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庄主陈驰凤见仅是两个账房仆人自己回来,不见女儿身影,心里瞬间猜出个大概。
    “又让她偷跑了?上两回之后,我原以为你们长了记性。”
    “庄主恕罪!”
    几个事先放出去的探子回府,跪着来报,说少主人去了东街一户人家,他们还查到,那户人家并非寻常百姓之家,而是朝中位列九卿的郎中令府邸,府院中住着的,正是其女儿。
    陈驰凤眼睛微眯,不由起疑,“沉晋将女儿隐姓埋名藏在这里作何?”想起自己女儿,越发不解,“敢儿去寻沉家女做什么?”
    探子低头,颤抖道:“少主人……少主人是去私会沉家娘子,眼下正……正和沉家娘子共赴巫山……”
    “荒唐!”陈驰凤闻言站起,一掌拍塌身旁桌案,带上佩剑就往外走,“随我去将这逆子抓回来!”
    陈驰凤带着一行下人走出门,就见府门外站着一名身穿上白下黑衣裳、头上插着数根发饰、打扮得如同蛇鹫的少年人,她绕道而行,那少年就跟着走动,明晃晃往她面前一立,挡住她的去路。
    “阁下是?”陈驰凤不悦发问。
    “晚辈师祁芸,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陈庄主相商。”
    “你就是师祁芸?!”
    那个近日江湖上人人喊杀的武林邪徒就站在自己面前,陈驰凤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不信这模样周正态度随和的少年会是传言中的江湖败类,但也并未放下戒心,所谓人不可貌相,谁知她是不是道貌岸然之辈?
    “你我素不相识,能与我商量什么事?”
    师祁芸瞄一眼她手中握着的剑,勾唇微笑:“若晚辈猜得不错,陈庄主这是要去找令爱吧?虽说家务事外人不便掺和,但晚辈偏是个路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的性子,令爱已然及笄,知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陈庄主为了弥补往年遗憾,将个人意愿强加给自己孩子,不觉得对孩子不平么?”
    师祁芸同玉琳琅的事迹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联想到这些传闻,陈驰凤冷冷一笑,还以颜色:“师徒相恋,女子相爱,悖德犯上,罔顾人伦!我道敢儿为何会突然和一名女子苟且,原是你这邪徒教唆的!我生的孩子,怎么教是我的权利,用不着你这外人多加口舌,今天我就替武林除了你这害群之马!”
    一剑劈来,师祁芸闲庭信步地后撤,右手二指夹住剑身,陈驰凤宛如握剑插进岩石当中,卡死动弹不得。
    “晚辈此番前来,是想告诉陈庄主,有人要对陈家庄不利。”
    “除了你,谁还会对我们不利?”
    师祁芸淡然一笑,中指轻轻一弹便弹断剑身,断剑飞出去,嵌入墙体六寸有余,这般深厚功力,瞧得陈驰凤一怔,仅这浅浅一露手,她就深知自己不是眼前少年娘的对手。
    “不错,原本杜无绝是叫我来杀了陈家庄一百叁十口人,可是现在我变了主意,想知道是谁要杀你们么?”
    “是谁?”
    “沉晋。”师祁芸道,“我迟迟未动手,杜无绝必然会再派别人来,虽说七绝门如今实力衰弱、青黄不接,但灭你区区一个陈家庄还是绰绰有余的,更别提沉晋还会不会另派人手前来帮忙了,七绝门加宫庭卫,你连我都敌不过,能抵挡得住他们么?”
    陈驰凤冷脸道:“你来就是特意告诉我这些并冷嘲热讽的?”
    “当然不是,你养了一个好女儿,我喜欢她的性子。”师祁芸笑道,“所以,我会帮你们。”
    陈驰凤不信:“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数枚暗器不知从何处咻咻射向她们,陈驰凤还未反应过来,师祁芸就抽走她手中的另一截断剑,转身挥舞几下,轻松挡下了所有暗器。
    “来得真快。”
    师祁芸长身傲立,面对着头戴斗笠一身短打的数十位七绝门弟子,轻笑着问,“就这些了么?”
    又几十个人冒出来,蹲迭在屋顶,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师祁芸:“杜无绝呢?他该亲自来的,他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护法,你竟然敢违抗门主命令?!”
    这群人是杜无绝收到沉晋的催促后加派的人手,显然,那时的杜无绝还不知道师祁芸已然反悔。
    师祁芸歪头:“违抗了,又如何?”
    七绝门派过来的杀手一拥而上,师祁芸运转内力,脚下生风,移星换斗的轻功一出,她身法飘忽地行走在人群之中,手起刀落,如稽神索命般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速度之快,在众人眼里,她就像凭空消失似的,再现身时,他们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割痕。
    上百余人捂住脖子同时倒下的场面太过震撼,陈驰凤看得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这少年小小年纪,武功就达到了她一生都企及不了的高度,实在令人唏嘘又瞠目结舌。她现在信了她是真想帮陈家庄了,这般身手,何须靠骗?真要杀她们,不是瞬间的事?
    “你在做什么?!”
    赶到的柳浮屠见师祁芸屠杀了上百余个七绝门弟子,上前打了她一巴掌,斥责道。
    “这些是你的同门!”
    承受了一巴掌的师祁芸,头丝毫没有晃荡偏移,仅脸颊上的皮肉因受巴掌而波动。
    “我可没有这样十恶不赦的同门。”师祁芸反瞪回去,冷冷说罢这句话,猝然吐血。
    “你怎么了!?”方才还责怪她的柳浮屠不由紧张地拉过她的手臂,手指搭上她脉搏一探,惊讶道,“你体内的内力怎么这样纷乱?不在丹田,而是在全身经络中游蹿……”柳浮屠遐想一会儿,大胆猜测,“你练的功法有问题!你给义父的四方志是假的,为了骗他修炼假功法,你自己也修习了假功法!”
    师祁芸云淡风轻地抬手擦去唇边残血,笑道:“跟我呆久了,你倒变聪明了。”
    “为何?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
    “练四方志需散功重修,他本就有疾,这假秘籍能叫他运功时心疾加重、经脉寸断,四方志到底是四方志,不管我如何改,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受益匪浅,即使是假的,也胜过寻常武功许多,我比他早了几日修习这假功法,若打将起来,他必不是我对手。”
    “你真是疯了……”柳浮屠担心,“你就不怕你自己也经脉寸断而死?快别再练!”
    师祁芸扬唇一笑:“放心,教给你的无我心法,是真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么?!”
    柳浮屠气急,正要发作,一阵浩浩荡荡的摇铃声传来,由远及近,气势汹汹,众人闻声看去,见二十几个手持金铃的家伙飞身而起,整齐划一地攻过来。
    “金铃教的人!”
    柳浮屠认出来者,心道不好,金铃教是仅次于七绝门的江湖邪教,其下教众常人手一个金铃,十分好辨认。这还是从前,如今七绝门没了六绝,实力大不如前,自然不比金铃教,眼下堪比六绝合一的金铃二十四使同时出征,义父来了都难说能赢他们,才练了几日假功法的师祁芸如何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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