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把那账本直接摔在了他身上,“到现在你还狡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丢不起这么脸,才没有说出来。”
    沈大老爷说的痛心疾首,“你当我不知道你和你娘在打什么主意,偷偷换你祖父的药,还火烧库房掠走这么多东西,我没有揭穿你是因为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愧对爹愧对沈家,养出你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没有做错,这沈家的一切本来就都是我的,这一切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他沈世轩要来抢,凭什么祖父要重视他,小的时候祖父对我说的话就不算数了么,这沈家将来是交给我的,你们才是不守信用的那个!”沈世瑾忽然疯了一般冲着沈大老爷大喊,“我是沈家的嫡长孙,凭什么你要说我错了,我拿属于我的东西我错了么!”
    “就算这沈家是你的也被你败光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分行你做不好,手下的铺子如今卖的一家不剩,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拖欠工钱这回事,到你这里还拖欠伙计工钱,你把家败成这样,你还有理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沈大老爷说到情急之处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外面的妈妈和丫鬟都不敢进来触这火气。
    沈世瑾粗着脖子红着眼瞪着他,他有错,他最错的就是当初没有把他们及早的赶出去,让他们分走了沈家这么多的东西,否则他怎么会失败!
    沈大老爷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你给我出去!”...
    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九月底各家商船即将出航前,沈家商行,关门了。
    这消息对金陵人来说,就堪比白王爷来金陵,沈家啊,那个四大家之一的沈家,他家数一数二的商行竟然倒闭了。
    沈家也没说卖,就直接把商行的大门关起来了,沈家商行,今后不做生意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沈家倒闭,大房分得的商行关门,人二房分得的茶庄和酒楼生意红火的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难别人会言传沈家两位少爷之间的比较,就事论事嘛,一个败家一个持家,谁好谁坏,这还用得着说么。
    也就在商行关门的事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谁爆了出来,沈家二房那明年会开商行,但不是重新开张沈家商行,而是另外开一家,叫什么还不清楚,但这商船快造好的消息是肯定的。
    沈世瑾听到这消息,险些没有气昏过去。
    他连夜赶去了小巷中的院子,见到曹晋安出现,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要他发誓,“我要你弄垮他们,弄垮他们!!!”
    看着他这几近疯狂的神情,曹晋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掰开了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世瑾甩开了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下后又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我当然清楚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沈世轩要开商行的事情么。”
    曹晋安靠在门框上,“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是掌管曹家么,如今沈家落败,你们曹家和白家可是奇虎相当,难道对付不了一个刚刚起步的商行,我要你弄垮沈世轩,让他永无翻身之地!”沈世瑾咬牙切齿的吐出那几个字,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恨不得它就是沈世轩,即刻捏碎了。
    “我掌管曹家,可沈世轩开商行两者有什么关系,他背后还有白家,我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你把这些关系弄的这么僵。”曹晋安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了勾茶杯中的茶水,拿起来在他脸上画了一圈。
    沈世瑾浑身一僵,“你想要什么。”
    曹晋安几乎是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笑了,“你还有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沈世瑾没有说下去即刻住了嘴,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他竟然想拿这个和他做交易,自己真的是疯了么。
    曹晋安仿佛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哈哈大笑了起来,“沈世瑾啊沈世瑾,你可是沈家大少爷啊,没想到你今天会沦落到这么来求我,想不到啊,我真是想不到。”
    沈世瑾转而黑了脸,“你答不答应,曹家想要对付他们,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难道你没这本事。”
    曹晋安收起了笑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有一抹不屑,“沈世瑾,我看你到现在都没看清楚形式,你的身子,值不了这么多的银子,更不值得我去为你对付沈世轩,他可比你聪明多了,哦不,是聪明太多,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心,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沈世瑾脸上的神情已经说不出是什么了,从恼羞转为愤怒,又从愤怒转为恨意。
    曹晋安啧啧了一声,“我倒是可以帮你别的,好歹咱们也是有过关系的人,如今沈家商行关门了,你一定没事做,不如来我这帮我的忙,有事做了,人就不会想太多,这弄垮沈世轩的事,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你现在这样的表情太狰狞了,一点都不可爱。”
    这般侮辱的话从曹晋安的口中说出来更具有杀伤力,沈世瑾的脸色顿时煞白,此情此景,他就是在自取其辱。
    147
    转眼年底,沈家二房商船的事终于得到了证实,打造完成的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那,而沈世轩这边,忙着安排装修完毕的商行里一些人员的安排。
    初定的开张日子在商船回来,但因为要出航,该做的准备都需要做起来,禁闭的商行大门,牌匾都还没挂起来,里面却已经很忙碌了。
    与之反差极大的,那就是几月前关闭的沈家商行,人们说了几个月了,说的无趣了便不再拿这两件事来说,只是沈世瑾的耳中不会少了这些消息,曹晋安就有这样的兴趣,把关于沈家二房的事告诉沈世瑾。
    即便是沈世瑾不想见他,曹晋安还是有办法把这样那样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从十一月到十二月底整整两个月,沈世瑾呆在沈家,半步都没有出过沈家大门,整日的呆在他的书房中,或者是书房后的屋子。
    他将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那几个孩子身上,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的不重视,做生意的惨败,还有曹晋安的侮辱。
    水若芊骂他变态,沈世瑾却笑的很开心,他就是要看着那几个孩子痛苦的眼神,在他耳边哀号求饶的声音,他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饶是水若芊看的都有些于心不忍,太过于残忍...
