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玛发消息给莱斯问了下,确实是军火商卡勒,平时主要依靠的是哈珐教宗的关系,这位哈珐教宗名声不好,虽然是着名经济学教授,但也是民间都有名的贪婪,依托他的关系做灰色采购非常合理。
    上了车卡勒果然开口说:“今晚要见的是哈珐教宗,你想想这位教宗研究方向,看说什么他爱听。”
    说完,他从教袍下拿了根雪茄出来,“方便?”
    “不方便。”丝玛眼都不抬,吸食二手烟有患癌风险。
    “好吧。”卡勒耸肩,但他烟瘾很大,只能一直在手里玩转摩挲着这根雪茄解瘾,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防弹车,他挑眉,“带这么多保镖?”
    平日丝玛有保镖调用的权力,但她不想这么做,就像她也从不知道乌德兰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的最高限额是多少,每每她要享受金钱或者权力,脑海都会浮起父母惨死的样子,让她怎么都无法下手。
    好像那权力、金钱都是父母用血肉给她换的。
    车子一直驶出首都,到了郊区偏僻的山里,一座大型庄园坐落在山顶。
    下车换乘了军用吉普穿过这座大型庄园,丝玛才发现这座庄园很大,但非常旧了,算不得太过奢华。
    卡勒开着吉普,道:“我这里跟国防部长家可比不了,但造价也不菲。”
    “我这里有唯一一处达到军用标准的私人飞机跑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片机场出现在眼前,停机坪2.4万平方米,水泥混凝土共四层浇制。
    “空军火力覆盖能减少50%-70%的士兵伤亡,没有空军火力支援的国家,陆军只能顶着地毯式轰炸的炮火用血肉之躯冲锋。”卡勒手里还是玩着雪茄,听不出他声音里是什么情绪。
    “但空军造价太高昂了,多少国家为了建起一支空军花光外汇储备都不够,他们甚至建军用机场都得全民募捐。”卡勒的声音轻得仿佛听不到一般,说:“而里序的军用机场太多了,多的这么一个只是有点小安全隐患的说废弃就废弃。”
    国家强大难道不好吗?他这是什么语气。
    他的声音像一缕烟,风吹过就飘散消失。甚至没有给丝玛留下探究他语气的时间。
    “到了。”
    军用吉普停下,一架雪白的战斗机停在停机坪上,古典高雅的机身和大开大合的机械发动,杂糅成一种暴力美学。
    丝玛跳下车,快步跑过去抚摸上机身,这样坚硬又踏实的触感,就像记忆里父亲的胸膛。
    “很喜欢?”卡勒走过来道:“要坐上去试试吗?”
    战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制空战斗机,用来抢占制空权,大多都是单座,但另一种执行对地任务的战斗轰炸机则多为两个座位。
    这架G-72就是双座。
    父亲毕竟是飞行员,丝玛当然知道这些,她有点惊喜,“可以坐上去吗?”
    “当然可以。”卡勒笑眯了眼,摁下了登机梯,道:“不光能坐上去,还能飞呢。”
    “飞?你想我死是吧。”丝玛扒着扶手,顾不得形象爬上战机,翻身坐上去,“战机飞上天最高9个G重力加速度,我心脏该爆炸了。”
    “我这里有最新的抗荷服,能把人的最高载力提高2个G。”卡勒道。
    “可是战机一般7个G过载飞行,我没受过专业训练,就算给我提高2个G承受力,我也受不了的。”丝玛纵然心动,但可不想死在和父亲同样的飞机型号上,那可就是黑色幽默了。
    “你可以。“卡勒给了她回答,“因为我来开。”
    好大的口气,丝玛质疑看向他。
    卡勒笑眯眯道:“我可以低速平飞,5个G穿上抗荷服你能受得了。”
    低速平飞?一般战机速度变低,无法产生足够升力,飞行员需要同时增加飞机仰角和加油门保持平衡,低速控制到300Km/h都很难,而且难以保持多久。
    往往阅兵仪式里看起来最简单的战斗机列阵平缓飞行反而是最考验飞行员技术的。
    “你能保持多低多久?”即便是丝玛都难忍好奇。
    “200。”卡勒说了个惊人的数字,浅棕色的眼睛望向她,“至于多久,你高兴为止。”
    丝玛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和她一样是极稀有的极浅的棕色,仿佛琥珀般近乎透明。
    卡勒给她拿了抗荷服,令人讶异的是这件女士抗荷服和她尺寸差不多,卡勒对此解释是这件是M码,她是里序国女子最普遍的身材。
    最普遍?丝玛简直要炸了,她可自认性感尤物,即便乌德兰,在床上对她的身材也没挑剔什么吧。
    在她爆炸前,卡勒翻身上了驾驶舱,转移话题:“别生气小姐,飞行中心脏供血不宜太多。”
    他的声音在头盔耳机里落下,紧接着战机开始抬升,隆隆轰鸣。
    耳膜阵痛中,是卡勒介绍的声音,“小姐,你现在坐的位置是被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死亡率最高的位置。”如愿听到丝玛的惊呼声后,他翘起唇角。又道:“不过在你身前的,是空战胜率最高的飞行员,卡勒,为您服务。”
    巨大的重力加速度下,血液开始下流,丝玛感觉大脑血液几乎被掏空,战机上的载荷感应装置立刻开始警报,抗荷服自动充气。
    战机渐渐平缓,真如卡勒所说他可以长时间保持低空平速飞行。
    血液缓缓回流大脑,丝玛恢复了一点视力和思考,侧首,隔着透明的机舱盖,她看到万物开始渺小、远去,夕阳西下,城市灯光渐渐亮起,中心CBD璀璨,黄昏下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和古典大礼赞寺交错坐落。
    现代文明与古典宗教,形成一幕诡异交融赛博朋克画卷。
    她的父亲也曾这样一次次看着这幅画卷吧,如此惊人的美丽,美丽到让一个父亲能够抛下自己的妻子、女儿。
    往事走马灯般从她大脑掠过,霞光晚照,壮硕的父亲脖子上架着小女儿走在首都的小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她本以为,是一生一世。
    却只是所有的美好都为了那场最后一面也没见的抛弃。
    战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时,卡勒打开了机舱盖,丝玛摘下头盔,一头浅棕色长发在风中散落,她趴在机舱沿上,道:“你那根烟呢?”
