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晚归而撞见冥婚行伍的意外,让柳昱安分了一段时间,有好几个晚上都不敢在外头逗留。但他是那种典型「好了伤口,忘了疼的人」,眼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很快又活蹦乱跳的乱窜,将司马昂的忠告全都拋到脑后,甚至因为这件事让他萌发奇想,打算以冥婚为主轴,作一个新的鬼故事专题。
    「这不太好吧!万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作为少数听说柳昱撞鬼的人,李正贤对这事可以说是百分之两百不讚同,他可不希望在广播节目中弄出一个鬼新娘来,上次童鬼引起的鬼火现象,至今还有许多人念念不忘呢!
    「小李这叫噱头,你懂不懂?要是那女鬼真来了更好,我搞不好还可以请她和观眾说几句话呢!」或许是因为总是化险为夷的关係,柳昱的胆子不知不觉变大了,鬼看起来似乎也不再那么害怕。
    「但是……」李正贤头疼地看着他,柳昱不怕不代表他们其他人不怕,没事自然最好,可万一出了意外谁负责呢!
    其他工作人没有说话,但全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司马昂,柳昱的脾气他们都很清楚,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可是他们不想跟着玩命呀!
    他这次成救世主了吗?
    司马昂看着柳昱口沫横飞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拍拍他肩膀,「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作比较好,现在是鬼月,要是真把那女鬼引来了,怕是很难善了的。别忘了你可是她的新郎候选人。」
    冥婚也分成好几种,若对方只是想找个地方有人祭拜神主牌位还好,怕就怕那鬼是想找个丈夫下去作伴,那就是非出人命不可了。
    柳昱露出白皙的牙齿灿笑,「司马大哥道法高深,不过是区区个女鬼怎么可能难得倒你是吧!」
    「你以为给我戴顶高帽子就有用吗?」司马昂从鼻中喷出一声闷哼,「我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否则女鬼找上门的话,我可不会管你。」
    「怎么这样,好歹我们也是同居人关係呀!见死不救太不人道了。」柳昱嘟起嘴抗议,他就是因为有司马昂在才敢玩这么大,要是司马昂真插手不管,那可怎么办才好。
    「别以为撒娇就有用,一个大男人老用这招丑死了。」司马昂使劲掐了下他脸颊意正言辞的说,「总之这次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自己想不开把鬼引来,我是不会帮任何忙的。」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柳昱好,柳昱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让身旁人惯出来的,若是再没有人制止他,终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要不我退一步,不说现在发生的真实故事,改说古代的案例行不行。」柳昱换了个方式央求,既然说真人真事会引鬼上门,那他找个歷史久远的传说,总可以了吧?
    「你真那么想说冥婚的故事吗?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风俗呢!」司马昂有些无奈地看着柳昱,照理来说以柳昱之前的处理方式,遇上这种事应该是闪远远的,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还主动要以冥婚为题做广播特辑,实在很不合理。
    「这是我的工作,自然想做到最好囉!」柳昱露出一脸真挚的笑容,可不知为何司马昂感觉那笑容似乎不是那么的诚恳。
    正在他困惑之际,李正贤悄悄递了一张纸条给司马昂,他看了眼上面的内容,登时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原来柳昱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积极,是因为前几个月收听率上升拿了不少奖金,所以希望这个月也能够再创新高,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用在柳昱身上,还真是无比的恰当呢!
    「喂,司马大哥,你怎么不说话?」柳昱见司马昂忽然没了反应,忍不住喊了他一声,真是奇怪,他最近见到司马昂发呆的频率似乎变高了。
    发现自己竟不小心陷入思绪中,司马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环视周围的工作人员,「既然柳昱坚持要说,那我也不好表示意见,毕竟他才是主持,我只是请来的嘉宾,于情于理我没有立场干涉他的行为。」
    他这话一出口,柳昱两眼顿时发出光芒,认识司马昂这么久,他第一次觉得这傢伙真是上道,不知他是怎么转了性。
    司马昂看着他一脸兴奋模样,心底暗自偷笑,跟着话锋一转,「所以如果发生了任何问题,都是我们柳大主持人的错,大家申请伤亡津贴时可别找错对象喔!」说完还不忘对柳昱眨了两下眼睛。
    柳昱整张脸垮了下来,别人听不明白司马昂话里的意思,他可是再明白不过,这人是再警告他不要乱来,否则后果自行负责,可是他好不容易来找到新题材,哪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呢!
