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韜这下子全醒了,望着关内,火光四起,将士各自做着准备,显得紊乱非常。「咱们的弟兄呢?马超将军、令明将军跟伯瞻将军三人现在究竟在哪儿?」她回过头来,朝身后的将士拋出疑问。
    「将军、将军他们……」那人显得慌张不已,口齿不清;静韜叹了一口气,决定换个方法问,「好,你只消告诉我令明将军身在何处便是。」
    「庞、庞将军他,方才跟着主公点兵去了……」
    点兵?「怎么回事?现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静韜拧眉;她要一个人前来告诉她现下所有情况!
    「军师,我、我……」
    她抚着额,突然觉得头又痛了起来。「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她挥退将士,正当踌躇不前之时,不料潼关东门顿时大开,而底下那名领军的白袍将军,不就是马超么?
    她赶紧绕到自个儿厢房后头,往东门关外望去,只见外头灯火通明,彷彿白日,而那旗帜、军容,在在显示了一个讯息;曹军于关外结阵,向马超叫战!
    「糟了!万万不可啊!」静韜跺了跺脚,披着长发,火速回到房内取来羽扇、虎符,就要下城楼去制止。
    底下兵荒马乱,将士忙着整装上马,静韜努力迈开步伐,欲赶到阵前阻止马超,却不料遭到一旁将士阻挡;他们发兵在即,令她接近不了主帅!她咬了咬牙,往另一头奔去。
    静韜死命的跑着,赶往马超帅帐,果然在那里遇见了救星。「伯瞻将军!」她面露喜色,连忙扯开喉咙叫住他。
    马岱正拿着兵器,一副要出关应战的模样,听见那声熟悉的叫唤,他回过头,就看见那小姑娘往这儿赶来。「静……军师!」他赶紧改口,也像是溺水者遇见浮木,迈开大步迎上。
    「伯瞻将军,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赶紧长话短说,给我交代一回!」静韜抢了个白,反倒是要马岱先给她说说。
    马岱心底也急;他扬起一掌,「军师,现下恐怕没这个时间,我得赶紧去阻止大哥做傻事才行;整个情况的来龙去脉,令明比我清楚,你快去问问他。不行!我该走了,就先这样了!」他拍了拍她,接过副将的马匹,一跃登上马背。
    静韜立刻想起重要的事情来,又向马岱奔了过去。「等等!伯瞻将军,我根本不知道令明将军在哪儿!」
    「他在另外一头!」马岱指了指大寨西侧,「你快过去,他应该还没离开!」他话语方落,没给静韜再开口的机会,便扬起马蹄,赶往前头点阅兵马,准备随马超出关去了。
    「令明将军……」她咬了咬牙,一个人再度摸黑在大寨里搜索。来到大寨西侧,果然庞德一人就站在大旗底下,跟副将不知商量着什么事儿。「令明将军!」她气喘吁吁,喊出口的声调已显得有些破碎。
    许是心有灵犀?庞德方交代个段落,遣走副手后,往后一探头,便看见那小姑娘步履紊乱,像是耗尽气力似的,慢下步伐,就在篝火旁喘息着。
    长发垂在脸颊两侧,她跑了一大段路,疲累不堪;静韜低头喘息,稍微顺了顺气。方才她的叫唤,不知他听见了没有?她担忧的抬起眼来,不预期的与他四目交会,她欣喜的扬起唇角,「令明将军……」面巾沾上了汗,显得黏腻,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一把扯下。
    庞德一手搭上她肩膀,低下头来,「怎么没戴纶巾呢?」即使夜幕低垂,她的娇小身躯配上这头长发,仍是引人遐想,更别说现下又露出面容来。
    「我刚睡醒……就听见鼓、鼓声。」她摇了摇头,「来不及戴。不是……」她扬起一掌来,吐了吐气,这才继续说下,「这不重要!现下情况究竟怎么样?将军,快、快说给我明白!」
    庞德望了望四周,将她荏弱身子藏入披风里头,「咱们入帐里再说。」虽然现下事态紧急,但她的身份,仍需保护;庞德簇拥着静韜,来到最近一处营帐里。
    「将军,曹军是不是要渡河了?」入了帐内,静韜再也等不及似的,急着要将满腹疑惑、忧心全数解开。
    庞德点点头,将方才听见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就如他们先前所料,曹军的事前佈署做得极为妥善;事前的修筑甬道、坚守不出等行动,皆是掩人耳目之举,真正的意图,还是在于渡河。
    「方才蒲阪津那儿传来急报,只知曹军利用咱们戒心松懈、夜色昏暗的时候,派遣大量船舰,已经到了蒲阪津;而曹军现下应是正搭上船,准备过河。」庞德脸色凝重,缓缓道出这坏消息。
    静韜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竟有此事!「他们哪来的船舰?」之前趁夜半想要偷渡河水时,给他们发现的时候,不都留下了船吗?