    卡勒从兜里取出来雪茄,“这个劲太大,没抽惯会辣嗓子,我那里有海关扣的女士香烟。”
    丝玛从他手里拿过,取了台上的火柴,点上,粗大的雪茄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有一种违和的诱惑美,不知是刚飞行中的失重,还是夕阳,将她眼尾染上了绯红的靡丽,那头浅棕色长发在风中更是美得惊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头发像沙漠?”卡勒缓缓开口。
    沙漠?
    丝玛立刻回神,声音大起来:“我发质有这么差?”
    知他的表达让人误会,卡勒笑起来,很淡而悠远的笑,说:“你见过黄昏的沙漠吗?”
    虽然充满苦难、贫穷,但光滑就像最上等的丝缎,温柔...像母亲的手。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丝玛摇头,她在首都附近长大的,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沙漠只有很南边才有,都快靠近萨拉共和国了。
    紧接着她皱眉,将手里的雪茄丢掉:“太难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这东西。”
    “我靠!”卡勒看着她将雪茄丢出舱,“败家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很贵的?”
    丝玛眼尾挑起看他。
    卡勒反而笑起来,她真的很美而自知,知道她自己美貌对于男人的杀伤力,便利用着这种美女特权。
    飞机停稳,丝玛赶忙换掉太重的抗荷服,快步朝车上跑去,但不过刚跑两步,延迟的眩晕感来袭,天地旋转,她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难闻恶心的呕吐物倒了满地。
    卡勒脸黑,啪地关上车门,“别上我车。”
    一阵又一阵,丝玛这辈子都没吐成这样过,吐得她满脸满身都是肮脏呕吐物。
    “你这么瘦怎么能吐这么多?”卡勒啧啧称奇。
    “闭——嘴——”丝玛咬牙切齿,她快难受死,旁边还有个活蹦乱跳的人看热闹。
    终于吐完,接过卡勒递过来的水,丝玛漱口,闻到自己身上呕吐物的难闻气味,皱起鼻子,“臭死了...”
    “确实。”卡勒表示认可。
    丝玛环顾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机场和狩猎场,哪里有能换的衣服,总不能去穿上那个重死却压抑的抗荷服吧。
    “行了,我衣服给你,开车回去你再换。”卡勒解下黑色教袍,露出内里的迷彩服来,是军装,但却没有任何部队编号。
    丝玛犹豫一番,在这样压抑的宗教环境下,她终究没有只穿露出两条胳膊的内裙乱跑的魄力,还是接过他教袍上吉普车换上身。
    教袍很干净,还有妥斯教礼赞寺一贯的木质香气,但隐隐带着男人的体温,丝玛有点不舒服,但她没得选。
    卡勒发动吉普车,手里还拿着刚那根丝玛丢下去的雪茄,可能是刚丝玛吐得天昏地暗时候他捡回来的。
    “古巴雪茄本就是上品,现在全球战争,南美产业严重破坏,更是价格飙升,你就这么丢掉?”卡勒玩着雪茄,一副心疼的样子。
    “你、别装了。”丝玛无语,一个有着这么大庄园、私人飞机跑道的人在这里装勤俭节约。
    “哈哈哈。”卡勒大笑,拿着雪茄给她展示,悠悠道:“雪茄不值钱,但这款是曾经的卡斯特罗特供。”
    卡斯特罗,南美独立运动领袖,带领着一个小国在丛林血战中获得独立。
    吉普车穿过狩猎场,人工丛林里各种动物被惊到开始奔跑,小鹿、兔子、羚羊,甚至还有野猪。
    卡勒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压下去车窗,道:“我养了很多小动物,他们都是我的宠物,是不是很可爱?他们每个都有名字呢。”
    一副喜欢小动物很有爱心的样子,但车后座的猎枪,还有丛林里偶尔遇到的躺在地上的动物尸体暴露他的真实面目。
    宠物?猎物吧!
    丝玛这回没忍,对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嘴里能不能有句真话?”
    说假话比她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她总算是见到了。
    卡勒不在意她的白眼,反而爽朗大笑,年轻朝气。
    丝玛也淡淡笑了笑,她以往住在乌德兰身边,教会、高官都是严肃而压抑,那里的所有人,包括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做一步想三步,步步不敢出错,权力中心就像风暴眼,看似平静,但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成碎片。
    从没有过这样的轻松,还有凉风习习拂过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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