之前他们都不愿意来,真是瞎了眼,本来都是迫于无奈来到这里的和尚道士传道士们,也开开心心的在这里扎下了根,然后顺利的依靠着蒙古,将势力慢慢延伸到了青海和西/藏。
    当然,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雅图和阿图得到的直接好处,就是皇帝正式下旨,将她们的儿子册立为世子,又承诺派老师亲自前往教育她们的孙子,另外给两个姐姐无数赏赐,并派专人去科尔沁申斥雅图的额驸好色荒淫,暗示他可以早点让位给长公主的儿子,明晃晃的向天下人表示:朕就是偏心,朕就是向着姐姐们!
    两个长公主住在宫里的这段时间,珊瑚也常常入宫。她嘴甜,又得宠,很快就讨得了两个姑妈的欢心,而跟在她身后百依百顺的额驸纳兰性德也成了宫中一景。
    婚后,纳兰性德便将自己从小到大为珊瑚做的画拿了出来,没幅画上还配了相应的诗词。不得不说,这种小浪漫很是打动了女汉子珊瑚的心,珊瑚深深的被感动了,两人很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纳兰性德也做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珊瑚立刻就进宫向皇帝炫幸福,某个女儿控便迅速将明珠父子给宣了进来,大大的表扬了额驸这种情深不悔的精神,明珠嘴上谦虚,心里恨不得把自己这个二货儿子掐着脖子摇一摇——你要不要这么蠢啊,这种承诺也是轻易做的?这下好了,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就算以后公主不能生养,你也只能守着她一个不能收通房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很快就传了出去,纳兰家顿时成为众多为女儿议亲人家的首选——惧内啊,还是祖传的惧内!明珠自己就是个没有通房小妾,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的,现在他大儿子也一样,可见他的另几个儿子也是有优良传统的。这种人家就算没有首辅大臣也是一定要嫁的啊!顿时,纳兰家车水马龙,明珠的福晋只要出门就会受到极大的欢迎。
    两位长公主叹为观止,不由得都想起了早逝的妹妹。如果当年妹妹也能像珊瑚一样泼辣一点,善于利用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去得这么早。想到这里,两人便打算去拜祭一下妹妹阿娅的坟墓,而布木布泰听说了,也一定要去。
    福临本来不是很愿意。端献长公主阿娅的坟墓在郊外,太后身子刚刚才恢复,哪里经得起长途折腾。可布木布泰一意孤行,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多好啊,皇帝孝顺,国家富强,若是阿娅还活着,不知道该多好。
    作为太后最宠爱的女儿,阿图很后悔提起妹妹,使劲想要劝说额娘打消这个念头,布木布泰摇摇头,道:“小时候,你们三个里面,阿娅和福临关系最好。他们年龄相仿,就连恶作剧都是一起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趁着你睡着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在你脸上画了胡子,你还不知道,结果被人笑话了,害得你哭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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