    「他们私底下造的。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咱们的探子究竟干甚么去了!」她居然等到敌人都发兵了才知道这消息!
    「马玩、杨秋两军现下在哪儿?我不是命他们于河岸间来回巡视?为什么居然会有这么多漏网之鱼!」静韜气得直跳脚;这回全然中了曹军计策了!
    「许是今儿个饮宴,不仅领头大将,就连底下将士,亦是放松了戒心……」庞德也是十足头疼;他明明已经要韩将军好好吩咐二人加紧戒备了啊。
    「他们真挑了个好时间……」静韜咬了咬牙,心底不住悔恨。「令明将军,蒲阪津绝不可失陷啊。」
    「我知道,我已请韩将军速调李堪、侯选二部赶往浦阪津,支援梁兴将军……但愿来得及。」
    静韜顿了顿,随即想起另一件要紧事儿。「对了,令明将军,东门外的曹军哪来的?怎么一回事!关外的大寨难道被攻破了?」
    庞德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程银将军所处的大寨,突然遭到曹军袭击,领军者,似乎就是日前救出许褚的那位猛将—夏侯渊。」夏侯渊勇猛善射,亲率了一万大军来攻,程银自然是抵挡不住的。
    「夏侯渊……」静韜低下头来,咀嚼着这个她该要熟悉,却是连人也没见过的「亲戚」。
    「静韜?」
    静韜抿唇,将此人拋在脑后,「将军,这是曹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万万不可出城迎敌啊!」冷静思索,曹军会挑在这个时候攻击潼关,就是清楚先前他们一再避战坚守,已使得马超失去冷静,如今上门挑战,就是为了困住他们,好让河东的曹军能够顺利过河!
    「我知道,我也劝了。但主公执意要战,我拦他不得……」庞德说起此事显得既心焦又无奈。「现下主公领走了大半将士,留在此处的只剩下六千左右。」
    「方才伯瞻将军已带兵出城接应将军了,现下咱们的兵力兴许已不到五千。」静韜满脸愁容;她拍着羽扇,思索着应敌之道。「令明将军,马超将军那儿,就交给伯瞻将军吧,咱们领着剩馀兵马,有多少算多少,赶紧前往蒲阪津一探究竟,兴许还能力挽颓势!」
    庞德点了点头,静韜俐落包起脸面,两人连袂出帐,准备点兵;夜幕低垂,星子彷彿也给一层黑纱罩住似的,显得黯淡无光;静韜掐指一算,「一样……还是一样!」她紧咬朱唇,将卜卦的结果放在一旁,跨上马背,领着三千名将士,速速出关,朝河西进发。
    *
    与之同时,于关外叫战的夏侯渊,在看见潼关东门大开,而领军者,正是月前曾受他两箭,却能毫发无伤的那名虎将。他不禁兴奋的笑了起来,「军师,虽说此计乃是调虎离山,但此猛虎的虎皮,可是值钱得很啊。」不仅能够轻易击败公明,又能与仲康力敌,夏侯渊素来以武艺高超、箭术精湛自豪,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与强敌交手,怎能叫他不兴奋莫名?
    此路进兵,由荀攸坐镇;他微微一笑,指着眼前那名银甲将军,「将军尽力而为吧,反正咱们的马力,可是一点儿也不下于西凉马。」就算要逃跑,也不担心或落于人后。
    「军师此言差矣!」夏侯渊晃着手上铁鞭,对荀攸的玩笑话全然不放在心上,「军师要是担心,大可先回大寨,我去去就来!」话语方落,夏侯渊拍马而出,独自上前,来与马超叫阵。
    荀攸浅浅一笑,准备策马调头,「少了马超这一员虎将,渡河应该就容易多了吧?」他遥望北面,「文和、叔叔,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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