    又是一日天黑沈世瑾在书房内喝醉了,想要出门去屋后找十四,却怎么都找不到人,沈世瑾开始发怒,派人在府里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十四的踪影,随后沈世瑾叫来了十五逼问,这才知道,十一带着十四,逃走了。
    沈世瑾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十五,抬脚踹了他一下,十五痛呼着滚到了一旁,阿九弯下腰赶紧扶住了他。
    沈世瑾即刻让人准备马车,要去追十一和十四。
    此时距离十一和十四离开不过一个多时辰,沈世瑾带着十几个仆人满金陵的找人,估摸着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两,分了一部分人在客栈里找,大部分人还是在金陵所有能藏身的地方找人。
    十二月天气很冷,野外是肯定呆不了的,沈世瑾带人亲自在金陵城几个乞丐聚集的破庙贫民窟内找着,很快就有了他们的消息。
    十一和十四两个人样貌实在是引人注目,沈世瑾得知他们出城了,上了马车赶紧命人追过去,拉开的马车帘子寒风灌入,沈世瑾脸上一抹狠意,敢从他那逃出来,真是不怕死。
    马车很快追到了城外,城门口的人说,这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那铁定是他们没有错了。
    天色黑暗,到了城外更是看不清楚,这荒郊野林的,沈世瑾断定他们不会急着赶路,派人四处找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自己带着两个人,举着火把沿着路也找了起来。
    但天黑着视野不清不容易找,分散开来的人都没找到什么踪迹,沈世瑾朝着山坡那看下去,在树丛掩盖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破屋子。
    那破屋子是建在山坡上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露出了一小边而已,沈世瑾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出声,慢慢地朝着那破屋子走过去,他有预感他们会躲藏在这里。
    等到看清楚了那破屋子,那不过是一间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木屋,大概是这里樵夫樵木时候暂作休息临时搭建的,连门都是拿东西随意遮挡一下,出来就是陡坡,较为险峻。
    沈世瑾拿过那火把,扶住一旁的树朝着那门口走去,到了那门口,火把往里面一探,整个小木屋里的东西都照亮了,一览无遗。
    在靠门边这得角落里,沈世瑾看到了两个蜷缩在那的身影,十一紧紧的捂着十四的嘴护在怀里,十四脸色苍白,泪眼纵横。
    沈世瑾的眼底染上一抹诡异的笑,把那火把往木屋的缝隙里一插固定住,看着他们两个,“找到你们了。”
    推开了那用来当门的木排,沈世瑾走近了一步,看着他们两个不断缩着身子,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环看了一下四周,“十四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要不你在这试试,这山林里的野兽最喜欢闻那血腥味了。”
    十一怀里的十四身子猛然一抖,咽呜的哭了,“大少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沈世瑾对他们的求饶熟视无睹,指了指他对面的墙壁,“站过来,自己趴好。”
    两个人的神情顿变,大少爷竟然想在这里!
    “再不过来,明天你们俩就等着进这山林野兽的肚子。”沈世瑾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的提醒。
    十四苍白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十一伸手往身后摸着,摸到了一根木棍子,十四颤抖着走过去刚刚站定,十一爬起来拿着棍子朝着沈世瑾打去。
    沈世瑾有些狼狈的闪过,一把抓住了那棍子,猛的一甩把十一摔在了地上,沈世瑾一脚踩了上去,十一闷哼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四跪了下来哭着求到,“大少爷,求求您放了十一,求求您。”
    沈世瑾松开了脚,示意十四赶紧趴好,躺在地上疼的快昏过去的十一,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忽然整个人扑了起来,把正朝着十四走过去的沈世瑾推了开去。
    这一回沈世瑾没有避过,直接往那门口倒去。
    山坡陡峭,还有些醉意的沈世瑾根本没机会稳住,在几个家仆震撼的视线里,直接滚下了山...