    柳昱眼珠子乌溜溜转了几圈,心中已有了对策,剎时只见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笑容道:「太好了,既然司马大哥不反对,那我这就去挑故事,相信今晚的收听率一定会很精采。」
    目送柳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其馀人纷纷用略带指责的眼神看着司马昂,他们是要他帮忙阻止,司马昂怎么可以助紂为虐呢!
    司马昂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他相信柳昱绝对听懂他的意思,不过是刻意装傻罢了。
    「算了,司马大哥本来就没有义务要阻止柳大哥胡来,我们就不要勉强他了。」一直低着头的高扬开口打破了滞闷的气氛。
    「说的也是,和昱哥住在一起才是真正辛苦呢!」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工作人员纷纷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后,陆续走出了会议室,今晚广播的主题已经决定,接下来就是资料的收集了。
    发现自己被贴上受害者标牵的司马昂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没人注意到时嘴角诡异地上扬了几分,就在刚才柳昱眉飞色舞的说起想以冥婚为新的主轴时,他看见有个年轻男鬼充满兴趣地趴在他背上,想必他现在一定觉得全身痠痛吧!不过司马昂一点都不打算处理那男鬼,就当是给柳昱一点小小的教训,虽然某人不一定会有感觉就是了。
    ***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柳昱和司马昂相偕走进了广播室,两人商量好先由司马昂介绍关于冥婚的大小习俗后,再换柳昱接着讲几则发生在古代的相关案例,整个流程听起来十分完美,可司马昂脑中却浮现不可能如此顺遂的想法,或许该说是直觉吧!
    果不其然,倒数二十分时先是电压器莫名奇妙的烧坏,必须移到其他楼层的广播室;跟着麦克风测试时,音效处理员又不断听见怪异的啜泣声;就连好心来探班的张製作,也差点被毫无原因倒下的音箱砸到,一时间鬼影幢幢,整个工作团队好似被一股不祥的氛围所围绕。
    随着无法解释的意外一件件发生,柳昱嚥着口水,目光有些不安的看向司马昂,或许冥婚这个点子,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司马昂耸耸肩,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不早就说过了吗?用这个题材万一发生问题,他可是一概不负责任的。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柳昱烦躁的在狭窄的广播室中来回踱步,就算他愿意改变内容,可现在情况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在平常他可能会向司马昂求助,可一今日也不知为何他看到司马昂就觉得肚子火,竟是无如何也拉不下脸。
    忽然他感觉一股尿液窜了上来,匆匆交代几句话赶紧衝进洗手间,开播前的时间非常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迅速解决完无法免除的生理需求后,柳昱在洗手台前低着头冲洗双手,同时泼了点水在脸上,想藉由清爽的舒畅感让自己放松一些。白色的洗手台上方是个喷水池样式的水槽,上头还有个尿尿小童的雕塑,,那是他们老闆年初才请人重新设计过的造型,据说是名家手笔,可他实在看不出任何的美感。
    轻拍两下脸颊,柳昱抬头望向镜子想整理下仪容,冷不防倒抽口气往后退了一大步,惊恐瞪着前方的洗手台和墙上那面镜子。
    只见清水还在不断地流进水槽里,可镜中倒影的槽却早已注满了水,甚至有水已经溢出到地面,而水槽内正咕嚕嚕地冒着气泡,一团黑呼呼地东西慢慢从排水孔的位置冒了出来,他仔细一看竟是大量蠕动的发丝。
    驀然那东西三百六十度翻滚,露出隐藏在底下的另一面,赫然是颗模样尚称精緻的女人头。那人头脸上画着三、四十年前的装容,一双眼睛对着他眨呀眨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微开啟,「小哥,你就是那个说要找女鬼上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姊姊我看起来适不适合呀?」
    女鬼的声音酥酥柔柔,听起来并不恐怖,可柳昱两腿却有些发软,他只是开个小玩笑,怎么女鬼真的跑来了?如果现在告诉对方他是在开玩笑的,不知道女鬼能不能接受。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女鬼脸上出现温怒的神色,「你应该不是和一些无聊人士一样光是嘴巴说说而已吧!我最讨厌那种人了,前天我才让一个乱说话的灵异节目主持人出车祸,别以为开鬼的玩笑就不用负责。」
    她说话同时,柳昱脑中浮出早上娱乐版的新闻:知名灵异节目主持人坚称为闪避一夜行女子撞上电线桿。该不会就是这位鬼小姐的杰作吧!