    沈家大少爷出事了。
    沈家大少爷深夜被人发现在山脚下,浑身是伤,不省人事,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就是一大早的事情,楚亦瑶就听到了数个关于沈世瑾摔下山的各种版本,吃过了早饭,楚亦瑶跟着沈世轩去了一趟沈家,这都快过年了,还真是个事儿爷。
    刚走进旭枫院,他们就听到了那屋子里传来沈世瑾的怒吼声,接着,两个丫鬟匆匆的跑了出来,又是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楚亦瑶和沈世轩相视了一眼,正准备暂时躲开一阵子过会再来,水若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了他们。
    暂时离开的希望落空了,水若芊带着他们走进了隔壁,命丫鬟给他们倒茶,笑道,“其实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鉴于礼数,楚亦瑶还是问了几句,“怎么会夜里在山坡上摔下去的,大哥是在赶夜路么,伤势不要紧吧。”
    水若芊想到那原由,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很快掩饰过去,看着他们笑道,“大概是有急事吧,如今人是醒了,大夫说伤势过重,可能会有隐疾。”
    楚亦瑶觉得大嫂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伤势过重会有隐疾,她怎么瞧上去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有些轻松。
    “我带了些伤药过来,大嫂看着给大哥用上,这养伤总是要些日子的,大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且放宽心。”楚亦瑶安慰道,水若芊看了一眼那药盒,“弟妹有心了。”
    在这屋子里,时不时还能听到沈世瑾的吼声,楚亦瑶看水若芊这镇定自若的样子,这夫妻关系究竟是紧张到何种地步才能够这么淡然的处之。
    很快有丫鬟过来找她,楚亦瑶也趁机告辞,水若芊把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往沈世瑾那屋子走去,楚亦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对沈世轩说道,“外面传的也不全是假的。”
    “你指的是什么。”沈世轩牵过她往大门口走去,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他如今还需要赶什么夜路,是出去找人才会摔下山去的。”这再隐蔽的事情,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总会有些流言传出来。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同住沈家好几年,当初田家还这么来闹,想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难。
    回家后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团圆饭也没有因为沈世瑾的受伤而取消,少了严氏少了沈世瑾,气氛反而舒服了些。
    沈老爷子问了沈世轩关于新开商行的事,就是沈大老爷也问了几句,并没有提及沈家商行的事情。
    而楚亦瑶在饭后也清楚了水若芊说的隐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世瑾从山上摔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抬回来之后,其中一条能治,另外一条,伤势过重,治好了恐怕都会留下隐疾,简单的说,以后沈世瑾就是个瘸子。
    楚亦瑶心中唏嘘不已,上辈子她听说的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家大少爷,如今就这么把他自己给折腾残废了,这辈子恐怕是毁了…
    过完年,盛丰商行里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沈大老爷年纪大了,第一次出航又不能没人看管,沈世轩决定亲自前去。
    楚亦瑶替他准备好了东西,细细的遵嘱了不少东西,这一去又是两个多月的事情,再者是新船出航,楚亦瑶心里多少还有些过去大哥楚暮行事故带来的阴影。
    沈世轩见妻子心不在焉的把手中的衣服拿进拿出,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那船都试航过了,出航前检查仔细,我会安安全全的回来的。”
    楚亦瑶点点头,把一个护身符塞到了他手中,“随身带着,我等你回来。”
    沈世轩轻轻的抱住了她,在她耳畔承诺道,“你还在这里,还有孩子们,我怎么会舍得走,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放心。”
    一月中,沈世轩的商船提前出发,因为要走的地方多,到了三月底,回来的时候比别家的还晚了好几天,把货物都卸下来之后,四月初选好的日子,盛丰商行开张了。
    地点就在楚亦瑶当初数家一块买下的月牙河集市,由沈二老爷亲自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偌大的盛丰两个字展露在众人面前。
    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都到场了,连着水家曹家都有人前来道贺,明眼人瞧得清楚,这虽挂的是盛丰二字,其实说白了就是沈家,大房败了还有二房,依照这样的趋势,沈家要重新越挤上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148
    盛丰商行的开张,吸引的不仅仅是过去沈家商行中的老客人,还有对商行下各家铺子摆放出来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沈世轩按照当初和沈二老爷商量出来的进货单子,选择了比较能让大众接受的价位,这样的价位在金陵中可以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如今商行里需要的是稳定的客人,而不是出奇制胜的特殊东西。
    到了五月,商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卖光了,除去铺子里剩余的一些,沈世轩整理出了一份册子,里面是这进货回来的三十来种货之间的比对,那些卖的好,那些在金陵中有比它更强的竞争力,那些又是不被人喜欢的。
    到最后,沈世轩和沈二老爷敲定了下一次出航所要进的货物,种类减少了整整一半。
    也许是这盛丰商行开张的缘故,本来因春满楼和赌坊撤离,冷清不少的月牙河集市,到了八月中秋的时候,渐渐热闹了起来。
    盛丰商行周边开起了不少铺子,延伸到月牙河集市尾,那还有一家新开的清乐坊,同春满楼一样的是供客人喝酒聊天,欣赏歌舞的地方,和春满楼不一样的是,那里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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