    柳昱身子抖了一下,艰涩地开口道:「可是我要访问得是冥婚的鬼新娘,你看起来只有一颗头呀!」
    这时,柳昱感觉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僵硬的转过头,一具没有头的女尸不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身上还穿着件红色绣牡丹滚金边的旗袍,衬托出她勉强算是曼妙的曲线。
    「如何,这样你该没话说了,我身上的礼服可是阴间最有名的裁缝手工缝製,当年花费了我不少银纸呢!」女鬼张嘴笑得很是得意,嘴角列了开来直直延伸到耳下。
    「真、真的很漂亮,想必有不少爱慕的鬼吧!」柳昱笑得很是勉强,因为那鬼手正向铁箍般紧紧按在他背上。
    「嘻嘻!小哥该不是被姊姊的美貌迷住了。」女鬼听着他的讚美笑得好不开心,鸡爪模样的鬼手抚上了他的脸庞道:「看你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模样还挺对姊姊胃口的,要不我甩了家里那老鬼和你成亲如何?」
    「这、这不太好,我听说破坏别人家庭是要遭天谴的。」柳昱苦笑着回应,这种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他实在无福消受。
    可女鬼根本没理会他微弱的抗拒,头从水槽飞了起来装回颈子上,整个身体像没骨头似黏了上来,双手亲暱地篓住他的脖子,「别这么无情呀!你不喜欢我哪一点?姊姊可以改的。」
    柳昱极力压抑着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尖叫,脑中跳出一句宛如肥皂剧的台词「你喜欢我哪一点,我可以改的。」
    眼看女鬼的嘴就要亲了过来,强烈的尸臭味醺得他忍不住想吐,关键时刻厕所的门被推了开来,是司马昂。
    他双手环在胸前,口中叼根烟悠哉地抵在门口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表现的太过热情,有些人可是无福消受。」
    「你、你……」女鬼一见到司马昂,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慌张且恐惧。
    司马昂平淡有礼地微笑道:「又见面了鬼小姐,可以请你把那位柳先生还给我吗?广播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少了主持人我会很困扰的。」
    虽然那女鬼换了样子,但他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上次在广播室对他摇首弄姿的女鬼,上次没有收拾她,这次司马昂到不介意给她一点教训。敢对他的人出手,莫非嫌鬼生太无聊了。
    女鬼怪叫了一声,万分不情愿地松开手,柳昱重获自由,一溜烟地逃到门口,习惯性缩在司马昂身后。
    司马昂看着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瞅着女鬼,「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我要提醒你,地府前阵子通过性骚扰防制条例,所以现在人和鬼都一样禁止性骚扰,你刚才的行为正介于触法边缘。」
    女鬼用彷彿要吃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司马昂数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化成清烟消失,临走前还不忘对柳昱拋了个媚眼。
    眼见女鬼离开,司马昂转身缓缓走出厕所,柳昱快步地跟了上来,口中喃喃抗议,「喂喂!你刚跟那女鬼胡说什么,什么性骚扰,我可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被性骚扰?」
    「是吗?」司马昂懒懒睨了他眼不知何时被女鬼解开的领口,眸中充满鄙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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